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酒看著陳小九滿臉認真地給乘云修剪白毛，暗道剛才殺之法則應(yīng)該沒嚇到小九。

    他安心下來，不免又想到那個奇怪的夢境。

    不過，自己現(xiàn)在還去在意顧漸的事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陳酒撫摸頸上的鳳骨銀鏈，其實是他太自負了，還總期待顧漸對自己多好，但顧漸和他本來就只是炮友的關(guān)系，頂多因為陳小九顧漸對自己更照顧一些罷了。如果把顧漸看作炮友的話，顧漸其實很完美。

    何況自己能喜歡顧漸什么？不就是饞人家身子。

    早點還完人情就是了。

    陳酒查找了太陰宗中的典籍，上面卻記載著顧家以天品功法點紫玄功聞名，只提了一句渡法真錄，說亦是天品功法。

    陳酒便去詢問顧允，顧允隨口道：“你問這個做什么？就算你和顧漸結(jié)契，天品功法也不會外傳的?！?/br>
    既然提到結(jié)契，陳酒便問：“契印沒有能預(yù)知對方未來的效果吧?！?/br>
    “哪有這種好事……等等你結(jié)契了？誰??！”孟遠和金沐靈不是挺好的嗎？宗主也有許珞風(fēng)了?。?/br>
    陳酒嘴角一抽：“原來你不知道啊，是你哥。”

    顧允覺得不可思議：“顧家人很看重結(jié)契，顧漸既然離開太陰宗了，怎么不給你解開？”

    陳酒冷淡道：“既然是小寵物，當然要做好標記?！?/br>
    顧允無奈地搖搖頭：“你問渡法真錄做什么？”

    “不知何故，我看到了奇怪的畫面?！?/br>
    顧允謹慎道：“小心點，萬一是什么詛咒呢?！?/br>
    陳酒現(xiàn)在一聽詛咒兩個字就渾身不自在，顧允接著問：“具體是什么畫面？也許畫面中會有信息。”

    “我看到顧漸消失了，還提到了什么渡法真錄之類的，總之莫名其妙的?！?/br>
    顧允的表情凝重起來，陳酒道：“你表情別這么詭異，我不是故意咒你哥英年早逝的啊?！?/br>
    顧允搖搖頭，心中猶豫。他雖然希望把兄長托付給陳酒，但渡法真錄對顧漸來說是命門，他不知道陳酒是否真的可信。

    但顧漸……

    顧允試探道：“這件事也許有人知曉，你若想知道，就去找他吧?！?/br>
    “不會是顧啟吧？”

    “怎么可能是顧啟，”顧允笑道，“只是那人離得遠了些，你沒必要為了一個偶然出現(xiàn)的畫面費心。”

    陳酒哦了一聲：“何人知曉，他在何處?！?/br>
    顧允頗為復(fù)雜地看了一眼陳酒：“顧漸的師尊，顧家罪人顧不夜，在……白骨獄?！?/br>
    白骨獄。

    金羽界最大的牢獄，位于皇界地底深處，關(guān)押著金羽界最窮兇極惡的犯人。

    不成白骨，不見天日。

    陳酒趕了一個月的路，才跨越大半個皇界來到白骨獄入口所在的螟娥谷。螟娥谷常年黑暗無光，密密麻麻地守衛(wèi)沉默地分散在各處。

    陳酒拿出顧漸給他的紫金令牌，一身尖刺黑甲的守衛(wèi)接過，用某種法術(shù)驗證了真?zhèn)?，恭敬道：“原來是顧少族長的手下，請?！?/br>
    陳酒聽顧允說才知道，紫金令牌是顧漸的身份令牌，沒有攻擊力，但有見令如見人的意思。他上次離開顧家的時候忘記還給顧漸了，以后得還回去。

    幾個侍衛(wèi)為陳酒開路：“您要去第幾層？”

    “最底層?！?/br>
    獄中沒有半點燈火，一個個犯人被鐵鏈鎖在墻上的石窟中。

    犯人們見有人經(jīng)過，不時發(fā)出咯咯怪笑，守衛(wèi)眉頭一皺，發(fā)動某種陣法，那些人很快發(fā)出慘叫，叫完卻又接著嘲笑守衛(wèi)。

    整個白骨獄就是一個巨型封靈陣法，所以幾人只能借助每層間的陣法穿梭，花了半日才走到第十二層。

    到了這一層，犯人已經(jīng)是洞天的修為了，有人見到陳酒經(jīng)過，嬉笑道：“哪里來的小美人兒，讓大爺來疼疼你的小嘴。”

    犯人們開始sao動，陳酒面不改色，雖然他沒有露出半點氣息，不過世上奇人異士很多，能看出他是雙兒也不奇怪。

    像是他第一次碰見顧啟，顧啟就可以純靠老色批的經(jīng)驗判斷出他是雙兒。

    守衛(wèi)們互相對視一眼，忙發(fā)動陣法讓他們閉嘴。開玩笑，一個雙兒拿著顧少族長的身份令牌，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還用想嗎。

    到了十八層的禁制前，陳酒神色嚴肅起來。顧不夜，顧漸的師尊，此界最頂尖的修為，半步真仙。

    守衛(wèi)做出某種手勢，十八層的大門打開，守衛(wèi)并不敢隨意進入，只是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整個十八層單獨關(guān)押顧不夜，陳酒甫一踏入狹小的空間，就看見一個糟蹋的中年大叔被鐵鏈層層捆綁，空間里滿是禁制符文，半點機會都不留給顧不夜。

    顧不夜抬起頭，鷹隼般目光的落在陳酒身上。陳酒心道區(qū)區(qū)晚輩還瞎囂張，嘴上倒是知禮：“在下陳酒，見過夜尊者。”

    顧不夜的聲音像是石頭在相互摩擦：“不論你讓我做什么，我只有一個要求，幫我出去?！?/br>
    “夜尊者不妨先回答我的問題也不遲，不然萬一您答不上來，豈不是很尷尬?！?/br>
    顧不夜嘖了一聲，這死小子：“你說?！?/br>
    “渡法真錄到底有什么問題?！?/br>
    顧不夜打量他幾眼，這個雙兒身上確實有顧漸的契印：“渡法真錄沒有問題，只是……”

    陳酒問：“只是什么？”

    “你幫我出去。”

    陳酒啞然失笑，這顧不夜不愧是顧漸的師尊，任性這一點如出一轍：“夜尊者，白骨獄十八層平日也沒人敢進來，您還是珍惜這次機會吧?！?/br>
    “我等的起，我那徒兒可等不起?！?/br>
    陳酒沉默片刻：“我沒有能瞞過守衛(wèi)的手段，要是您有主意，我倒是不介意幫幫您。”

    顧允說顧不夜當年是偷竊神器叛出顧家，但顧不夜很愛護顧漸，顧允也覺得此事定有隱情。顧不夜并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之事，自己把顧不夜放出去也無妨。

    顧不夜問：“你能打開洞天嗎？”

    陳酒點點頭，開啟洞天，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沒有溢出一絲靈氣。

    封靈陣無法完全抑制半步真仙修士的靈氣，不然也不用把顧不夜鎖得這么嚴實了。

    顧不夜?jié)M臉慎重地把他的靈氣散出一縷，封靈陣沒有被觸動，靈氣順利地進入了陳酒的洞天：“好了?！?/br>
    兩人沒有引起什么懷疑，順利地踏出白骨獄。陳酒疾行了半個時辰，在一處無人之地放出顧不夜。

    一絲絲紫色的靈氣匯聚起來，化作一個落魄中年，看起來和顧不夜的本體沒有任何區(qū)別，甚至修為也讓陳酒看不透。

    顧漸那個奇怪的分身之術(shù)原來是顧不夜傳授的啊。陳酒等顧不夜適應(yīng)了身體，道：“按約定，請夜尊者告訴我渡法真錄的事?！?/br>
    “你問這個做什么？”

    陳酒沒有隱瞞，把他夢中的畫面一一講出。

    顧不夜打量他片刻：“你是我那徒兒的道侶？”

    陳酒搖搖頭。顧不夜道：“若只是這樣，我就只能違約了，這件事對顧漸很重要，我不能隨便告知旁人?！?/br>
    “他救過我，救命之恩足夠我盡力相報了?！?/br>
    “你為了一個夢千里迢迢來找我，就因為救命之恩？”

    “對?！?/br>
    顧不夜沉吟片刻：“既然如此，你立下因果誓言，不會用渡法真錄危害顧漸，我就告訴你。”自己現(xiàn)在只是個分身，本體被困在白骨獄，確實需要人來幫他那個笨蛋徒弟。

    陳酒干脆地發(fā)了誓。顧不夜許是憋得太久，話癆得要命：“渡法真錄是一等一的天品功法，雖然入門極難，但正適合我那個天才徒兒。三千年以前，顧家嫡系修行的就是渡法真錄，后來才變?yōu)榱它c紫玄功?！?/br>
    三千年前？又和真仙之變有關(guān)？

    顧不夜道：“接下來涉及渡法真錄的一切，絕不能透漏給外人，不然隨意傳播顧家功法，你也清楚后果，顧家定會與你至死方休?！?/br>
    “我清楚。”

    顧不夜點點頭：“渡法真錄最奇特之處是不用自行修煉也能增長功行，只是若是跟不上功法的進度，會被反噬?！?/br>
    “顧漸不應(yīng)該有這個危險?！?/br>
    千年難遇的天才不是白說的。

    “沒錯，對顧漸來說，這是最能發(fā)揮他的天資的功法，他本就是最頂級的天賦，再加上渡法真錄能自主吸收靈氣，整個金羽界的年輕一輩誰能比得上他？”顧不夜冷聲道，“渡法真錄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三千年前顧家的天才弟子都在修行渡法真錄。問題在于，顧漸晉升半步真仙之后呢？”

    陳酒悚然一驚。

    此界有真仙桎梏，無人能晉升真仙境，可渡法真錄如果一直自主吸收靈氣的話，顧漸會……

    顧不夜聳聳肩：“自己的靈氣又不會撐爆自己，所以，顧漸會整個人被靈氣同化，然后，呃、回歸天地？”

    陳酒沉默了，和自己在夢中看到的畫面一樣。

    他第一反應(yīng)是顧家騙了顧漸，但渡法真錄可是顧漸修行了百年的功法，顧漸不可能不清楚后果。

    若是顧家逼迫他，顧漸應(yīng)該叛出顧家了，既然顧漸還留在顧家，也許……他一開始就知道渡法真錄的后果。

    顧漸那副沉迷色欲的樣子，也不像是看破紅塵一心求死。

    顧漸又發(fā)什么瘋！

    陳酒覺得心有些亂，他原本以為顧漸怎樣都與他無關(guān)了，可他至少還是希望顧漸好好活著。

    讓顧漸廢了渡法真錄嗎……他不可能同意。

    若是顧漸有真仙境修為倒是能控制住渡法真錄，但金羽界有真仙桎梏在，真仙桎梏還不知是個什么東西……嘖，真是死循環(huán)啊。

    陳酒又想起那個夢里提起過鸞鳳靈鼎，忍不住問：“鸞鳳靈鼎可以化解渡法真錄嗎？”

    顧不夜沉吟片刻：“因果體質(zhì)太特殊了，能不能發(fā)揮作用不好說。”

    “鸞鳳靈鼎是因果體質(zhì)？”看來鸞鳳靈鼎可以實現(xiàn)愿望的傳說還是有道理的。

    可惜因果太難掌控，越高階的修士越知其中難度，不會對因果體質(zhì)感興趣。

    顧不夜點點頭：“你知道你的體質(zhì)用于因果交換的條件嗎？”

    “似乎是心甘情愿?！?/br>
    顧不夜哦了一聲：“情感相關(guān)的因果更是麻煩。還有，你想必知道，若是有果，必有其因，即使你能成功使用鸞鳳靈鼎，若是要救顧漸，就得拿你的命換?！?/br>
    陳酒心道，光是心甘情愿他就做不到，何談之后的事呢。

    顧不夜又道：“不過鸞鳳靈鼎確實不可行，有渡法真錄在，鸞鳳靈鼎救得了顧漸一次，救得了第二次嗎？”

    陳酒嗯了一聲：“金羽界這么大，總能找到解決辦法的?！?/br>
    顧不夜安慰道：“我只教了顧漸三年就被抓進白骨獄了，現(xiàn)在顧漸估計才洞天中階吧，那離半步真仙還有好久呢，不用擔心。”

    陳酒心虛地咳了一聲：“他洞天巔峰了?！?/br>
    顧不夜掃了一眼陳酒，氣得眼角直抽：“哦對，你是木屬性爐鼎體質(zhì)，那小子給我學(xué)會要色不要命這一套了啊。”顧不夜敲陳酒腦袋，“渡法真錄是火屬性功法，木生火總知道吧？你們倆如膠似漆過后顧漸的靈氣唰唰地漲他死得更快！”

    陳酒護住頭，很委屈：“我之前不知道啊?！?/br>
    誰知道顧漸那個瘋子怎么想的，又不是不能做，鸞鳳靈鼎需要jingye，不內(nèi)射就行了啊。

    顧不夜倒是神情嚴肅下來：“我那徒兒的性子你想必也知道，你覺得他會為了美色命都不要了嗎？”

    陳酒搖頭。

    “所以我那傻徒弟估計是喜歡你?！?/br>
    陳酒笑了笑。喜歡自己？喜歡自己卻從未向自己說過渡法真錄的隱患？顧漸就不想想，若是他死了，自己會是什么感受！

    顧不夜道：“我有救顧漸的法子?！?/br>
    陳酒脫口而出：“什么？”

    顧不夜心道這不是很在意嗎：“我在白骨獄想過這個問題，顧漸的熾神鞭是半神器，又是顧漸的本命法寶，如果熾神鞭晉升神器，可煉化為真仙境的分身，無限容納渡法真錄多余的力量?！?/br>
    “真仙桎梏在，如何晉升神器？”

    “法寶又不是人，找個神級的寶物成功融合就有能擁有神級的品質(zhì)，雖然無法誕生器靈，但容納靈氣是夠了。”

    “我可未曾聽說法器化作的分身能容納修士的本源靈氣?！?/br>
    “試一試唄，總歸是個辦法。”顧不夜厚著臉皮道，“你給我找個住的地方我慢慢琢磨唄，我可不回顧家，那群人看見我出來非得把我剁成八段?！?/br>
    你一個半步真仙喝點露水就夠了！陳酒腹誹，嘴上道：“您不去找顧漸嗎？”

    “若是顧家發(fā)現(xiàn)我去找顧漸，顧漸也免不了責罰?！?/br>
    陳酒想到太陰宗的處境，邀請道：“那您要去我所在的宗門嗎？”

    “還有收雙兒的宗門？”顧不夜微微詫異，“聽起來很有意思?！?/br>
    顧不夜拎住陳酒，準備往太陰宗方向飛去，陳酒問：“對了尊者，我為什么會看到這種畫面??？”

    難不成自己這輩子還有修行卜算法術(shù)的天賦？

    顧不夜道：“這還用想，要么是你體質(zhì)異常——反正我沒看出來，要么，就是有人想讓你看到，不過知道渡法真錄真相的都是顧家的尊者們，那些人應(yīng)該不屑算計你這小小一個洞天修士，真是奇怪?！?/br>
    陳酒瞇起眼，那會是誰？為什么要暗示他顧漸的渡法真錄有問題？

    是友……還是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