“兩千多年前，菲蓮雅女神率領(lǐng)大軍從星而降，在荒涼之境的樹根留下圣物。樹因此繁榮成長，與圣物化為米亞德的根基，名為‘泣血圣樹’?！?/br>
    “外神聽聞菲蓮雅女神的存在，紛紛前往米亞德，意圖染指女神所取之地。女神清除、封印列位外神，繼續(xù)向南前行。”

    “女神雖離去，卻留下恩惠——毫無戰(zhàn)爭、饑荒、充滿平等的國度。一位名為庫爾哈爾的英雄應(yīng)運(yùn)而生，成為統(tǒng)率米亞德的君主。庫爾哈爾生于泣血圣樹之下，卻沐浴‘另一位神’的恩惠，擁有極高的智慧。”

    “智慧使得米亞德的人民高度進(jìn)化，達(dá)到了近神的程度。期間，也有人提出過抗議，認(rèn)為進(jìn)化的終點(diǎn)是滅亡。這些人離開了米亞德，沒人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铩！?/br>
    “庫爾哈爾定期舉辦對死亡的儀式，每次儀式之后都會有大量人口減少。但儀式本身是隱秘的、舉辦者也只有庫爾哈爾和他的魔法師們?！?/br>
    “即便如此，庫爾哈爾的統(tǒng)治也持續(xù)了數(shù)百年，因?yàn)樗y(tǒng)治的是死之民。然而米亞德一直保持著對外神的高度包容性。繼而，國中產(chǎn)生了隱秘的月亮儀式。月亮儀式侍奉的是其他神靈，舉辦儀式的魔法師們能力強(qiáng)大，又是最靠近神靈的，所以被稱為’起源級魔法師’。所以月亮儀式誕生不久，國家就走向衰敗，庫爾哈爾駕崩、米亞德四分五裂，就連死之民也消失了。因?yàn)楹陀钪嬖醯幕煦缦啾?，死亡亦不足掛齒?！?/br>
    “幾十年前，信奉圣母瓦倫廷的’無歸之民’作為艾洛溫的先遣隊(duì)，進(jìn)入米亞德。庫爾哈爾的后裔從無歸之民處得知，艾洛溫化為神國，信奉唯一神時空神卡拉斯·庫拉弗洛，而失去了菲蓮娜女神的米亞德卻腐化墮落，泣血圣樹也隨之化為智慧死亡圣樹?！?/br>
    ＊

    奧林放下羽毛筆，筆記散落滿桌，古籍卻只有一本薄薄的殘卷，在月光下散發(fā)著神秘的光芒。

    “剛才所說就是我知道的、關(guān)于米亞德的一切。米亞德的文獻(xiàn)在神秘的歷史之中沒有存下多少，扎哈德給我的就這些。那破碎紅月恐怕是異化的起源級魔法師。只是沒想到……實(shí)力這么強(qiáng)大?！?/br>
    琥珀色眼睛的神靈摸摸奧林的臉頰，抬起他沮喪的下巴。

    “你對神話有什么看法？”卡拉斯問。

    奧林對上卡拉斯的眼睛：“我的觀點(diǎn)很簡單：菲蓮娜女神在戰(zhàn)爭中發(fā)現(xiàn)，米亞德的外神是無法徹底根除的，所以她離開了。否則生于菲蓮娜泣血圣樹之下的庫爾哈爾不會朝拜’另一位神’?，F(xiàn)在明面上的神靈有菲蓮娜、’另一位神’和’月亮’，在場的只有后面兩位。破碎紅月大概是’月亮’的起源級魔法師?！?/br>
    “沒錯，破碎紅月的力量配得上起源級魔法師的稱呼?！?/br>
    奧林又說：“先前艾因需要投入護(hù)符進(jìn)行攪局的’大戰(zhàn)’，指是米亞德僭主和庫爾哈爾正統(tǒng)繼承人扎哈德的戰(zhàn)爭，那些護(hù)符增強(qiáng)了扎哈德的力量，讓他由劣勢搬回一城。僭主信奉’月亮’，應(yīng)該可以調(diào)遣破碎紅月，扎哈德則信奉’另一位神’，’另一位神’和’月亮’之間有制衡關(guān)系。不過菲蓮娜女神，沒有什么記載?！?/br>
    “艾洛溫神話里也沒有菲蓮娜女神?！?/br>
    “對于菲蓮娜女神，我有一個猜想，還需要回國才能實(shí)踐，暫且不提?！?/br>
    卡拉斯敲了敲桌上的筆記：“你的猜想是正確的?！?/br>
    “……我猜了什么？”

    卡拉斯垂下手：“這本殘卷的文本雖然少，但足夠涵蓋米亞德語言的所有音節(jié)。米亞德語的音節(jié)大部分源于艾洛溫語，菲蓮娜（Feliana），菲麗艾雅（Felieya）；是不是很像？我讓扎哈德畫出菲蓮娜女神的雕像畫。雖然他畫得很離譜，但也有參考價值。”

    卡拉斯推過來一張草紙上的簡筆畫，簡筆畫雖然令人莞爾，但特征非常明顯：畫上的女性身披玫瑰紋樣的鎧甲，背后有寬大的雙翼和長尾。

    奧林看了轟然大笑：“扎哈德這個家伙，離開米亞德之前我要干死他?！?/br>
    “可別被他榨干了，”卡拉斯也哈哈笑了起來。

    這樣一來，邏輯就通順了。在艾洛溫的歷史中，菲麗艾雅女皇確實(shí)征戰(zhàn)過米亞德之地，有過屠殺、封印諸神的功績。米亞德的菲蓮娜女神就是艾洛溫的菲麗艾雅女皇。米亞德的語言是艾洛溫語言的延續(xù)，米亞德文化亦是艾洛溫文化的變體延續(xù)。

    奧林轉(zhuǎn)過臉，“即便是母親，也離開了米亞德，所以……”

    “所以？”

    奧林壓低聲音：“證明米亞德的麻煩程度超過統(tǒng)治價值。我想留著僭主和扎哈德在這里相互消耗就夠了，我沒必要參與其中。而且，面對起源級魔法師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很明確。我想盡快啟程返回皇城，稟報陛下。尋找新的機(jī)會?！?/br>
    “你這個懶鬼，”卡拉斯擰住奧林的耳朵，

    “好痛，”奧林捂住耳朵，“不要捏我……”

    “給你力量并不是讓你現(xiàn)在去挑戰(zhàn)起源級魔法師，那是愚蠢的武夫之舉。就算你突破力量、成為起源級魔法師，這個身份也不過是漫長天梯中的一個臺階。想想你是為什么接受這個使命的?！?/br>
    奧林長嘆一聲。明面上，他只和卡拉斯表達(dá)了希望盡快成為起源級魔法師的愿望。然而，奧林渴求的是新的國家，他需要新的國土。以卡爾迪蘭作為據(jù)點(diǎn)滲透米亞德，就有奪取這個國家的機(jī)會。就算失敗，也可以帶著米亞德的情報回到皇城和哥哥邀功。

    成功的話……

    卡拉斯松開手，道出奧林心中所想：“完成使命的話，你會踏入君主的道路，而不是掛著親王名號、藏匿在皇帝身后的影子官員。米亞德是外神繁育之地，剛好是適合追尋’神秘’的地方，達(dá)成愿望著實(shí)不易，然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初步理清米亞德諸神的情況，只因?yàn)槠扑榧t月的交戰(zhàn)挫折就要逃開，也并非明智。勝利需要力量，戰(zhàn)斗卻未必是唯一的手段?！?/br>
    想起先前對戰(zhàn)破碎紅月時的疼痛，奧林苦笑起來。

    “我有別的辦法，這些殘卷的信息尚有些許吸引力。把米亞德的情報散布到國中，想必會有其他魔法師前來探索，到時坐收漁利就好?！?/br>
    卡拉斯握住奧林的左手，手背上的傷口早已愈合，留下淺淺的疤痕。

    “不要再想餿主意了，你需要休息、穩(wěn)定心神?！?/br>
    奧林苦笑著打開桌上的盒子，取出青色的小瓶。那是基于奧林乳汁制作的睡眠藥，一滴就足夠讓人酣睡。

    卡拉斯握住奧林的手，取走瓶子：“我在這里，你不需要用藥。”

    奧林按按眉心，摟住卡拉斯的脖頸，積累的疲倦同時涌上身體：整理神話的心力交瘁、與破碎紅月交戰(zhàn)的傷口疼痛、接受核心的后遺癥紛紛席卷而來。卡拉斯順勢把奧林抱起，往臥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