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皇族詛咒
女精靈絕塵而去。 兩人都沒有說話,良久以后。 “你沒事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皇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已經(jīng)基本止血:“沒有大礙。” 玩家運起暗系魔法把自己重新過濾一遍,手上酸麻緩解:“我也沒事兒。” 他說完抬起皇子的下巴:“我看看傷得深不深。” 皇子呼吸一窒,微微后縮,卻沒有推拒。 金創(chuàng)藥的小藥瓶掏出,皇子看清那東西反應(yīng)大了起來,推搡著他的手:“你干嘛?” “別動?!薄⊥婕夷艘稽c出來,在他脖子上細細涂抹。 皇子撇著腦袋,皺眉忍耐,喉結(jié)吞咽靜止,在手指離去后才上下用力一滾。 玩家?guī)蛯Ψ缴虾盟帲幤縼G回背包。 轉(zhuǎn)移視線,看去地上某具身體,抱起手臂:“怎么處置他?” 作為受害人家屬,皇子在這事上比較有話語權(quán)。 皇子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清了清嗓子,漠道:“喂狼。” “好?!?/br> 處理掉碧出顏,玩家思慮眼下的情況。 山谷位于兩國正中間,往兩邊走,腳程差不多。想到艾米麗透露出的與獸人的不明關(guān)系,決定先去中鄉(xiāng)國的都城覲見女王,把誤會說清,再拜托調(diào)查一下那個女精靈,希望能拿回葫蘆。 倒是身邊這位,剛剛跟自己合力把碧出顏的軀體拋給狼群,凝著數(shù)頭野狼沖咬上去,便轉(zhuǎn)首不看了,黯然緘默一陣后,主動提議步行下山,說馬車坐得身體酸。 現(xiàn)在,人就跟在自己身旁,扮演著跟班,十分自覺,乖巧得有點反常。 “話說,” 玩家看了看低頭趕路的人,捧殺道:“堂堂皇子殿下,不知道說話算不算話?!?/br> 皇子回視一眼,嗓音壓抑又暗?。骸澳闶侵福艺f一筆勾銷的事嗎?” 玩家回應(yīng):“正是。” “……算話?!?/br> “那感情好。” 玩家唇角勾了勾,算是意外之喜。 一路無話。下到山下,天邊的驕陽已經(jīng)落到云彩后頭。 “接下來去哪兒?” “你還跟著我?” 玩家詫異道。 皇子微微蹙眉,反倒不解他的心大:“你不怕我回去以后立刻命人拿你歸案嗎?” “我相信殿下不至于為一個無名小卒拋棄名譽,成為言而無信之人?!?/br> “不是無名小卒?!?/br> “嗯?” “你,” 皇子頓了頓,斟酌措辭:“你不知道自己的特別?!?/br> 玩家張了張嘴,失笑道:“殿下說得這么曖昧,我還以為在跟我告白?!?/br> 皇子好像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停下腳步:“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他壓下臉頰一絲飛霞,好似下定什么決心,語音逐而堅定:“我是說,你是個不錯的冒險伙伴。我還有很多疑問沒有解答,所以決定再跟隨你一段時間?!?/br> 伙伴。一個已經(jīng)挺久遠的詞匯了。 自己倒不介意在冒險中多一個伙伴。 矮人城充斥著重金屬元素,城內(nèi)的普通侍衛(wèi)都穿著珍稀重甲,昂貴的玻璃材料裝飾在每間房屋之上,壕無人性。 要不是矮人數(shù)量少,并且因內(nèi)斗損耗嚴重,不至于在上周目被人類軍隊于六年內(nèi)攻克下來??删退氵@樣,矮人也是抵抗最為頑強和持久的種族,一直撐到最后一刻。大戰(zhàn)的最后,大量的矮人村民至死留守防空洞內(nèi),不肯投降。 說明來意以后,守衛(wèi)進門通報,放人進入堡塔,玩家與“跟班”隨侍者一路來到大殿。 半人高的矮人女王端坐王座之上,率先開口:“可是已經(jīng)打聽到了什么?!?/br> 玩家便把這兩天發(fā)生的事大概地講述給了對方,從悠拉圖的信件到酒館老板的證言,再到碧出顏與精靈刺客的出現(xiàn),矮人女王腳步逐漸靠近,而當玩家復(fù)述完女精靈的話,女王僵直在了原地。 玩家拿出悠拉圖的信件,平靜地道: “他收到你的信后,立刻奔去找你,卻被守衛(wèi)攔在外面,這在他的家書中有過提及。作為一介平明,他根本沒有向你提親的資格。就在絕望之時,十字教堂的大主教剛好出現(xiàn),以爵位作為交換索要他家傳世之寶。他為了能配上自己心愛的女人,一時沖動,把寶物從家里偷了出來,卻沒想到對方一開始就沒想履行諾言。” 玩家頓了頓,收低音量道:“在交易完成以后,他就被抹殺了。” 女王看信的手越加發(fā)抖,身體突然晃了一晃,玩家眼明手快扶住她,周圍侍女簇擁上來,玩家松手。 “你的愛人不是負心漢?!薄⊥婕艺f:“他其實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br> “悠拉圖……” 女王開口,聲音已是破碎。 “愛朵!” 一名貴族打扮的中年男矮人從側(cè)殿疾步而入。 女王看向他,在對方走到自己身前時猛然抱住對方的脖子。 “愛朵……” 男矮人輕輕拍著趴在自己肩頭的女王:“你還有我?!?/br> “母上!” 又一名幼小的矮人女孩兒跌跌撞撞跑了進來:“母上大人你怎么了?” 女王擦擦眼淚,摸了摸小矮人的腦袋瓜:“我沒事,小槐樹。” 城外墻邊的槐樹高大茂密、濃郁蔥蘢,擋掩而孕育了青澀又刻骨的初情。 那個手無寸鐵之力的男人攜傳家寶半夜偷跑,雖然他在信中道歉又自責,但這一定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大膽、而最詩意浪漫的一件事。 小矮人長著一頭棕紅色的發(fā),眼珠子圓圓滾滾,在稚嫩的臉上撐得大大的。 待現(xiàn)場終于重新恢復(fù)秩序,女王賜予玩家一大袋金幣,認真道謝。 玩家請求調(diào)查藍發(fā)精靈,女王當著他的面下令搜捕。玩家滿意了,忽然想到什么,從背包里掏出閃爍著奪目銀光的項鏈,蹲下身,掛去小矮人的胸口:“這是他曾經(jīng)形影不離的東西,我想,還是物歸原主吧?!?/br> 女王怔愣凝望吊墜,眼底再次濕了一道,她鄭重道:“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矮人族幫忙的地方,盡管向我開口,我中鄉(xiāng)國必當全力以赴?!?/br> 兩人再次出堡,外面已經(jīng)入夜。 【支線任務(wù)完成1/2】 玩家把任務(wù)下拉,匯報工作只做了一半,還要去鐵匠家里交代一下情況。 “你竟藏了一手?!啊』首雍龆p笑道:”交給那個精靈的是鋪子里的仿造品?” “誰讓她不好好檢查。” 玩家得意完又面露遺憾:“但紫金葫蘆是真的沒了?!?/br> “說起來……” 想起附帶星使力量的紫金葫蘆,玩家立時感到心痛,把責任怪去旁人身上:“都怪你不換衣服還反過來管我,否則她那個詭異的玫瑰香才不會留在我身上,就這么著了她的道。” 皇子一噎,不服道:“要不是你……你突然吻我,我才不會沾染香氣,也不會成為她的人質(zhì)?!?/br> 這個不太好反駁。 “不過你總歸要承認,大主教有問題,你賭輸了,所以現(xiàn)在你欠全體精靈一個道歉?!?/br> “就算我輸了,你也沒有贏,事實就是如我所說,刺客是名精靈。” 互瞪一眼分開視線。 都沒說錯,難道要對著磕頭?跟拜天地似的。那不成。 一時分不出勝負,只好作罷。 兩人回到隔壁國的矮人村莊,找到鐵匠鋪子。鋪子已經(jīng)打烊,玩家敲門,矮人弟弟打開門,見是玩家回來,便迎人入門。玩家組織好語言,把悠拉圖的噩耗告訴了小鐵匠。 小鐵匠向玩家遞茶的手怔在空中,快速放下托盤,奔上樓梯,敲開寢室,把事情告訴自己父親。 老鐵匠把兒子珍惜地抱入懷里,鋪滿皺紋的手慢慢抬起抹了抹眼淚。擁抱半晌,老鐵匠去書房寫起書信,打開鳥籠,綁在白鴿腳邊,開窗讓它飛向黑夜。 寧靜的夜晚只有壁爐里柴火嗶啪的烘烤聲,玩家收回投往樓上的視線,小抿茶杯:“最后只剩父子倆相依為命,令人唏噓?!?/br> 皇子靠在椅背上,手指在茶杯表面輕磨,忽而道:“這家人的茶具。” 玩家把剛放下的茶杯又提了起來,旋轉(zhuǎn)查看:“怎么了?” “上面鑲刻的紫薔薇花紋是矮人皇室的象征圖案。這套茶具是宮中用品,瓷器質(zhì)地非常好,不像仿造。” 玩家恍然大悟,改用兩手把茶杯小心翼翼捧在手心:“所以很貴嗎?” 皇子看他一眼,沒說什么。 玩家可以確信那一眼代表了權(quán)貴階級對無產(chǎn)階級的無聲鄙夷。 玩家:“你想說什么?” 皇子:“沒什么?!?/br> 玩家哼了一聲,環(huán)繞四周:“真別說,他們家的家具、器皿、和裝潢仔細看好像都挺豪華,打鐵不會這么賺錢吧?” “皇室用品不是普通人可以隨便得到的,除非……” “謝謝你們,把消息特意帶回來?!薄蓚€矮人相互攙扶著下樓,老鐵匠感激道。 玩家笑回:“不必客氣?!?/br> 老鐵匠嘆息道:“其實我早就懷疑悠拉圖已經(jīng)不在了,這孩子打小乖巧聽話,不會以那樣的方式不辭而別,我們只是心里一直不愿意相信……” 玩家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說:“請節(jié)哀……” 再寒摻兩句,玩家端起茶杯問出心中疑問:“要是沒有看錯,這套茶具是宮中用品吧?” 老鐵匠點頭,摟過小鐵匠的肩膀道:“是的,我和孩子他媽以前在宮里工作?!?/br> “原來如此?!?/br> 不過還是有點奇怪。宮里的東西可以隨意帶出來嗎? “謝謝你的招待,那我們先告辭了。” 剛道別,屋外傳來sao動,木門碰地撞開,六名矮人守衛(wèi)沖了進來。 玩家警覺地拉開椅子,劍立時出鞘準備迎戰(zhàn),矮人卻一左一右分開,讓出中間走道。 走道由后行來一名黑袍矮者,步行較為緩慢。 蒼白的骨節(jié)摸上衣帽,露出的手臂由松弛的皮膚包裹,緩緩摘下帽沿,露出矮人老婦的模樣,聲音顫顫顛顛:“我的孩子……” 老鐵匠激動地快步上前,吃力地單膝跪下:“女王陛下,您竟親自前來……” 原來是葡立金的女王,竟如此蒼老也不傳位,倒是稀奇,而且矮人兄弟的王位傳到這一代都傳到了女兒手里,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在宮外不必行此大理?!崩蠇D把老鐵匠扶起來:“寡人收到了你的來信,你信里說……” 老婦眼含淚光。 鐵匠立刻把玩家介紹過去,玩家手中虛晃,武器已經(jīng)不見。 年邁的女王激動地拽住玩家的袖子:“快告訴寡人,你聽到、看到了什么?!?/br> 玩家把悠拉圖的訊息向她徐徐道來,女王撫面痛哭。 “十八歲,我的孩子還是沒有活過十八歲。” 她在低泣中斷斷續(xù)續(xù)地道:“明明已經(jīng)送出宮了,為什么還是無法逃離詛咒”。 老鐵匠扶著女王,面露不忍:“可憐的孩子,太殘忍了。” 她情緒極不穩(wěn)定,玩家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悠拉圖其實是您的兒子嗎?” 女王哽咽道:“是我的孩子,從小就由我的侍女與御用鐵匠帶出宮撫養(yǎng)?!?/br> “為什么要送出宮撫養(yǎng)呢?” 玩家問。 “那是因為,我們矮人皇室代代相傳的詛咒?!薄∨鹾薜溃骸拔覀兊淖嫦葟纳竦氖种蝎@得了煉金術(shù)的能力,本以為可以憑借它獲取至高無上的財富與力量,但實際上,卻被種下了邪惡的種子?!?/br> “這怎么說?” “使用煉金術(shù)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你應(yīng)該知道吧?!?/br> 玩家點頭。 “中鄉(xiāng)國和我們自遠古便不合,都試圖攻占對方,因此戰(zhàn)爭連綿不休。為了贏下這場千年比拼,祖先不斷獻上越加珍貴的東西,最后我的爺輩甚至獻祭了子孫的生命。” “在那以后,皇室的血統(tǒng)就被賦予了詛咒。子孫之中一旦有兒子出生,在成年之時必將暴斃。悠拉圖出生后,我實在不忍心見我那稚嫩可愛的孩子長大以后遭遇橫禍,于是我求便全大陸的先知與神醫(yī),為他逆天改命。算命人說,唯有一個辦法能讓他活下,那就是,他必須遠離皇室,終生不見任何家族成員,作為平凡之人過這一生。 “所以我狠下心來,讓我的貼身侍女和宮匠帶他出宮撫養(yǎng)長大,我甚至沒敢來探望一眼,只能從飛鴿傳書中了解他的一點近況。” 玩家終于明白了,微微嘆息。 “沒想道,最后還是在十八歲這年……為什么會這樣,這一切都有什么意義?” 女王痛心疾首地發(fā)問,消瘦地臉頰看上去又衰老了一些。 一旁的皇子悄聲靠近,道:“愛朵的祖上是牧齊露,悠拉圖的祖上是烏迪爾,而牧齊露和烏迪爾是親生兄弟?!?/br> “所以……” 玩家捏了捏自己眉頭。 “最后他也沒有逃離家族?!薄』首诱f。 因為離得近,側(cè)目便是人長長的睫毛,睫尾微揚,隨話音顫動。 真好看,玩家心道。點點頭,用口型說:烏龍了。 女王突然直勾勾看向玩家眼睛:“項鏈呢?鐵匠說你有寡人戴在悠拉圖胸前的項鏈。” 玩家長嘆一聲,與女王真摯對視,攤手:“你一定不敢相信發(fā)生了什么?!?/br> 接著他把關(guān)于愛朵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對方說了。 “你的意思是,你把項鏈交給了她,而她是我的……親孫女?” 玩家合掌:“沒錯,陛下實是機敏過人、一點就通?!?/br> 年邁的女王根本沒空理玩家的貧嘴,震驚了半天,忽然一甩披風往外快步而行,走了兩步又繞回來把手中令牌交給玩家:“謝謝你,年輕人,我現(xiàn)在要去找中鄉(xiāng)國的女王確認這件事情,你可以隨時到我宮里接受封賞,只要出示我的令牌就可以自由出入。” 玩家心悅地接受封賞,剛接過卻被旁邊人劫走。 玩家:? 皇子拿過令牌,在手中轉(zhuǎn)了一圈,遞回給玩家。 玩家再收下:? 皇子:誰給你封賞你就在誰跟前溜須拍馬,有沒有節(jié)cao? 玩家:之前都給你當了這么久小弟,我現(xiàn)在要跳槽不行嗎? 女王不顧這點小插曲已經(jīng)被侍衛(wèi)扶上馬鞍,駕馬而去,掀起滾滾沙塵。 關(guān)于項鏈之事終于告一段落,玩家刷刷任務(wù)欄,感嘆自己這周目的效率低下程度,竟然到現(xiàn)在一個主線任務(wù)都沒完成,要知道自己從前可是無視支線直沖主線的類型。 現(xiàn)在解決了皇子的請求和矮人國支線,終于可以前往找尋二皇子指派的目標人物,但天色已晚,玩家決定找家旅館,讓他和皇子洗去一身的疲憊與玫瑰香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