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感慨，眼睛認(rèn)真盯著黎杉，直到他嘴角浮現(xiàn)羞澀的笑容。

    “又奇怪又性感？”

    “對呀，又不沖突?！比慰〔美硭?dāng)然的語氣回答他。

    “你說你的癖好在別人眼中另類，但也依然有看一眼就喜歡的?！?/br>
    “我們總要有跟別人區(qū)別開來的獨屬于自己的特殊的地方吧，這樣，才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就看到對方?！?/br>
    “可是，若是這樣特殊的我傷害到別人呢……”黎杉壓低嗓音咕噥，努力忍住哽咽。

    “我們接受自己的過程都會傷害自己，何況是別人，你做不到一輩子都假裝成別人期待的樣子，那就早晚都要面對這些，追求快樂，是每個人的權(quán)利，不是自私，那些現(xiàn)在面臨的難題，或許，等你不再那么執(zhí)著的時候，自然就有答案了?！?/br>
    黎杉吸吸鼻子，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你勸人，還挺有一套的嘛？”

    任俊伯對他挑了挑眉，“管用就行。”

    他緊接著打了一個哈欠，“很晚了，要不然睡覺吧?！?/br>
    “嗯……”黎杉彎了彎唇，看著他閉上眼睛。

    黎杉得情緒還沒有平復(fù)下去，加上今晚邊上又睡了一個任俊伯，到了凌晨，他也毫無睡意，旁邊任俊伯打起了呼嚕，身體攤開已經(jīng)是完全放松的姿態(tài)，黎杉悄悄抬頭看一眼時間，垂眼想了想，掀開被子，彎腰輕輕拉開抽屜，把那封信拿出來，踮著腳走出臥室。

    他打開沙發(fā)旁的臺燈，把信封對準(zhǔn)光源的中心。

    那個信封沒有封上，開口處那里已經(jīng)有因為摩擦泛起的毛邊，可見已經(jīng)被反復(fù)打開過好多次。

    黎杉把泛黃的信紙從里面拿出來，順著折痕一下下攤開，然后從頭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始讀。

    ‘親愛的桉桉和杉杉，我是mama。’

    黎杉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可是聽到這個自從mama去世后再也沒聽到的稱呼，他的眼淚還是奪眶而出。

    眼前凝了一圈水珠，本就不太清晰的字跡變成模糊一團(tuán)，黎杉抓起旁邊的抽紙盒放在自己屈起的大腿那里，抽了兩張，先擦眼淚，再擤了擤鼻子，接著繼續(xù)看。

    他們的mama陳素兮，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家閨秀，她的信，像她的人，每一處，都透露著溫柔，黎杉讀下來，好像能再一次重溫，mama還在時他們幸福的日子。

    爸爸對他跟哥哥近乎瘋狂的控制欲確實讓他的年少時間過得有些艱難，但是并沒有讓他苦大仇深覺得生活因此全部都是灰暗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還有mama。

    她會在他們罰站的時候為他們求情，偷偷塞給他們喜歡吃的零食，還有告訴他們，除了爸爸要求的成績，他們也可以有他們自己喜歡的愛好。

    她在信里把他們之前溫馨相處的日常又用文字描述了一遍，偶然有她抑郁低落的情緒夾雜其中，比起說是遺書，其實更像是即使在她覺得自己隨時要結(jié)束自己生命的時候，她也依然想用她自己的方式，給他跟哥哥留下她能給予的，所有美好的東西。

    滿滿三頁的紙，把他們在一起的時光都回顧了一遍，甚至還有些黎杉自己都不記得的小細(xì)節(jié)，最后那里有一行，跟之前的筆跡有些不同，像是過了很久之后新添上的。

    ‘杉杉，mama對不起，沒有早一點發(fā)現(xiàn)，讓你自己糾結(jié)痛苦，但是，依然希望你知道，mama希望你做真實的自己，希望你快樂?！?/br>
    黎杉泣不成聲，顧忌著任俊伯，縮在沙發(fā)上，弓著腰，把頭垂在胸前，因為壓抑著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斷氣前的嗚咽，他自己憋的難受，聽的人心里也跟著泛酸。

    四周只有他的抽泣聲，所以那聲刻意放輕的開門聲盡管很小，黎杉卻聽到了，他一下捂住自己的嘴，閉緊雙眼把眼淚都眨出來，保持著那個缺乏安全感的蜷縮姿勢，別扭的裝睡。

    任俊伯沒有開燈，他能感覺到任俊伯毫不遲疑的徑直走到沙發(fā)這里坐下，先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把他整個人抱起摁在自己懷里。

    他撫摸著他的后背，聲音緩慢輕柔：“我什么都不問……”

    黎杉早就忍不住聲音，此時靠在他的懷里，哭泣聲越來越大，變成哀嚎。

    “嗚嗚嗚……原來……mama她從沒怪過我，她從沒怪過我?！?/br>
    他反反復(fù)復(fù)的重復(fù)這句話，每一遍都滿含不同的情緒，自責(zé)，感動，難過……最后哭累了，就這么在任俊伯懷里睡過去。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又躺在了床上，記起昨晚上他毫無形象的樣子，他側(cè)頭，卻并沒有看到任俊伯，他著急，起身找人，走遍客廳浴室，最后在沙發(fā)茶幾上看到他留的去買的早飯的便條。

    他放松一笑，去了浴室洗漱，鏡子前，他憔悴的樣子比昨天更甚，黎杉用手輕輕按了按自己已經(jīng)腫到看不出雙眼皮褶皺的眼睛，去廚房那里接了一袋冰塊，一邊刷牙，一邊冰敷。

    任俊伯拎著早飯回來時，他已經(jīng)收拾差不多了，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倒是看不出昨天的失意樣子，他們面對面吃著早飯，都沒說起昨天的事，像是一個極其平常自然的早晨，他們談?wù)摳髯越裉斓陌才?，只是無形中更親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