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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情非得已

    57.情非得已

    甄友乾還是頭一次見識到,有人把“門當(dāng)戶對”用在這種地方上的,他略略走了下神,想起眾人對今天這場婚禮“門當(dāng)戶對”的評價,又不由自主想象起新婚雙方“門當(dāng)戶對”的場景,突然心生一陣惡寒。

    他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直視這個詞了,就像他以后的人生中,再難稀松平常地向別人說出“借個火”。佛家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吳彼就是那個擾人身心、妨礙修行的邪祟,可惜他出生時嘴里沒有瑩潤如酥的通靈寶玉,降不住這滿口胡言的小鬼。

    沉默是無聲的反對,亦或代表著認(rèn)可,吳彼并不在乎問題是否得到了回應(yīng),他只是單純攢了一肚子sao話,不吐不快。激情時淌下的淚已經(jīng)干涸,皮膚有些癢,他用手背蹭了蹭,把淺淺的淚痕暈開了一大片。各種化妝品的碎渣黏在一起,此刻這張臉絕對稱不上好看,但甄友乾低頭盯著他,有那么一瞬竟又起了色心。

    他想把他弄得更臟點、更亂點,想插進(jìn)他嘴里,射在他臉上,逼這難纏的邪祟咽下他的東西,順帶把刁鉆的話也給咽回去。吳彼皺了皺眉,一邊嘖一邊拿紙去擦亂七八糟的下體,嘴里咕噥著罵了句“臟”,被喂得太多,污濁的jingye流了一腿,男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有些不自在道:“你他么……到底有沒有潔癖?”

    “有?!睂Ψ綌蒯斀罔F地點點頭,“所以麻煩再賠我點精神損失費(fèi)?!?/br>
    “……”

    甄友乾翻了個白眼,打開微信讓人去拿車上的衣服,掠過屏幕眼睛一瞥,剛好看見那崽子罵罵咧咧地把手指插進(jìn)自己屁股。手機(jī)差點飛出去,他故作淡定地將消息發(fā)送,捋了捋散下的額發(fā),又拽了幾截紙,刻意端起一張冷臉:“我?guī)湍?。?/br>
    吳彼怔了怔,剛想說“不用”就被摁住了肩:“整天想著坑錢……老子借你的不夠?”

    男人拉起他一條腿,從小腹擦到性器,又從性器擦到腿根,指頭在臀縫處頓了頓,隨后隔著紙巾輕輕按上xue口,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好像確是心無雜念。面對債主,情事后的溫存比赤裸相見更令人難堪,吳彼喉頭上下動著,繃起唇挑起眉,過了好半晌才發(fā)出聲音:“今天對我這么好?”

    甄友乾把紙團(tuán)拋進(jìn)垃圾桶,哼了聲:“合著以前白幫你洗澡了?”

    吳彼笑而不語,難得沒有揶揄他,男人略傾下身,左右看了看那張花掉的臉:“這怎么辦,水能洗干凈嗎?”

    “洗不掉?!?/br>
    “那……”

    他思考問題時,總會下意識地抿唇,眉頭隨之皺出幾褶,壓著底下那雙波瀾不興的黑瞳。霎時間,周遭所有光線好像都被那眸子吸了進(jìn)去,吳彼一時難以適應(yīng)他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深情,只好伸手摸向他臉上殘留的口紅印,瞇起眼睛,用一種含著懇求的聲音說道:“別這樣……我會愛上你的?!?/br>
    那唇抿得更緊了,又將傷口壓出了一點血,腫起的皮膚guntang似火,燒得人哆哆嗦嗦說不出話。甄友乾拂開他的手,退后兩步用力擦了擦臉,又低頭看向手背上顏色鮮艷的口紅,輕聲罵了句“cao”。

    吳彼咯咯笑著,撿起地上的煙盒與打火機(jī),甩出一根遞過去:“乾哥,抽嗎?”

    “不用?!闭缬亚讼卤亲?,嗓子有點癢,然后踢了踢門上禁止吸煙的標(biāo)志,“能不能有點公德心?”

    “是是,您道德高尚,”吳彼長長地吐出一團(tuán)煙霧,“不在公廁抽煙,只在公廁打炮?!?/br>
    甄友乾被懟得啞口無言,又聽見他問:“話說,您這么有道德,那為什么明知我有潔癖還每次都要內(nèi)射我?”

    對方眼神有些躲閃,吳彼恍然大悟道:“噢——故意的,是吧?”

    說完便一腳踩在男人褲襠上:“壞狗!”

    “嘶——!”

    這他媽一天天跟狗過不去了,甄友乾反手攥住那截白嫩的腳腕,又羞又惱:“不是你自己說的老子跟別人不一樣?”

    他一時著急,口不擇言,吳彼用煙擋著嘴止不住樂,腳上又使了點勁兒:“是不一樣……也就您這根jiba配在我屁股里面射?!?/br>
    被當(dāng)成獨(dú)一無二的按摩棒,甄友乾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狗腦過載,他現(xiàn)在只想讓吳彼趕緊閉嘴。剛打完狂犬,這下恐怕要再打一針破傷風(fēng),他托著他的臉,噙著他的唇,想著不如使勁兒咬回去,在他那漂亮的臉蛋兒上也留道口子,想來想去最后還是沒舍得下嘴,只能不斷掠奪他的空氣,用唾液稀釋濃稠的血腥味,再摁著他的喉結(jié),強(qiáng)迫他嗚嗚喘著把口水往下吞。

    火快要燒到手指,吳彼把煙頭一彈,用力揪住了他的頭發(fā)。男人的勝負(fù)欲就是如此奇怪,zuoai時不能說愛,動情時不能談情,就連接吻也要比時間,比技巧,比誰先撐不下去挪開了嘴,好像認(rèn)輸是件極其丟臉的事,卻從來不去認(rèn)真思考,為什么非得在對方面前壘一個高不可攀的臺階。

    好在有人適時打斷了這場愚蠢的較量,甄友乾低喘著放開吳彼,用眼神示意他不許亂說話,那人眼睛有些濕,勾起的嘴角令人擔(dān)憂,甄友乾又戳了戳他的腦殼,做了個“老實點”的口型。

    他轉(zhuǎn)身擰開門鎖,邊拉門邊吩咐道:“石頭,你再幫我——”

    抬眼一看,大當(dāng)家“啪”地一下就把門給摔上了。

    吳彼有些疑惑:“怎么了?”

    “噓——閉嘴!”甄友乾用氣音罵了聲娘,“別吭聲!”

    吳彼猜出個七七八八,帶笑的臉?biāo)查g垮掉:“我就這么見不得人?”

    他突然站起身來,男人如臨大敵,忙擋住他的去路:“你想干嘛?”

    吳彼低著頭沉默片刻,憋屈的火在肚子里繞了三圈:“讓人等太久不好?!?/br>
    他將地上還未燒盡的煙頭踩滅,抬高了聲音:“你說是吧,穆總?”

    甄友乾咬了咬牙,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穆島站在門外輕輕嘆了聲氣,又伸手敲了兩下門板:“乾哥,衣服放在這兒了,我出去等你?!?/br>
    話音剛落,面前的門被猛地拉開,吳彼奪過他手里的紙袋,面無表情道:“謝謝?!?/br>
    他向旁邊挪了挪,隨后便開始旁若無人地?fù)Q衣服,那光裸的上半身遍布印跡,咬痕從鎖骨蔓延到脖子,任誰見了都能想象出剛剛所發(fā)生的一切。穆島尷尬極了,尷尬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氣惱,他只恨自己今天戴的隱形,沒有呆板的黑色框架可以幫他隱藏情緒,以至于現(xiàn)在只能垂眼盯著腳,連挪動目光都是犯錯。

    甄友乾做足了思想準(zhǔn)備才出來,一開門有些心梗,以二當(dāng)家的行事作風(fēng),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避了才對,可今天不知怎么了,一個兩個都這么反常。

    車上常備的是大哥的休閑裝,此時松松垮垮地套在吳彼身上,配著那張哭花的臉顯得滑稽又狼狽。他將換下的裙子揉成一團(tuán)塞進(jìn)紙袋,捏著過寬的褲腰快步走向甄友乾,而后朝人攤開手掌:“還給我。”

    “嗯?”

    男人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吳彼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項鏈,還給我?!?/br>
    那語氣冷漠至極,跟隔間里的小浪蹄子比簡直判若兩人,甄友乾摸了摸兜,捏著小巧的鉑金兔子掛件將頸飾遞了出去,半黑半紅的細(xì)窄皮圈在空中蕩了兩下,他瞥了眼吳彼脖子上的勒痕,突然就有些不想松手。

    猶豫的幾秒時間內(nèi)兩人雙雙使了力氣,一不小心把兔子給扯了下來,連接環(huán)不過幾毫米寬,落地的聲音幾不可聞,但吳彼喉嚨里壓制的怒火尤為清晰,呼嚕嚕的,像陰云層中即將爆裂的驚雷。

    “老子他媽不要了行嗎!”

    他把東西往地上一甩,轉(zhuǎn)身就走,甄友乾怔在原地,雙腿同灌了鉛似的難以挪動半分。那背影消失的極快,穆島默默撿起地上的頸飾放到男人手中,問道:“乾哥,你不追嗎?”

    又指向門口:“他好像很生氣?!?/br>
    甄友乾臉色十分難看,攥緊手里的物什揣回口袋,回道:“不用,小孩兒耍脾氣,過兩天就好了。”

    穆島欲言又止,就此事沒再發(fā)表任何看法,男人攬著他肩往外走,忽地想起了什么:“石頭呢?”

    “跟閻摩先走了?!?/br>
    甄友乾腳步一頓,敏銳地發(fā)覺出一絲異樣:“出什么事了?”

    還未等穆島開口,走廊上鬧哄哄的聲音就傳入了兩人的耳朵,甄友乾抬頭看去,只見賓客紛紛從宴會廳涌出,離開時的表情有憤怒、訝異、困惑,以及幾副嘲弄與鄙夷。廳門前放置的人形立牌已經(jīng)被踹斷成兩截,花束隨意扔著,嬌嫩的花瓣凄慘地散了一地,甄友乾看向四周,不可思議地問道:“婚禮結(jié)束了?”

    “不,”穆島搖了搖頭,“準(zhǔn)確來講——是取消了?!?/br>
    “取消?”

    “嗯,兩人交換戒指時,大屏幕上放了一段視頻?!蹦聧u頓了一下,面色有些凝重,“甄友傅和幾個人的……性愛視頻?!?/br>
    他下意識捂了捂嘴,好像還在因那過于yin亂的鏡頭而犯惡心,甄友乾一時驚得斷了線,話不過腦地問了句:“是……咱們干的?”

    穆島被他說得一愣:“怎么可能?!?/br>
    大當(dāng)家這才意識到那提問有多么愚蠢,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他尷尬地咳了一聲,轉(zhuǎn)移話題道:“那袁秋寧什么反應(yīng)?”

    “還能有什么反應(yīng),哭著要跑,甄友傅著急去攔,拉扯的時候袁小姐從臺子上摔了下來,額頭上劃了這么長一道傷?!蹦聧u用兩根手指比劃著,一回想起剛剛的混亂就頭疼不已,“乾哥,老爺子氣瘋了?!?/br>
    他看向男人,嘆了口氣:“婚禮取消事小,丟人事大。甄爺直接走了,上車前讓白叔過來喊你……”

    他沒再繼續(xù)往下說,但甄友乾十分清楚,自己不在就只能由穆島頂缸,去接祖宗的“圣旨”。可以想象,那一瞬間的滔天怒火會怎樣發(fā)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甄友乾緊抿著唇,羞愧難當(dāng),最后從牙縫里硬生生擠了句“抱歉”。

    他這歉意來的沒頭沒尾,但年輪悄然行走十四圈,有些話沒必要講的太明白。穆島拍了拍他的肩,毫不在意地笑道:“之前還怪我跟你見外,乾哥,要不要這么生分?”

    他是如此體貼,如此包容,從不過問他的私事,對他平日里吊兒郎當(dāng)?shù)膽B(tài)度也沒有任何抱怨。甄友乾心中五味雜陳,只能同穆島所期待的那樣與人上演著兄友弟恭,他將領(lǐng)帶松解開來,煩躁地?fù)狭藫项^:“那現(xiàn)在怎么說?老爺子有什么指示?”

    “沒別的,三叔指明要君臨的人親自調(diào)查,不讓我們插手?!蹦聧u回道,“甄爺?shù)囊馑际?,‘隨你們便’。”

    “……沒了?”

    “沒了?!蹦聧u點點頭,“呃,還有一句,不過是送給我的?!?/br>
    他突然猶豫起來,不知該不該講,抬眼對上男人緊逼的目光,只能坦白:“‘曲則全,枉則直——吃虧是?!?。”

    “他什么意思?”甄友乾一下有些緊張,“說這個干什么?”

    “不清楚。”

    隱形有些干澀,穆島不適地揉了揉眼角:“算了乾哥,別想了,我們先回?zé)o界園吧?!?/br>
    他指向男人的臉:“頂著這個去上班……恐怕不太合適?!?/br>
    甄友乾“啪”地捂住了臉上的口紅印,從耳根到脖子紅得滴血:“哦哦,好?!?/br>
    兩人往停車場走去,那輛招搖的吉普已經(jīng)被齊石開走,穆島轉(zhuǎn)著手里的車鑰匙,十分自覺地遞給了甄友乾。他的車技同他的酒量一樣爛,二當(dāng)家好像沒有正常男人的那些欲望——豪車、金錢、煙酒、美女,像一個超脫凡俗的和尚,專心于敲鐘念經(jīng),夢想是有一天在菩提樹下大徹大悟。

    甄友乾總會納悶他到底喜歡什么,以穆島極低的物欲需求來看,他喜歡的好像僅僅是銀行卡里的余額數(shù)字。能稱得上愛好的,喝茶算一項,下棋也算一項,楚河漢界中分天下,殘局拆棋,將軍時那勾起的嘴角自然又生動,好似天地萬物盡握手中。

    普通轎車的駕駛位有些裝不下男人那么大的體格,穆島看他窩囊地縮成一團(tuán),想了想又解開了安全帶:“要不還是我來開吧?!?/br>
    “呃,行嗎?”

    “放心?!蹦聧u笑著推開車門,“絕對不會出車禍?!?/br>
    大哥一頭冷汗:“你這要求也真夠低的?!?/br>
    他換到了后座上,穆島扶著方向盤深吸了一口氣:“嗯……這車手剎在哪兒來著?”

    “沒有手剎,”甄友乾扒著座椅探身過去,摁下一個開關(guān),“按這個……對,踩著剎車,然后插鑰匙?!?/br>
    他捏了把穆島緊繃的肩,問道:“真沒問題?”

    “差不多吧?!?/br>
    二當(dāng)家一向嚴(yán)謹(jǐn),形容事情很少用這種模棱兩可的詞匯,甄友乾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頭一次在后面坐的這么規(guī)矩。

    穆島看了下后視鏡,眼神中多了些異樣的堅毅:“坐穩(wěn)了?”

    男人吞了口口水:“嗯?!?/br>
    “安全帶?”

    “系了?!?/br>
    “那……”

    “出發(fā)吧?!?/br>
    一腳油門下去,甄友乾心率直接飚到了一百八,車離大門位置不遠(yuǎn),穆島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在距出口半米的位置突然猛踩了腳剎車。輪胎蹭地發(fā)出“滋啦”的刺耳響聲,甄友乾緊緊拉住中央扶手,剛想問“怎么了”就聽見穆島對著窗外破口大罵:“擠什么擠!著急見閻王?。坎粫_車就他媽別開!”

    大哥驚魂未定,一半是被穆島嚇的,另一半是被二當(dāng)家嚇的。人人都夸皓鑫的二把手知書達(dá)理儒雅隨和,連君字頭底下的小姐們都說穆總長得帥脾氣好,是世間少有的夢中情郎,甄友乾心想,他們應(yīng)該是沒坐過二當(dāng)家開的車,當(dāng)那個完美到虛假的穆島握上方向盤時,好像也沾上了點可以褻瀆的人氣兒。

    “抱歉,乾哥?!蹦聧u關(guān)上車窗,往后看了一眼,“我有點,呃,路怒癥?!?/br>
    男人沒說話,在車子重新起步后突然解開了安全帶。他把頭從座位中間伸出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嚇得人手忙腳亂,又“咣當(dāng)”一聲把車停在了路邊。

    在穆島滿是疑惑的目光中,他終于開口道:“想飆車嗎?”

    “……什么?”

    “飆車。”他重復(fù)了一遍,語氣興奮異常,“哥帶你去個好地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