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煩郁的情緒沒能停留太久，周裴不太愿意讓這些情緒去擾亂心情，他向來是這樣的人，很主動的控制情緒，對于意外的事情不會自怨自艾，出現(xiàn)了就接受，通常不會讓某些情緒完全干擾自己。

    但凡事總有例外。

    他點燃了一根煙，沒去吸它，只是默默看著那一點猩紅涅滅在黑暗中，雖然是黑夜中的一點亮，照不亮自己，更別提照亮別人。

    周裴收拾了一下心情，跨步上樓，然后在家門口迎接了意外“驚喜”。

    這一棟樓大部分人都搬走了，樓道的燈年久失修，已經(jīng)不亮了，剩下的人都懶得處理，就任由那個燈壞著，周裴仗著自己住的不高，更是不在意，每天都是摸黑數(shù)著臺階上樓。

    雖然樓道里沒裝燈，不過他在自己家門口裝了燈，所以踩著漆黑樓道上樓的時候，家門口白熾燈下的身影也就分外明顯。

    是趙安乾。

    周裴抱臂站在漆黑的樓道里看了他一會，趙安乾好像回到了最初他剛撿到他時候的樣子，低頭坐著，一只手臂打著石膏，露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稍長的頭發(fā)垂下來擋住那雙狹長而陰郁的眼睛，只露出蒼白的下巴。他好像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瘦了，可是骨架擺在那，很難顯得惹人憐愛，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大狗，只會讓人覺得毛發(fā)雜亂骯臟，卻并不會覺得心疼。

    周裴覺得厭倦，剛緩解的情緒又要蔓延上來了。

    骯臟的大狗敏銳的聽見他上樓的動靜，抬起頭來，黑漆漆眼底亮起一點光，身體動了動，像是想靠近周裴。

    周裴立刻警醒的后退。

    于是趙安乾停住了動作，控制住自己呆在原地，同時在心底清楚的意識到:周裴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觸。

    趙安乾攥緊手指，嘴唇微張:“我……”

    周裴松了一口氣，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抬手止住了趙安乾未完全出口的話語:“別說，我真的不想和你聊。”

    “你到底想怎么樣呢？”周裴問，語氣很平穩(wěn)，秀美的臉上帶著真切的疑惑，“我不是已經(jīng)被你送出去了嗎？為什么還來找我呢？”

    “你沒見到裴自深？”他猜測，很快又自己否定了，“不對，你一定見到他了。”

    那為什么反反復(fù)復(fù)的來呢？

    或許是剛剛情緒的動蕩，周裴真的覺得很厭倦，連平淡的表情都無法再維持了，是一種垮下來的煩躁。

    他總想維持一點點體面，可是趙安乾卻一直在將他的體面撕下。

    “我不明白，你還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嗎？”

    他可以把那群人渣當(dāng)成泄欲的玩意，毫不在意。但趙安乾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事到如今，周裴不愿，卻還是不得不承認(rèn)了，趙安乾得到過他的愛，得到過他的例外，所以在背叛的時候便顯得尤為可恨。

    “你是沒在裴自深那里得到想要的東西嗎？”周裴看他，“可是我的愛也不廉價。”

    我的愛也不廉價，長相可以相似，可是愛不行，我的愛很珍貴。

    趙安乾清楚地看到了周裴眼底的厭煩，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直面這個情緒，上一次他還能自欺欺人的想，周裴只是生氣了，哄哄他就好了，可是這一次他沒辦法再這樣想了。

    “不是！”趙安乾嘴唇發(fā)抖，拼命搖頭，嗓子沙啞著吼出來，“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周裴真的不想去聽他的解釋，因為事實已經(jīng)擺在這里了。

    “我只是分不清我究竟想要什么……”

    “那么，在裴自深那里得不到的，就要回來在我這里找嗎？”

    “不是的！”趙安乾的嗓子啞了，狹長的眼睛蔓出一片紅色，眼底一片哀求，這只瘦骨嶙峋的狗此刻呼吸急促無比，喉嚨里發(fā)出嗚咽，他此刻痛恨自己的笨嘴拙舌，“主人、主人只有你一個，是狗狗太蠢了……”

    “可是，狗最珍貴的品格不就是忠誠嗎？”

    周裴語氣里的疲憊，眼底的厭倦和疑惑都不再掩飾了。

    他輕輕說:“我是真的恨你，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