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穿過，三兩黃鶯在枝頭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他給你說了什么？”陸飲溪見她半晌不回答，繼續(xù)道，“他身上有鎖魂枷，我很清楚他去了哪里。”

    “變態(tài)……”蘇合后退一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既然有鎖魂枷，你怎么還來問我？”

    “用鎖魂枷查探所囚對象的一舉一動極耗費靈力，對于修者來說可是十分不劃算，我只用來感應(yīng)他的所在位置?！标戯嬒灰詾橐獾卣f道，“你說出他交代的事情，我便立刻放了你，決不食言?！?/br>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合眼珠一轉(zhuǎn)，立刻明白顏公子為何將玉佩交給自己：“顏公子說你……有斷袖之癖，因而將他囚于身邊。他給了我玉佩作為信物，教我傳信給祝無晦來救他?！彪S后將玉佩從懷中取出遞給陸飲溪。

    陸飲溪臉上的笑容終于繃不住，接過玉佩冷冷問道：“他當(dāng)真這么說？”

    “不然你把一個男人囚禁在身邊作甚？”蘇合反問。

    陸飲溪啞然，強壓下怒意，語氣冷厲道：“這事不許說出去?！?/br>
    蘇合表面乖巧地點點頭，眼珠子卻轉(zhuǎn)著不知在打什么主意。陸飲溪又問道：“他給了你什么好處？錢？”

    “哈哈，陸樓主這話問的，天香閣不缺錢，我是憐惜美人才答應(yīng)幫忙的?！碧K合仿佛聽到了很可笑的話，毫不遮掩地大笑起來。

    “看來他許諾給你的，是男歡女愛?！标戯嬒湫σ宦?。他不是沒想到這個可能，只是沒料到那個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也會為了求生而輕易出賣皮相。

    “我們與你，彼此彼此。不對，應(yīng)該說我們比你強，起碼呀，不遮遮掩掩。愛美那也是開誠布公?！碧K合道，言語間滿是不屑。

    陸飲溪感覺頭一陣疼，這謠言三言兩語根本解釋不清，遂嫌棄地擺擺手，催她趕緊走。

    蘇合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道：“不就是斷袖嘛，江湖中有此癖好的男子不在少數(shù)，有什么好掩飾的?！闭f罷她一個閃身趕緊溜了，生怕陸飲溪發(fā)怒。

    原本美好的一天，因方若霖的造謠而變得不那么愉快。陸飲溪掐下一片柳葉，在手心揉搓成一團，憤憤地返回杏園。

    玉佩為白玉所雕刻，呈長方形，約一指厚，雙面浮雕皆刻竹子紋樣，做工精良，價值不菲。陸飲溪將其拿在掌中把玩，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

    五十三年前，他將方若霖的身份泄露，引得江湖高手群起追殺方若霖，他跟隨方若霖一起四處逃亡，為的是能夠暗中動手腳，使方若霖絕無生還可能。

    那一路極其兇險，方若霖處處護著修行尚淺的自己，而且在那之前，方若霖作為師父傾囊相授，親自煉丹助他修行。這樣想來，方若霖確實不虧欠作為弟子的自己。陸飲溪捏緊手中玉佩，眉宇爬上一絲迷茫。

    后來，方若霖發(fā)現(xiàn)是他將消息傳出去，卻沒有說什么，而是平靜地轉(zhuǎn)身離開，前往迷石林打算除掉杜止意，卻因身負重傷，幾乎耗盡修為才將杜止意封印在迷石林中，此后方若霖也消失于江湖。而彼時陸飲溪修為不比他們，險些在這場戰(zhàn)斗中殞命，幸得竹外樓主祝無晦相救。

    也因這個緣故，陸飲溪一直視祝無晦為救命恩人，每年都會登門拜訪。他從未想過祝無晦會與自己的仇人之間還有這樣的關(guān)系?？申戯嬒獏s沒想通自己當(dāng)初是出于何種心理才跟上方若霖前往迷石林，真是徒生事端。

    下次找個機會拜訪一下祝無晦，不過眼下必須先去找方若霖，討論下造謠的事。

    杏園古樸靜雅，偶有兩三聲鳥鳴。

    方若霖正坐在階前悠然自得曬太陽，皮膚在陽光下仿若透明，不似人間之物。陸飲溪見他如此悠閑，心中再三告誡自己，現(xiàn)在還不是殺了方若霖的時候，這才走過去取出玉佩，似笑非笑地遞給他：“師父為何如此不小心，竟將貼身的玉佩遺失，幸好是我撿到，若是被別人拾去，只怕是再找不回來?！?/br>
    聞言方若霖睜開眼睛，平靜地接過玉佩，淡淡道：“多謝?！苯又]上雙眼繼續(xù)曬太陽。

    正值晌午，日和風(fēng)暖。方若霖見陸飲溪沒有離開的意思，閉著眼睛道：“陸樓主很閑嗎？怎么有時間站在這影響我曬太陽？”

    陸飲溪盯著被籠在自己陰影里的方若霖，輕笑一聲，抬起他的下巴，溫柔又貼心道：“徒兒本想提醒師父，以師父這般相貌，行走江湖可千萬小心，省得被那些圖謀不軌之人惦記。沒想到……師父竟自己主動出賣皮相?！?/br>
    “與你何干？”方若霖白了他一眼。

    “那日你在馬車上羞憤不已，我還當(dāng)師父是守著凡人的三貞九烈不放的迂腐之徒，原是我的誤解?！标戯嬒吐曅χ?，繞到方若霖身后坐在高處的臺階上，兩條長腿置于他的兩側(cè)。

    “你要做什么？”方若霖手肘支地，立刻想要站起來，卻被陸飲溪按著肩膀坐回原處。

    陸飲溪垂首貼著他的耳畔道：“找點樂子?！?/br>
    方若霖驚恐地發(fā)覺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下身，解開腰帶伸向褲子中，冰涼的指尖甫一觸碰到性器，便惹得渾身一顫。

    “師父既說我好龍陽，那我可不能讓師父擔(dān)上造謠之名。”陸飲溪笑嘻嘻地說道，cao控著方若霖的手令他自瀆?？煞饺袅匾Ьo牙關(guān)，再加上對此強烈的抵觸心理，手指撫弄半晌下面竟毫無反應(yīng)。

    “師父莫不是不行？”

    “陸飲溪，我是殺了你爹娘，可我沒有污辱他們。”方若霖仰頭與他四目相接，看著他笑意盈盈的模樣，不知為何，怒氣竟沒方才那般強烈。

    陸飲溪看著他有些濕潤的眼眶，一時晃了神，隨即笑道：“這和別人沒關(guān)系，不是你告訴蘇合我好龍陽嗎？”言語間方若霖還忍著沒反應(yīng)，陸飲溪徑自伸手握住他的分身，手指靈巧地撫弄，那物漸漸翹起，頂端分泌的液體濡濕了陸飲溪的手指。

    意識到這是別人的手掌，且自己身處毫無遮蔽的空間，方若霖感到身體越來越熱，第一次體會到這樣蝕骨的快感，全身都像沸騰起來，比那日吃下藥的自瀆更多了些復(fù)雜的情緒。他的腦海陣陣暈眩，不由地張開嘴企圖得到更多的空氣，吐息間伴隨著壓抑的呻吟。

    院內(nèi)清冷的空氣，似乎也曖昧起來。

    隨著陸飲溪手指動作地加快，他本能地仰頭，不可控地射了出來，幾乎癱軟在陸飲溪懷中，鼻尖縈繞著陸飲溪衣服上的香氣，揮之不去。

    “看來喜歡男人的不是我……而是師父你啊……”陸飲溪得逞似的將沾滿白灼掌心在方若霖面前晃了晃，湊近他低聲譏諷。

    方若霖一把推開他，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整理衣服，咬著牙擠出一句話：“你真惡心?！?/br>
    衣物摩擦的聲音簌簌作響，陸飲溪盯著耳朵紅的似乎能滴血的方若霖，報復(fù)的快感如枝頭的鳥兒被這一聲驚嚇而走，他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掌心燙極了，下身竟隱隱有抬頭之勢。

    方若霖收拾好，見鎖魂枷不再起效，慌張地扶著柱子站起來向房內(nèi)走去。

    陸飲溪斜睨他的背影，感到一陣好笑，卻不知是對自己的生理反應(yīng)，還是對方若霖的倉皇而逃而笑。

    群山寂靜，叢林掩映中隱約可見一點燈火。

    那是一間樸素的院子，大門口兩個燈籠散發(fā)著慘淡的光芒。院內(nèi)角落鋪滿藥渣，苦澀的氣息殘留在空中。屋內(nèi)桌椅陳舊，就連床幃也洗得發(fā)白。白日窗戶一直開著，哪怕如此，腐朽氣味也無法散盡。

    段成是在照料妻子柳扶風(fēng)，雖說柳扶風(fēng)近來天天服用天香閣的丹藥，病情已有所好轉(zhuǎn)，可是滋補身體的湯藥仍是斷不了。方才她喝完段成是端來的湯藥，這才躺下。

    “夫君，你不是說大哥在派人追查殺死五弟的兇手嗎？”柳扶風(fēng)聲音極輕，仿若空中的風(fēng)箏，僅由一根線牽著，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斷掉。

    段成是將藥碗放在桌上，坐在她身旁道：“嗯，二哥帶著一批弟子在四處奔波尋找線索?！?/br>
    “要不你還是把那筆錢的事情告訴大哥吧，不然等到他們查出來，就算五弟的死本來與你無關(guān)，他們也會懷疑你的。”柳扶風(fēng)掙扎著起身將枕頭下押著的銀票取出來。段成是把他得到的十五萬靈玉兌換了一半出來為妻子買藥，剩下的就存放在妻子枕下。

    外面起了風(fēng)，窗縫里漏進來的風(fēng)吹動燭光，燭光猛烈擺動，段成是和妻子的影子忽隱忽現(xiàn)。

    “說出來必定會泄露龍骨一事，到那時候，你與我必定是第一個被陸飲溪除掉的人。”段成是按下妻子的手，將銀票放回去。

    柳扶風(fēng)還想再繼續(xù)勸說，段成是為她掖好被角，手中十指交叉，神色凝重地看著地面，半晌緩緩道：“當(dāng)初協(xié)助建立萬山刀會的那批弟子都是我的人，后來我與他們四人結(jié)拜，黃鶴自居是修仙世家出身，當(dāng)上了老大?？牲S家早已沒落，他初時信誓旦旦地說有黃家留下的鳳凰秘境，萬山刀會必定會成為江湖中的翹楚，我們也沒從中找出多少珍寶靈草。”

    燭影搖，人心動。柳扶風(fēng)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他的想法，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么多年，大部分弟子都是我和我最初的那批手下負責(zé)招收和教導(dǎo)。可我不如老二會拍馬屁，也沒機會像四妹那樣從各處撈油水，更比不得五弟孑然一身活得瀟灑。我兢兢業(yè)業(yè)，反倒越混越?jīng)]個樣?！倍纬墒穷D了頓，忽緊咬著牙道，“這萬山刀會原本就是我的，我想把它拿回來。”

    “夫君，是我拖累了你……”柳扶風(fēng)飲泣吞聲，聲音微微發(fā)顫。

    “此事與你無關(guān)，我早就想這么干，現(xiàn)如今有錢給你買藥，我便再無顧慮?！倍纬墒俏罩鲲L(fēng)從被子中伸出的手，語氣溫和下來，方才的戾氣仿佛是柳扶風(fēng)的錯覺，“我過兩天可能會出門一段時間，你記得按時吃藥，養(yǎng)好身體?！?/br>
    “若是舍了萬山刀會，你我歸隱山林，可好？”柳扶風(fēng)望著他，央求道。

    “不，萬山刀會是我的心血，我不想拱手讓人?！?/br>
    話已至此，柳扶風(fēng)知自己勸不動他，眼中含淚道：“萬事小心……”

    門外狂風(fēng)驟起，燈籠劇烈擺動，竟掉了下來，火光霎時滅去，黯然地在地上滾動。

    段成是從風(fēng)中辨別出腳步聲，警惕地喊道：“誰？！”無人回答，可風(fēng)聲依舊。他立刻關(guān)好房門來到院外，環(huán)顧四周，卻見院中無人。

    正當(dāng)他驚疑不定地轉(zhuǎn)身打算回房，房門口不知何時已出現(xiàn)一位黑衣人。段成是當(dāng)即伸手拔刀，寒光一閃，刀尖已架在黑衣人頸側(cè)。不是他的速度快，而是黑衣人并沒有躲。

    “好刀，卻算不上最好的刀?！?/br>
    黑衣人的聲音從面具下傳出，低沉又沙啞，面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絲毫沒有慌亂。

    “你是誰？”段成是手中的刀又逼近一分，刀刃隔著斗篷貼著黑衣人的皮膚。

    黑衣人笑道：“段長老不必知道我的名號，你只需知道我可以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段成是盯著面具上黑黢黢的兩個眼眶，猶豫地收回刀，問道：“比如呢？”

    “萬山刀會?！焙谝氯瞬粠б唤z感情地回答。

    聞言段成是大吃一驚，這話他只對妻子說過，這人難不成方才一直在附近偷聽？眼見段成是的神色陰沉下去，黑衣人又道：“夫人的病還不知要多久才能治好，閣下若得到萬山刀會，弟子們?nèi)粘Ｓ枚扔质且还P大的開銷，只要閣下為我辦事，我可以讓閣下掌控歷下城的貿(mào)易往來。到時，金、銀、靈玉自會滾滾而來?！?/br>
    院內(nèi)藥渣的酸苦氣息飄進段成是的鼻腔，他回想起多年來慘淡的生活，幾乎沒理由拒絕黑衣人的條件，可他心中的警惕令他不能輕信此人，便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只需要輕推一把，而這股力量被黑衣人化為簡單的一句話，清晰而明了地在院內(nèi)響起。

    “想好了嗎，段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