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今越在APP上看了不少房源，也沒找到什么太合意的，只有兩三個還算不錯，打算找個沒課的下午去實地看看。他跟舍友剛鬧了矛盾，又嫌棄宿舍里熱，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回去了，偏偏家還住得離學(xué)校很遠，讓他每天早起一小時出門上學(xué)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打算先找個酒店住幾天，趁這期間把租房的事情搞定，到時候還可以請幾個關(guān)系好的朋友過來吃頓飯，慶祝喬遷之喜。

    他正盤算得美滋滋，柯野在旁邊猶豫了一下，還是心懷鬼胎地建議道：“其實你最近可以住在我這兒，何必費那錢去住酒店，住幾個晚上都快趕上半個月房租了?！?/br>
    “我就是怕會麻煩你嘛?！标惤裨降哪樒ひ矝]有那么厚，尤其是剛在人家床上裸睡被抓到的情況下，“本來你一個人住著清清靜靜的，我突然扛著東西搬進來，還要占你一半的床，確實也有點太不客氣了。”而且他跟柯野不過是第二次見面，雖然自己是挺喜歡他的，但也覺得兩人的交情還沒到那個份上。

    柯野笑著讓他打消顧慮：“你跟我還客氣什么，家里多個人還多點活氣呢。我覺得我們倆也算挺有緣的，別說你暫時住進來，就是往后一直住在這里我也歡迎?！笔欠胃?。

    陳今越喜笑顏開地捶了一把他的肩膀：“你真夠意思！有你這句話就行?！?/br>
    第二天兩人還要上課，也快到了睡覺的點。陳今越在睡前又習(xí)慣性地去翻賀鹿靈的朋友圈，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新動態(tài)，意興闌珊地鎖了手機，對柯野道：“我女朋友的朋友圈以前都是全開放的，現(xiàn)在都改成一月可見了，你說是不是因為她不想給別人看見我們以前的照片？”

    女朋友？柯野想起了那天晚上見到的女生，長相其實沒怎么看清，只依稀記得是短頭發(fā)高個子的模樣：“不是前女友了嗎？”

    “前女友也是女友啊，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是什么？”

    柯野順勢問道：“那我是你男朋友嗎？”

    陳今越卡殼了一瞬，然后用力推了他胳膊一下，笑罵道：“你走開！”

    柯野也面上干澀地笑了笑。

    陳今越百無聊賴地把手機鎖了又開，開了又鎖，說：“思思說我可以等她，等她交往過別的人，回頭想想還是我更好，沒準就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了?！?/br>
    柯野撐起上身靠在床頭，問他：“你那么喜歡她嗎？”

    “當(dāng)然啊?！标惤裨脚吭诖采希瑐?cè)臉貼著枕頭，憂郁地告訴他，“我暗戀了她好久，去年高考完才敢跟她表白，結(jié)果在一起還不到一年就被甩了，這誰受得了?！?/br>
    柯野也沒有類似經(jīng)驗，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他才好，便拍了拍他的后背。

    陳今越嘆一口氣：“那時候我為了跟她套近乎，就說想跟她學(xué)著玩滑板，讓她教教我。其實我對這個也沒多大興趣，但還是玩了命地學(xué)，為了不讓她看扁，一有空就跑到我家旁邊的小廣場上自己練，摔出了一身的傷?！彼崎_毯子爬起來給柯野看自己的膝蓋：“你看這里，當(dāng)時摔得半條褲子都是血，都去醫(yī)院縫針了，現(xiàn)在還留著印子呢。”

    柯野看到他膝蓋上的疤痕，現(xiàn)在還能看出縫針后蜿蜒的痕跡。那用疼痛與鮮血證明過的戀慕，是不可能輕易放下的。

    柯野伸出手，用指尖輕輕碰了碰那塊傷疤。陳今越覺得癢，嘻嘻哈哈地躲開了他，又趴下來蓋上了毯子。

    “后來我和她終于成了好朋友，我們幾個成天混在一起玩，也包括思思。不過吧，其實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是太自在，就老是得端著，因為總想把最好的一面給她看，后來真談戀愛了，就原形畢露了?！标惤裨睫D(zhuǎn)頭看向柯野，“你說那時候我要是繼續(xù)端著，會不會不至于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柯野沉默了一會兒，說：“但那都是裝出來的，又不是真正的你，兩個人總得接受對方真實的樣子吧。”

    “可當(dāng)初要是不裝那一下，可能她都不會答應(yīng)跟我交往了?！标惤裨桨涯樎襁M枕頭里悶聲道，“唉，說得我心里又難受了，這幾天好不容易才想開了點?！?/br>
    柯野把手搭在他肩后，像給小狗順毛似的拍撫了幾下。他掌心溫暖，讓陳今越覺得舒服安心，說道：“我要向你多學(xué)習(xí)，變得成熟、體貼、牢靠一點，到那時候重新再去追求她，可能她就會回心轉(zhuǎn)意了?！?/br>
    柯野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我沒什么好的，不值得你學(xué)?！?/br>
    “我覺得你很好啊。我要是女生，肯定就想找你這樣的男朋友。”陳今越把下巴墊在胳膊上，搖晃著腦袋，“說真的，你以前就沒談過戀愛嗎？”

    柯野想了想：“不算吧?！?/br>
    “不算？”陳今越對這個答案不太能理解。

    “曖昧過?！?/br>
    “也是同班同學(xué)嗎？”

    柯野搖頭：“是鄰居一個jiejie的朋友，那時候他已經(jīng)上大學(xué)了?！?/br>
    “那后來為什么沒在一起呢？”

    “他人品不怎么好，腳踏幾條船?！?/br>
    “海王??！”陳今越立刻說道，“這種人不值得，拜拜了才好，你的福氣在后頭呢?！?/br>
    柯野低頭笑了　一下：“希望是吧。”

    陳今越閉著眼睛安靜了一會兒，突然說道：“真喜歡聽你說話，你普通話講得好，聲音也好聽，就沒想過參加個朗誦社團之類的？”對于他這樣平翹舌和前后鼻音都常常分不清的口音困難戶來說，柯野的聲音配上那一口標準普通話實在很能令人產(chǎn)生好感。

    柯野被他夸了一下，不由有些開心：“朗誦社團沒參加過，不過高中時倒是進過學(xué)校的廣播臺，后來學(xué)業(yè)忙起來就退出了?！?/br>
    陳今越感興趣道：“我們高中的廣播臺平時就念念新聞，偶爾還會讓學(xué)生點歌，你們也是這樣嗎，有沒有什么有意思的節(jié)目？”

    柯野道：“其實也差不多吧，不過還會念些詩歌散文什么的?！?/br>
    陳今越立馬來了興致：“你也念個給我聽聽吧，讓我感受一下電臺播音員在耳邊說話的感覺?！?/br>
    柯野有些難為情：“突然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念東西，感覺好奇怪……”

    陳今越使勁搖晃他的胳膊，纏著他：“哪有奇怪，我很想聽啊，快點啦！”

    柯野只得妥協(xié)：“你想聽什么？”

    “隨你，什么都行?！?/br>
    “那我背一首吧?！?/br>
    “？那不是初中課文嗎？”陳今越驚呼，“你居然還能背下來！”

    “因為當(dāng)初讀到時就很喜歡，所以一直背得。”柯野坐正了身子，深吸一口氣，開始念誦那首早已無比熟悉的詩：

    “我如果愛你——”

    ……

    “我如果愛你——”

    ……

    “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生相依?！?/br>
    他在念到這一句時，不禁側(cè)過眼看著陳今越，見他雙手托著臉頰，閉上眼睛一副純?nèi)幌硎艿淖藨B(tài)。

    他是故意為他念了這首詩，也知道他在聽到這首詩時，依然在想念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