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完全亂套了。 何褚不知道事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失控的,他被完全禁錮在郁池的懷抱中動彈不得,感受郁池狂野粗暴的擁吻。濃郁的Alpha信息素香水劈頭蓋臉地砸向何褚,他被熏得想吐,顫抖著快要窒息。 “你……還敢跑?” 郁池終于清醒過來,扳正何褚的下頜讓他正視自己,陰狠地逼問他。何褚的手腕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青紫淤痕,他被郁池緊扣雙臂拖走了。 “陳醫(yī)生救我!”何褚顧不得自己的初吻就這么被郁池奪去,他念完最后的臺詞,郁池一聽手上的力道更重,拽著他往外走。陳千帆被郁池那一拳打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才起身,看著郁池把何褚?guī)ё撸琌mega眼中有不加掩飾的恐懼。 “你這樣做是違法的,放開他?!标惽Х行┘蓱動舫?,他太高了,同屬于Alpha的氣息讓陳千帆不得不臣服于更高階的信息素。郁池輕笑一聲,單手扛起何褚,挑釁地望著陳千帆。 何褚心底破口大罵,還得繼續(xù)跟著郁池演戲。他拿出準備好的名片,在離開之際丟給陳千帆,哀求他來救自己。陳千帆撿起名片,目送他們離開,火冒三丈。 郁池抱著何褚一路飛奔,回到車上,把他摔到后座。 “怎么不按計劃來啊,我真是被你嚇得半死?!焙务胰嗳嘧约耗[脹的手腕,埋怨郁池。 “要是再來晚點,他就對你上下其手了?!庇舫仄綇秃粑坪踉跒閯倓偟氖B(tài)懊悔?!白C據(jù)都錄好了沒?” “錄好了,順著這個查應該能發(fā)現(xiàn)不少線索?!焙务覐男l(wèi)衣領一處毫不起眼的縫口里挑出針孔攝像機,“那些Omega好不容易擺脫家暴,又在他這里慘遭侵害,所以才會自盡,這個畜生!” “既然這樣,后面的事情交給警察去辦。”郁池伸手要拿攝像機,被何褚捏緊了。陌生Alpha與Omega信息素香水的味道在兩人之間蔓延,他們?yōu)榱巳蝿諅窝b成合法伴侶,此刻回到車內,這樣的羈絆已經(jīng)沒有存續(xù)的必要了。 可是郁池伏在何褚的身上,何褚感受到他真切的擔憂與憤怒,那雙緊箍自己腰胯的手掌guntang火熱,郁池的眼中燃燒著他看不懂的情緒。何褚不明白自己為何心跳得如此快,他與郁池沉默對視著,手中的攝像機就像是鏈接兩條平行線的虛點。 “剛剛,你為什么要……” 何褚覺得難堪,他舔了舔唇角的傷口,鐵銹味沖淡了所剩無幾的香水味。郁池最終拿走他手中的攝像機,往后退開。 何褚狼狽地支起上身:“我們的劇本里沒有這個環(huán)節(jié)?!?/br> “是啊,既然是劇本,那不就可以隨便玩玩?”郁池再次抬頭,已經(jīng)換上何褚熟悉的紈绔笑容,他似乎毫不在意這個匆忙倉促的吻,也沒有考慮過何褚的感受。 “玩玩?”何褚有些驚訝,為郁池的不要臉。 “你不會當真了吧?” 你不會當真了吧?郁池對何褚說,更是對自己說。他從來只是想逗逗何褚,為什么要在乎何褚的想法?陪他過家家,陪他演戲,已經(jīng)是給何褚賞臉了,他就應該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日夜笙歌,找一百個漂亮Omega來伺候他也不夠,而不是在這里像個沒腦子的傻逼。 郁池是自私的,他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你總能刷新我對你的認知下限。” 何褚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失望,他打開車門跳了下去,隔著茶色的玻璃,他向郁池說:“現(xiàn)在的證據(jù)還不夠,后面我會再想辦法,你如果不參與就先回茶港?!?/br> “謝謝你今天救了我?!?/br> 一窗之隔足夠產(chǎn)生毀滅性的嫌隙,郁池手中還捏著兩個紅本本——那是他與“賀初”的結婚證。聽到何褚說出這樣賭氣的話,郁池也不再管他,讓司機直接開走。 他沒有回頭,自然也沒有看見,何褚固執(zhí)地站在路邊,像稻草人佇立在殘破的麥田。正午陽光熾烈,終年陰沉多霧的西洲,迎來罕見的晴空。 一天后,何褚收到了陳千帆發(fā)來的短信,他謹慎地詢問何褚是否還好。 魚已上鉤,沒有放掉的道理。何褚立刻回他,兩人相約當晚九點見面,地點定在某家咖啡廳。 【你的丈夫性格太暴躁了,他沒有傷你吧?】 何褚的手指頓了頓,他回道:【還好,我想辦法溜出來了,他一時半會找不到我?!?/br> 【好,那你帶上所有證件和必需品,晚上小心點,不要告訴任何人?!?/br> 陳千帆的話有些可疑,何褚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能答應。八點半,他偷偷摸摸離開酒店,走之前沒忘記噴上Omega信息素香水。他坐上網(wǎng)約車,時不時看窗外的風景,終于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西洲是旅游城市,又盛行酒吧文化,按理來說晚上應該游人如織,非常熱鬧才對??蔀槭裁匆宦飞系慕值蓝歼@么冷清,只有三兩個人在游蕩? 網(wǎng)約車師傅順著后視鏡望了何褚一眼,慢悠悠地開口:“小伙子,一個人來西洲?” “啊,是的?!焙务冶凰洳欢∫粏枺瑖樀貌惠p。 “我看你這樣子,應該是個Omega,怎么敢晚上出門的?”師傅話里有話,何褚問他什么意思。“你來之前沒聽說嗎,西洲最近可是出了不少Omega被拐案件,導致現(xiàn)在Omega都不敢晚上出門,來旅游的人也少了許多,我們生意都不好做了。” 西洲位于第八區(qū)大陸西南,是接壤第七區(qū)的邊境城市,曾經(jīng)毒品泛濫成災,沒想到如今人口販賣也十分猖獗。何褚心下一驚,他竟然從來沒看過相關新聞報道。 難不成被當?shù)卣畨合氯チ耍?/br> “謝謝師傅提醒,我會注意的?!?/br> 何褚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他來到約定的咖啡廳,附近商場門可羅雀,人影稀疏,何褚慎得慌,趕緊走近咖啡廳。 他必須速戰(zhàn)速決,早點回去才行。 “賀初。” 九點整,陳千帆如約而至。他步履匆忙,神色有些古怪:“抱歉,久等了吧?” “沒有沒有,麻煩陳醫(yī)生跑一趟?!焙务乙痪o張就容易胃痛,小腹又傳來酸脹的痛感,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拔野炎C件帶來了,陳醫(yī)生,我該怎么做?” “賀初,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也明白,光這樣逃跑,是沒有用的。”陳千帆接過他的證件,言辭懇切地說,“我有一個辦法,能幫助你永遠離開你的丈夫,往后余生都不用再擔驚受怕?!?/br> 何褚下意識開口:“什么辦法?” “出境。”陳千帆拿出一本護照遞給他,“我?guī)湍銈卧焐矸荩x開第八區(qū)?!?/br> 何褚端著咖啡的手不著痕跡地抖了兩下,他心中掀起駭浪驚濤——原來如此。 家暴,侵害,販賣,每一節(jié)都環(huán)環(huán)相扣,掩藏在無限風光之下的,是一條極為黑暗的產(chǎn)業(yè)鏈。何褚不由得往最壞的地方想,那些Omega真的是被家暴的嗎?會不會,他們的目標一開始就是販賣人口,離婚率只是當局為了掩蓋犯罪事實而背的黑鍋? 他不敢細想了,這簡直叫人毛骨悚然。何褚放下陶瓷杯,他置于桌下的手掌用力到泛白。 “離婚的事情不用擔心,我會安排你去到第七區(qū)的棕櫚城,在那里你再登記結婚,利用婚姻關系入籍,之后你就真正自由了?!?/br> 真正自由?怕是被賣到哪個山溝荒野里,骨頭都不剩吧。 何褚的手機錄下了全部談話內容,理智告訴他應該繼續(xù)套話,把行動細節(jié)問得越清楚越好,可感性已經(jīng)完全占據(jù)上風,他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哪怕已經(jīng)變成Alpha,他畢竟以Omega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年,怎么可能不去共情,想到這些慘絕人寰的故事都已經(jīng)真實發(fā)生,他就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賀初,你想好了嗎?” “我,我回去考慮一下可以嗎?” 這么大的事情不是何褚能解決的,他必須趕緊離開。 “時間緊迫,我就替你做出選擇了,你會感謝我的?!标惽Х冻鰆ian計得逞的笑容,看著何褚。“你猜猜這家咖啡廳里,有多少Omega說出和你一樣的話?” “咔——” 陶瓷杯碎成渣,冰涼的咖啡液如同暗沉的血,浸滿整個桌面。何褚震驚地望著陳千帆,他的手在抖。 “別掙扎了,藥效很快就會發(fā)作,無論性子多么烈的Omega,都會墮落成最yin蕩的玩物,被丟進人堆里輪jian?!标惽Х噶酥赴膳_的服務生,“整片街區(qū)都是我們的人?!?/br> 何褚感到天旋地轉,陌生的情潮席卷了這具不聽使喚的身體。 “你們……是一個團隊?” 劇痛從腹部傳來,何褚咬牙忍痛,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他的所有血管都在扭曲,已經(jīng)沉淀的Alpha信息素被喚醒,抵抗著強勁的Omega催情藥,讓何褚痛不欲生,只覺得自己身體快燒起來了,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渴望發(fā)泄。 不,不是發(fā)泄,而是更為劇烈的沖動與渴望,那是刻入基因的本能,是最具統(tǒng)治力的欲望之火。他的手指在抽搐,緊窄的盆腔被一點點撐開,發(fā)出酸澀的悶響,連帶著全身每處骨頭都在泛酸發(fā)軟。小腹疼得筋攣,像是有千萬把刀插在里面攪動,何褚對這種感覺不陌生,他十八歲那年經(jīng)歷過一次。 是Omega分化期。 可是,他已經(jīng)變成優(yōu)性Alpha了?。?/br> “別白費力氣了,很快會有人把你帶走。”陳千帆往櫥窗外看了眼,不耐煩地說,“嘖,我都帶你到這種地方來了,你丈夫還追過來,真是陰魂不散。” 郁池? 何褚用盡最后力氣,轉頭看向窗外。郁池撐著一把黑傘,突兀地站在空曠街道,靜靜看向自己。他神情淡漠,甚至可以稱得上玩味,像是在欣賞一出精彩戲曲,期待著即將到來的高潮。 何褚流下委屈的眼淚,他看到郁池張嘴說話了:“求我?!?/br> 求他嗎?求他再次出手救救自己?何褚只剩這一根稻草了,他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于是他伸出顫抖的手,用最卑微哀求的語氣開口:“求你……救救我。” “砰——” 一顆麻醉彈穿過玻璃櫥窗,沒入陳千帆的身體——他還保持著震驚的姿勢。從黑暗的小巷中突然沖出許多保鏢,他們將咖啡店里的所有人抓住,郁池這才收好傘,從容不迫邁步進店,站定到何褚身邊。何褚全身泛著不正常的高熱,臉頰通紅,他在默默流淚。 “何褚,你換了別的香水嗎?”郁池彎腰,附到何褚耳邊,戲謔地說,“為什么會有新的Omega味道?” “……” Beta是感知不到信息素味道的,何褚閉上眼,徹底軟到在郁池懷中。冰涼的手指撥開他后頸的發(fā)絲,郁池感到有些惋惜:“真可惜,手術白做了?!?/br> 何褚同樣嗅到一股全新的氣味,泠冽刺鼻,帶著西伯利亞寒冬的冷風,刮骨沁人——這是屬于Alpha的味道。 郁池是個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