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猥褻
考完駕照之后談櫟就沒怎么開過車,上班前周欽沂陪著他練了一整天,也算終于能慢慢上手。 周欽沂總在出人意料的地方格外有耐心。 比如陪外婆透析。談櫟本以為他待一會兒就會不耐煩,沒想到真的安安靜靜坐了一下午,又把外婆送回了家。 再比如陪他練車。 談櫟開車很慢,但很穩(wěn),跟他的性格出奇地相似。 周欽沂雖然對這嗤之以鼻,冷不丁還出言諷刺幾句,但仍是耐著性子坐在副駕上指導(dǎo)他動作。談櫟知道周欽沂總?cè)ヅ笥训木銟凡匡j車玩兒,陪他烏龜爬似的開了這么久還沒發(fā)火,還真讓人有點(diǎn)意外。 談櫟第一天開車上班就在公司引起了不小的風(fēng)波。 一是因為他開的車實在太好,徹底坐實了被包養(yǎng)的傳聞。二是因為他倒車入庫倒了二十分鐘沒倒進(jìn)去,看見他開豪車的人實在太多。 最后他沒辦法,是喊仇赫下樓來幫他停車的。 仇赫倒是天天開車,三下兩下就給他把車停進(jìn)停車位。他稀奇地摸著方向盤:“這車開起來真舒服啊……方向盤都跟我的車手感不一樣……這內(nèi)飾也太漂亮……談櫟你可以?。 ?/br> 談櫟摸著鼻子,有點(diǎn)尷尬地笑笑。 仇赫也自覺有點(diǎn)兒失言,沒再亂說:“走吧,再不走要遲到了?!?/br> “好?!?/br> 談櫟一邊應(yīng)著一邊從車上下來。剛走兩步就遇見了劉峙。 劉峙的狀態(tài)越來越差,比之前還瘦,整個人搖搖欲墜,感覺下一秒就要倒了。 他看見談櫟從保時捷上下來,也沒出聲諷刺,只是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然后扶著車轉(zhuǎn)身走了。 談櫟覺得劉峙的眼神有點(diǎn)兒奇怪。說不上來是鄙視還是同情。不過自從那次員工大會之后劉峙都沒再干什么針對他的事情,也不知道是還沒來得及干,還是不屑干了。 他心里有點(diǎn)難受。他其實早就和劉峙是一類人了。為了金錢不擇手段,賣身賣臉的,給誰玩兒都行。 只要愿意給錢。 “他什么時候換的寶馬?這輛六十多萬。”仇赫的聲音把他重新拉回現(xiàn)實,“他也挺不容易吧,我聽同事說他之前不知道怎么,陪客人陪到差點(diǎn)兒沒命,在醫(yī)院里搶救了兩天才搶救回來?!?/br> “搶救?” “是啊。聽說一開始看他出事兒還不想聲張,私下找了醫(yī)生來試試能不能救到。結(jié)果私人醫(yī)生實在沒辦法,商量半天看人快要沒氣了才送去醫(yī)院的。不知道他們玩什么呢……你懂的,他們瘋起來哪有底線。要不是怕事情鬧大,劉峙現(xiàn)在估計都沒命了?!背鸷找贿厯u著頭一邊說,“我聽說劉峙有段時間精神都有點(diǎn)兒出問題,對著張力鎧和陳沛都敢大吼大罵。后來人消失了一個星期,再回來之后就再沒鬧過事兒。估計認(rèn)命了?!?/br> “他平常找你事兒你也別和他計較,為他生氣不值得,我覺得他精神可能有點(diǎn)兒不正常。” 談櫟邊聽邊往樓上走,身上泛起一陣陣涼意。他感覺自己手臂兩側(cè)的寒毛一根根都豎了起來。 認(rèn)命,又是一個認(rèn)命的。 劉峙的下場會是他的下場嗎?他不知道。 但他又能有什么選擇? 之后的一個多月他被張力鎧帶去了三四次飯局。 起初大家還能挺收斂,吃了兩三次之后所有人都肆無忌憚起來。 談櫟被吻住的時候腦袋是一片空白的。 于總很有力氣,他雙臂被抓在身后,身體也被牢牢地禁錮在于總身上。 濕熱而靈活的舌頭在他嘴里來回地滑動,帶著濃重的煙味,像柔軟的蠕蟲。 談櫟胃里排山倒海般地惡心。但他沒法兒掙扎。 剛剛酒桌游戲他玩兒輸了,懲罰就是跟于總濕吻。他知道游戲只不過是借口,全桌的人都在想辦法占他們這些銷售便宜。 于總的肚子頂著談櫟的小腹??惺嘲阕ブ剻祦y親。從下巴一直到臉頰,現(xiàn)在舌頭在他嘴里肆虐。 他的屁股被搓圓捏扁,于總順著他的會陰摸到大腿內(nèi)側(cè),手掌在那里來回逡巡。 耳邊是不懷好意的笑聲和起哄聲。 談櫟遲鈍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 劉峙就坐在他不遠(yuǎn)處。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狂笑,或是擒著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他只是沉著嘴角,死氣沉沉地和談櫟對視著。然后他綻開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的面目因為這個笑容變得扭曲,嘴角不住地微微抽搐。 這個笑容讓談櫟的血液幾乎快要倒流。 雖然沒說半句話,但談櫟就是讀懂了這個笑容的意思。 他也突然理解了那天地下車庫劉峙看他的眼神。 那是看同類的眼神。帶著對他,或是對自己的憐憫。 劉峙在用這個笑容對他說: 歡迎你加入我們。 也歡迎你,深陷泥潭。 飯局結(jié)束的時候談櫟在廁所待了很久。 他沒吃什么東西,吐不出來。只是撐著馬桶不停地干嘔。他把馬桶蓋放下來,頹廢地坐在上面。 手機(jī)響了很多次,應(yīng)該是周欽沂找他。但他當(dāng)沒聽見。 周欽沂這段時間聯(lián)系他比以前更加頻繁。遇到這種飯局,談櫟就騙他說是開會。陳沛和張力鎧當(dāng)然也樂得幫他一塊兒圓謊。 這段時間談櫟幾乎每天都回去給周欽沂做飯。 周欽沂很愛吃,說他做的菜像小時候他媽做的味道。他爸是北方人,家里吃菜偏咸,所以他不愛回家吃飯。 今天說要開會的時候周欽沂還鬧了脾氣,要他開完會買好菜回家給他做夜宵吃。好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兒。 但談櫟寧愿應(yīng)付這樣的小孩。 他用手來回?fù)崦「?。那里的恥毛被于總生生拽掉一把。作為游戲懲罰。 他痛得大叫,但叫得越響,耳邊的笑聲就越是尖利刺耳。這點(diǎn)倒跟周欽沂不謀而合。以別人的痛苦作樂仿佛是所有有錢人的愛好。 他不知道這種罰酒游戲還要進(jìn)行到什么地步。從最開始真的罰酒,到接吻、拔除恥毛,再到今天最后劉峙當(dāng)眾給老板koujiao。越來越過火,也越來越出格。 談櫟有種一步步入局,一步步被推入深淵的感覺。 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他多希望周欽沂是那根泥里的救命稻草??芍軞J沂一次次打著他的臉向他證明自己的全不靠譜。 生活里剛剛迸發(fā)出的一點(diǎn)兒火花也被今天的冷水徹底潑掉。 談櫟覺得想笑。 他還妄想過用意氣風(fēng)發(fā)形容大會上侃侃而談的自己。 他以為一切都要步入正軌了。生活和工作,無論是什么。 他以為他的成功可以靠自己掙來,結(jié)果不還是這樣。 給周欽沂睡也好,最后被于總睡也好。好像沒差,但談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堵得難受。 都說賣身這事兒只要有了一次,后邊兒的無數(shù)次就會簡單起來。可今天在酒桌上被于總那么玩弄的時候,談櫟才知道這事兒無論多少次都會那么痛苦。 真的很痛苦。 痛到他咬牙切齒地恨著張力鎧,恨著陳沛,恨著于總。有時候連周欽沂也一起恨上。 可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沒用,恨自己明明升職被調(diào)來銷售部。卻不能靠自己拿下一單。恨自己比平庸還不如。恨自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談櫟坐在馬桶上。 廁所外面還在鬧哄哄亂吵著。 他摸了下沾滿眼淚的臉頰,又出去用噴頭洗了把臉。 他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看起來正常。 打開手機(jī)的時候他收到了周欽沂一連串的質(zhì)問,顯然是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Z:你他媽搞什么? Z:人呢? Z:會開到十點(diǎn)?你們領(lǐng)導(dǎo)有??? Z:不管開沒開完會你他媽都給我出來。張力鎧不敢拿你怎么樣。 …… Z:他媽的接電話。 …… …… 談櫟吸了下鼻子,撥通了周欽沂的電話。 周欽沂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和談櫟預(yù)料得一模一樣:“你他媽敢不接我電話??” 談櫟小聲哄道:“我手機(jī)靜音了,沒有聽到。剛開完會,我現(xiàn)在立刻回去好不好?” “……行吧。”周欽沂頓了頓,“不過不用買吃的了,我叫了外賣,等你我得餓死?!?/br> “那我晚點(diǎn)給你做夜宵吧,檸香雞胸rou,怎么樣?” “聽起來還行……給我煎酥一點(diǎn)?!?/br> “知道的。我從這里回家估計要四十分鐘……” “四十分鐘?你在哪?。磕銈児镜轿疫@頂多二十分鐘吧?!?/br> “啊……”談櫟結(jié)巴了一下,趕緊找補(bǔ),“我順路送兩個女同事回家的。她們倆家比較遠(yuǎn),繞一下路?!?/br> “真的?” “真的?!?/br> “談櫟?!敝軞J沂在電話那頭瞇了瞇眼,“你別給我整事兒,要是騙我你沒好下場,知道么?” 談櫟咽了下口水,下意識點(diǎn)頭:“知道的……真的是送同事。我不敢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