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漸洞府。

    一個小小的黑白漩渦在顧漸掌心緩慢回轉(zhuǎn)，顧漸問：“學(xué)會了嗎。”

    陳酒遲疑地點(diǎn)點(diǎn)頭，理論他都明白，只是千陽界通常只將法則用于殺伐，他未曾有這樣借助某種法則創(chuàng)造什么的經(jīng)歷。

    顧漸道：“先試一試。”

    陳酒便也伸出手，黑色的死之法則纏繞上食指，顧漸握住他的手，陳酒指尖的黑色法則流向顧漸的身體，形成了某種玄妙的橋梁，聯(lián)通了對已逝之人的記憶。

    陳酒卻突然道：“等等。”

    顧漸低頭看他，陳酒面無表情：“我緊張。”

    顧漸輕聲道：“我母親脾氣很好，她對我的道侶也并無什么要求?！?/br>
    陳酒摸著下巴念叨：“當(dāng)初我砍上顯圣山的時候都沒這么緊張，倒是和從魔教跑路的時候感覺差不多……”

    顧漸在陳酒額頭吻了一口，他這么一動，兩人間的“橋梁”也搖搖欲墜：“本就是為了讓你高興，你若不想就別去了?！?/br>
    陳酒趕緊穩(wěn)住死之法則：“我想去的?！币悄塬@得趙氏的祝福，他自然也會高興的。

    死之法則便繼續(xù)流向顧漸的身體，陳酒沒有繼續(xù)cao控它，而是交由顧漸。顧漸對死之法則的控制更為精細(xì)，冰冷的黑色法則甚至如柔軟的棉被一般覆蓋兩人。

    陳酒揉了揉眼睛，靠著顧漸的胸口睡著了。

    再醒來，面前便是一間竹屋，陳酒在顧漸的心魔中見過一回。不過與詭異的心魔世界不同，死之法則構(gòu)筑的記憶世界靈氣穩(wěn)定，一片平和。

    只是竹屋前的小園中沒有人影，趙氏也許還在屋里，陳酒拉住顧漸的手：“這是什么時期的母親？”

    顧漸想了想：“大約是我記憶里最幸福的母親吧?！彼崎_籬門，側(cè)頭輕笑，“小酒，要進(jìn)來嗎？”

    陳酒稍稍攥緊他的手：“嗯?！?/br>
    一個挽著發(fā)的年輕婦人約是聽到了籬門打開的聲音，腳步輕快地走了出來。她與顧漸極為相似的眼眸掃過顧陳兩人，最后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瞬間笑魘如花：“阿熾，你可算給我?guī)Я巳嘶貋怼！?/br>
    陳酒忙松開顧漸的手，道：“母親。”

    顧漸忍不住湊到趙氏身旁：“娘?！?/br>
    趙氏隨手推開顧漸的頭，對陳酒道：“你叫什么名字？”

    顧漸：？

    陳酒決定裝得乖巧一點(diǎn)：“我叫陳酒?！?/br>
    “小酒你是男子？哪里出身??？今年多大？”

    “我是雙兒，下界的小家族出身，今年，呃……”一千零多少來著？

    陳酒正遲疑，顧漸替他道：“這不重要?！?/br>
    “也是，你們快進(jìn)屋?！?/br>
    陳酒安靜地在桌旁坐下，想讓顧漸與趙氏好好聊聊，顧漸卻只是坐在他身邊，望著趙氏。

    趙氏樂呵呵道：“你們結(jié)契了嗎？”

    陳酒嗯了一聲，有些局促，畢竟這個世界的大多數(shù)人不會給雙兒什么契書。顧漸伸手摸摸他的頭，對趙氏道：“嗯，入族譜了，戒指也給他了。”

    趙氏輕笑一聲：“那就好?！?/br>
    顧漸還在揉陳酒的頭：“我第一次這樣喜歡上什么人，希望娘也喜歡他?！?/br>
    趙氏捂嘴笑道：“能受得了你這悶葫蘆，自然是個好孩子?！?/br>
    陳酒搖搖頭：“顧漸很溫柔，一直是他照顧我?！?/br>
    “哎呀年輕真好！”

    顧漸看了趙氏許久，終是忍不住露出一絲悲傷。趙氏奇怪道，“阿熾？”

    顧漸輕聲道：“娘，對不起，我……”

    趙氏搖搖頭，站起身，一手一個抱住陳酒和顧漸：“你們能來我就很高興啦?！?/br>
    陳酒看向顧漸，顧漸只是輕輕笑著，握住趙氏的手：“能見到娘，我也很高興?！?/br>
    趙氏突襲道：“那你們打不打算要孩子啊。”

    “哦，我們已經(jīng)有一個女兒了?！?/br>
    趙氏立馬放開顧漸：“你竟然不把我的孫女帶回來！要你何用！”

    她不再理顧漸，轉(zhuǎn)頭對陳酒道：“小酒，我理應(yīng)去拜見你父母的，阿熾這家伙，也不早些告訴我?！?/br>
    陳酒笑著搖搖頭：“我父母去世許多年了?！睙o論哪一世的父母都已經(jīng)過世了。

    趙氏輕嘆一聲，抱緊陳酒，撫摸他的頭：“可憐的孩子?！?/br>
    陳酒微微一怔，這樣被母親愛撫，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大概就是因?yàn)轭櫇u有一個溫柔的母親，所以顧漸才未曾沾上御三家的那種草菅人命的高傲吧。

    顧漸道：“我呢？”

    “你去收拾房間，你的房間里只有一個枕頭?！?/br>
    “我可以直接變一個出來。”

    “你就不能直接把柜子里那個拿出來嗎！”

    顧漸哦了一聲，趙氏問：“阿熾，你看到小允了嗎？他最近怎么也開始亂跑了。”

    “他說他要闖蕩四方，不用管他?！?/br>
    陳酒覺得還是讓顧漸多與趙氏說說話吧，顧漸這家伙本來就說不出什么，便道：“我去收拾房間吧?！?/br>
    他想到是在趙氏面前，又補(bǔ)了一句：“夫君?！?/br>
    顧漸愣愣回頭看他，陳酒似乎是第一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喚自己夫君？

    趙氏很奇怪：“你倆臉紅什么？”

    顧漸搖搖頭表示無事，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遲疑道：“娘，那個……”

    “什么？”

    “……沒什么。”

    趙氏和陳酒：這家伙。

    陳酒原本想多讓顧漸和趙氏獨(dú)處，但趙氏對兩人是怎么認(rèn)識的頗為好奇，陳酒費(fèi)勁心力地刪掉了不可言說的部分，給趙氏講了他和顧漸的“愛情故事”。

    他編得特別離譜，顧漸收拾房間回來之后，倒是還聽得很認(rèn)真。

    趙氏美滋滋問：“那小酒就是因?yàn)榘胗⑿劬让老矚g他了？”

    陳酒笑道：“到也不是，只是因?yàn)椤櫇u有很多優(yōu)點(diǎn)。”若讓他細(xì)說，他也能說出許多，但是他不好意思在趙氏面前多言。

    顧漸突然他臉上落下一個吻，陳酒嚇了一跳：“你、你干嘛！”

    母親還在呢！

    顧漸不顧陳酒的掙扎，抱住陳酒，趙氏含笑看著兩人：“既然這樣，要好好珍惜彼此哦?！?/br>
    顧漸嗯了一聲：“我重寫了契書契印，可以保護(hù)住他，修改之后也不需要精……”

    陳酒一把捂住顧漸的嘴，雖然金羽界和千陽界風(fēng)俗不同，但是這種事也不要在長輩面前說出來！

    哎等等，修改了，不需要jingye了？

    陳酒放開手，忍不住問：“為何改了？”

    “你好像不是很喜歡。”而且缺少jingye就會持續(xù)發(fā)情，對雙兒來說太危險(xiǎn)了。

    陳酒怔怔望著顧漸，這樣說來，顧漸的契書可以分享生命力、不讓別人靠近自己、不需要jingye……

    顧漸那時到底花了多長時間修改契書啊。

    陳酒忍不住握住顧漸的手，張了張口，他原本想說你那時都不知道我會不會接受你，何必費(fèi)心，最后卻只是道：“干嘛做這么麻煩的事?！?/br>
    顧漸搖搖頭：“不麻煩?！?/br>
    陳酒莫名覺得有些心亂，等他回過神，才反應(yīng)過來趙氏還在。趙氏正津津有味地喝著茶看著他們，見陳酒看過來，瞇著眼睛笑：“不用在意我?！?/br>
    顧漸道：“娘，那個……”

    “嗯？”

    顧漸沉默片刻：“沒什么。”

    陳酒和趙氏：這家伙又來了。

    陳酒仰頭看向顧漸，這么難以啟齒，他應(yīng)該是想問顧啟的事吧。

    畢竟顧啟與趙氏……

    陳酒稍稍握緊顧漸的手，顧漸低頭看他，陳酒只是露出一個笑。

    讓這家伙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