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是關(guān)外草原蠻族，鐵蹄踏平積貧積弱的南朝，成功入主中原，皇族復(fù)姓赫連，國號顏朝，建國不到百年，王朝從“馬上”得之，既而“馬上”治之。

    將前朝留下的萬頃良田設(shè)為“公田”，又隨意掠奪漢人的田產(chǎn)，任其荒蕪，恢復(fù)成夢想中的草原，無數(shù)漢人或淪為佃戶，失去自由，或者成為流民，流離失所，顏朝殘暴統(tǒng)治下，國祚日衰。

    特別是最后一　朝皇帝赫連元，顏順帝繼位以來，天災(zāi)人禍不斷。自南方各地“棒胡”造反以后，全國動亂蜂起，按下葫蘆又起瓢。一時間忽變?yōu)榱窃畱B(tài)，顏朝滅亡，已成必然之勢。

    順帝四年，淮河大災(zāi)，水旱蝗災(zāi)禍不單行，活人一個個倒下變成死人，速度快得不及掩埋，很快爆發(fā)了傳染病。大饑荒之際，四處都埋下了動亂的種子。

    除了各種政治、經(jīng)濟原因外，導火索是水災(zāi)。

    赫連元整日在宮中求仙問道，荒yin無度。時任宰相魯賈卻執(zhí)意征國內(nèi)幾十萬人治理淮河，發(fā)調(diào)民工，開河二百八十里，自己主持河政，勒淮河入故道。

    此舉此行，“利在千秋”，患在當朝。

    時年澧朝開國皇帝靳朗，西南士族出身，加入亂世，選擇擁護所謂南朝后人韓為，打著恢復(fù)南朝漢人正統(tǒng)的旗幟四處活動，招攬能人異士麾下，而韓為則派人在開崗必經(jīng)之地埋入石人，到處散播謠言。

    石人挖出，天下人聞之思變。

    靳朗驍勇善戰(zhàn)，足智多謀，韓為將靳朗收為義子，賦予重任，靳朗在十幾個“義子”中脫穎而出。

    經(jīng)過十幾年的征戰(zhàn)，韓為稱帝，麾下軍隊占領(lǐng)無數(shù)重鎮(zhèn)，他大度地招賢納士，用人不疑，逐漸蠶食顏朝的地盤。

    靳朗率大軍攻入都城洛陽，赫連元本打算倉皇出逃，最后卻被身邊的宦官出賣，皇族和嬪妃全部被堵在宮里，頑守不出。

    靳朗命人放火，昔日繁華的宮樓殿宇焚燒了三天三夜后，赫連元連同其他妃嬪宮人早已灰飛煙滅，此后，顏朝剩余殘部被一舉趕出了關(guān)外。

    在即將一統(tǒng)天下的時候，韓為莫名其妙一命嗚呼，靳朗設(shè)計殺了韓為其余義子，自己傭兵自立稱帝，國號“澧”，是為開國元年，定都京城。

    沒過多久，天下初定，論功行賞，封數(shù)十人為王，二十人為侯爵，丹書為證，河山帶礪，愛及苗裔。

    西陵太后的父親西陵成作為苗裔，一開始是顏朝將領(lǐng)，顏朝傾覆前才主動投降靳朗，開國之后，舉家遷往京城。

    帝國初建，百廢待興，西陵家族中不乏有人獲得靳朗賞識，不但在靳朗晚年誅殺功臣的禍事中逃過一節(jié)，而且隨著靳朗去世，先帝繼位，作為最得寵的西陵貴妃，其家族勢力進一步擴大。

    靳朗晚年大肆誅殺功臣，牽連株引，從前為他血戰(zhàn)沙場的武臣謀士不僅自身難保，三宗九族也在他陰險毒辣的詔示下被殺個精光。

    所謂被疑之必死，臆之必死，朝堂間功臣們?nèi)诵幕袒?，也偶有將領(lǐng)不甘無辜被戮，傭兵自立。

    叛將一時無法清理干凈，靳朗在死前為帝國留下了隱患，因此先帝即位時除了北方的外族偶爾滋擾帝國邊境，還有境內(nèi)少數(shù)不甘心失敗的叛將，淪為賊匪，雖然難以成氣候，卻在十幾年里始終沒能清肅干凈。

    靳朗子嗣單薄僅有二子，先帝在激烈的皇位爭奪戰(zhàn)中勝出后，借口誅殺了自己的親兄弟，即位后穩(wěn)坐江山。

    而西陵家族此時涌現(xiàn)了幾位猛將，東征西討，替帝國穩(wěn)定打下了基石，權(quán)力的天平逐漸向其傾斜。

    等到靳清即位時，西陵太后垂簾聽政，西陵杰任內(nèi)閣首輔，一時間，整個家族風頭無倆。

    靳清親政多年來一直試圖收攏權(quán)力，他廣開科舉，扶持親信，力排眾議，想重建先祖設(shè)立的軍情處，但遭到群臣劇烈反對，不得已，才聯(lián)合胞弟靳璟，將監(jiān)督群臣的工作轉(zhuǎn)為地下，利用昕風樓為朝廷辦事。

    在昕風樓暗中處理了幾件跟西陵家族分支有關(guān)的案子后，靳清跟太后產(chǎn)生了嫌隙，而當他扶持的高星在政治斗爭中擊敗西陵杰，迫使其告老還鄉(xiāng)，母子間的斗爭便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此時，蕭漠拿著的密信，仿佛是燙手山芋。他雖然不通政事，但直覺告訴他，在如今復(fù)雜的形勢下，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掀起千層浪。

    而他手里握的，絕不只是一點“風吹草動”。

    原來，根據(jù)太后的密信，鴻洲的身份不僅和前朝有關(guān)，而且關(guān)系重大　，他身上的鷹隼圖紋乃是前朝皇族赫連一族出生起就用南疆密藥世代紋在身上的，并且隨著赫連家的繼承人長大，會越來越清晰，由淺便深，成年后方成形，終生不變。

    顏朝百年來只有極少親近天顏的內(nèi)侍見過，因而很少為世人所知，想來西陵太后也費了不少周折才得以確認，此刻也已經(jīng)盡數(shù)在信中告知蕭漠。

    如果，鴻州真的是赫連皇室后人，那么，聯(lián)想到他接近靳璟的目的，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靳璟苦心經(jīng)營昕風樓，掌握無數(shù)帝國秘辛，若是，前朝后人離帝國權(quán)力中心這么近……

    但這一切畢竟還沒得到證實，因此，西陵太后在信中要求蕭漠暫時按兵不動，跟隨靳璟和鴻州一起去淮陽，到時她會暗中派人跟隨，策應(yīng)蕭漠，徹底摸清楚鴻州的底細后，再實行下一步計劃。

    蕭漠在信中收到一枚蓮花紋印，陰符紋印可與另外的陽符紋印結(jié)合，作為信物，可用于識別太后派出的其他暗探。

    他將其系在了左腕，小心保管起來。

    密信被他揉在掌心一捏，化作齏粉，飄散在地上。

    蕭漠一晚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他抱著懷中劍，瞪著房梁根本沒有合過眼。

    此時，他再怎么遲鈍也明白自己已經(jīng)卷入了一場位于帝國權(quán)力中心的漩渦，他身不由己，前路艱險，已經(jīng)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也許，這次連命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丟了。

    次日，蕭漠跟隨靳璟一行人喬裝成商旅，載著滿車滿車的貨物，低調(diào)地出了城。

    行路一天一夜，他們在京城南郊的小鎮(zhèn)找了家客棧歇息。

    蕭漠沉默的個性，跟其他侍衛(wèi)格格不入，晚飯過后，他就尋了個借口，獨自來到客棧后院的馬廄，默默地喂起了馬兒。

    夜色闌珊，月光下，稀稀落落的草垛，木桶，掃帚，構(gòu)成了一副靜夜的圖景。

    紅棗色的駿馬嚼著干草，他替它換了新的馬鞍，正俯身想檢查它的鐵制馬掌是否磨損。

    身后一片陰影擋住了稀薄的月光。

    他神色一變，手中已經(jīng)握住了一枚暗器。

    駿馬的耳朵左右晃動了起來，似乎緊張了起來。

    身后飄來熟悉的幽香，一聲輕笑落入他的耳畔，“我?guī)湍阆颦Z求情，你倒好，這么幾天了，寧愿大半夜跑來喂馬，也沒搭理我?！?/br>
    “公子，我在隊伍中負責前哨探路，而你在后面舒舒服服地乘攆。”蕭漠道。

    “行吧，說說看，考慮得怎么樣了？”

    蕭漠的左拳被細長的五指捏著，指縫插進來，恰好是他藏著暗器的地方。

    “考慮……什么？”蕭漠反問道，起身之時，暗器縮藏入了腕袖。

    “裝傻？”鴻洲低嘆了一聲，突然欺身過來，五指扣住了他的肩膀，“你想方設(shè)法跟隨璟去淮陽，并不只是為了保護他吧？”

    他抬著下巴盯著蕭漠，低聲道，“你宮里的主子，給你什么任務(wù)了？”

    “我……”蕭漠仔細看著鴻洲的臉，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沒有……接到任務(wù)?！?/br>
    他輪廓立體，五官精致，棕色的眸有些過淺了，像琉璃珠似的剔透。

    有種少數(shù)民族的異域風情。

    聯(lián)想到前朝皇室的血統(tǒng)，蕭漠怔了一下。

    “算了，你不告訴我這個，那說說看你之前入宮被陛下做了什么，璟才會那么生氣？”鴻洲眉眼彎了起來，卻沒有笑意到眼底。

    指尖勾起了蕭漠的腰帶，探入了衣中的縫隙里。

    “你是怎么勾引一國之君的？”鴻州眼里似乎只有純粹的好奇，美眸低斂，呼吸落在蕭漠脖頸的小片肌膚上。

    腰帶虛虛一松，中單衣里的作亂的手越發(fā)放肆，直向下探，沿著腹肌，伸到臍下，冰冷的指尖繞上了蟄伏的軟rou。

    “這里是馬廄，公子想做什么？”蕭漠按住他的手背，寒意從腳底一點點升了上來。

    “所以，在這里騎馬有什么不對？”鴻洲膝蓋用力地頂住了蕭漠的下體，掐緊掌心里的欲根，趁蕭漠疼得失神冒汗，將他高大的身體推搡了一下，猛地按在柵欄邊上，俯身咬住他的耳廓，聲線放低，“……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