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假狐威(劇情)
十天前,是我第一次見到那個人。 我以前是一名職業(yè)拳擊手,但是后來遭遇變故,只能咬牙隱退到地下打拳,索性地下拳場比較自由,賺得也更多,但是相對應的風險也更高。我憑自己打職業(yè)的老本,也在地下打出了不小的名氣。我退隱后蓄起了頭發(fā),觀眾因為我腦后的狼尾,給了我個外號叫“狼”。 五天前是“狼”在Y市的最后一場比賽,比完之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回到Y的任何一家拳場了。當然,其中部分是噱頭,有幾家老板承諾我說只要改頭換面——比如把狼尾剪了,畢竟大家基本都是帶著面罩——不讓人認出來就可以,我笑著答應他們。畢竟打了不少場,也給他們賺了不少錢。 這個噱頭理所當然地吸引來很多觀眾,當然的賭注也壓得異常得高,賠率甚至達到了一賠九十四。當然,壓我贏的更多。這個賠率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關系到我能賺到多少分成。 直到我在中場遇到了那個人。 前兩場我和那個對手打了個一比一,理所當然地演了一場動人心魄的落幕秀。對手也是我的一個老朋友,我也跟他說好我離開后也給他一些分成,二人盤算好演一場血淚俱下的逼真戲碼。 直到我在中場遇到了那個人。 我被一個全身黑色西裝的保鏢“請”到了休息室,見到了那個人。溢滿臟亂的汗臭味的休息室正中間,擺了一張紅木椅,他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靠在椅背上看著我笑。 他好瘦,整個人的露出來的不多的皮膚也顯出一種異樣的病態(tài)的白,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個只剩下一些皮rou的蒼白的骷髏,瘦削的臉上那張發(fā)白的雙唇微微開合,氣若游絲但仍帶著淺淺的笑意。 “我看到申先生的賠率已經(jīng)到1:94了,最多可以贏不到兩百萬?!彼忠粨],在他身后黑暗中的另一個穿著西裝的人拎著兩個保險箱走出來。 “這里是五百萬,我要你贏?!蹦莻€保鏢單膝蹲下,打開一只箱子,像是要給我證明一樣,把箱子里的錢倒在了地上。 這個人不僅知道我的名字,他甚至知道我打算這場打輸。 雖然我向來是誰錢多聽誰的,只不過這次陪我一起壓的人太多了。我垂眼看著坐在椅子上白白瘦瘦的人,輕笑道:“老板您給的確實很多,我也很心動。只可惜,這一場我贏不了了。”我也不打算跟他隱瞞什么,畢竟之前也有類似的情況發(fā)生過。 我果斷回頭,剛打開休息室的門,我聽到他笑了一聲說道:“如果我說我可以救你的奶奶呢?” 我愣住了。 確實,我當年退役還有另外一層原因是,職業(yè)比賽給的錢太少了,完全支撐不住奶奶的醫(yī)藥費。她患了一種極其稀有的肺病,致死率極高,醫(yī)生也說國內沒有一例成功案例,全球范圍內的痊愈率也不過0.74%??晌也恍牛移斈?.74%。但偏執(zhí)的代價就是維持生命來支撐她找到新的生機,需要的錢太多太多了。 兩個月前,醫(yī)生跟我說,奶奶最多最多還能再活半年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要用“狼”在Y的慘敗隱退,換到奶奶多撐半年的時間。 但是現(xiàn)在這個人竟然說,他可以救奶奶。 我……這已經(jīng)不是多少錢可以讓我猶豫的地步了,這是希望,是直直的希望的光芒照在了我的臉上。 我抓著休息室的門把手,門縫里傳出場外的刺眼燈光和觀眾興奮的歡呼聲。他們也壓了巨大的一筆錢,來迎接“狼”在Y的最后一場光榮的戰(zhàn)役。但這筆錢加起來都沒有那兩個箱子多,甚至都沒有那一句輕輕的、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我可以救你的奶奶”來得值錢。 我沒有轉身,只是回頭看他,依然抓著門把手:“老板既然知道我的事,應該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張張嘴就能治好的病?!?/br> 他沒有回答,只是又抬了抬手。 拎著箱子的黑衣服保鏢把空空如也的錢箱扔下,拿起另一個還沒有打開的箱子,緩緩打開——是一支湛藍的藥劑,躺在寬大的箱子里顯得渺小,明亮純粹又震懾人心。 “???,您確定要這么做嗎?” ????哈哈哈!我不自覺笑出聲來。 “????” “哈哈哈哈哈沒什么、珍惜你們還能叫我‘??偂臅r間吧。”確實,無論是公司還是這個人,估計都活不久了。 只不過能在死之前好好玩一把大的,也挺有意思。 我坐在二樓昏暗的包廂里,看著樓下擂臺上揮汗如雨的身影。申麒銘扎著狼尾,帶著像口籠一樣造型的灰色面罩,看起來確實像一只想咬人的狗,倒是不像狼。他的對手則是黃色面罩。無所謂,我不在乎那些。 我現(xiàn)在只想看著這只狼犬死命掙扎的樣子,哈哈哈哈哈!可愛至極! 他的身體十分健壯,迅猛出拳之間遒勁的肌rou鼓脹伸縮,急速的拳風似乎要把滴落的汗水也擊破,看得人血脈噴張。他的對手明顯慌了,大概是在想“你怎么這么打了?”“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吧?”之類的吧,哈哈哈!他連中了申麒銘出乎意料的好幾拳,打得場下的觀眾也熱血沸騰,幾乎一拳伴著一聲歡呼,看得人直呼過癮。 很快,他的對手倒地了,裁判愣了兩下——大概也是一伙的吧——才趕忙跑上臺計數(shù)。 申麒銘真的把對手打昏過去了,裁判數(shù)完一愣一愣的,大家都在等待結果的宣判,他只是呆呆地看著喘著粗氣的申麒銘愣了好久,才緩緩舉起申麒銘帶著拳擊手套的手。 于是全場一片歡呼,觀眾贏回了他們的兩百萬,我花了五百萬買了條狗。 噢,還花了我的命。 很巧,我跟申麒銘的奶奶得的是同一種病,只不過她是晚期了,我還好,才到中期。下診斷的最開始幾個月,我確實跟這條狗一樣,四處奔走,想使勁找到能讓自己痊愈的方法。有人打探到B國有科研人員正在研究這種棘手的新型疾病,只是還沒有研發(fā)出有效的治愈手段,所以我最終拿到手的也只是一支實驗藥。 但就算是實驗藥,對于將死之人來說也是無限的希望。 只是,我大概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希望”這種東西感到麻木了呢? 一個多月前我把顧久趕走了,我知道他最初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我的錢,他當初那個小男友養(yǎng)不起他了,我也就將計就計養(yǎng)了他,至于后來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也不在乎。我只是單純不想養(yǎng)了。 我跟他在一起的一年多,除了zuoai他還主動包攬了我的保姆工作,一個會照顧你起居的人形飛機杯應該沒有人會拒絕吧?也就是每個月給他一些錢罷了。 但我不想再養(yǎng)他了。 除了他,我也辭掉了很多人。我起初并沒有把公司賣掉的想法,跟我比較緊的可能會以為我是一心求醫(yī)吧,但我其實是很晚、甚至是拿到藥之后才想要賣掉公司了。 總感覺世界上對我而言重要的東西不多了,不,應該是基本沒有了,連那所謂的藥和我這條命也一樣。像是跟這個世界失去了微弱的聯(lián)系,也失去了樂趣。 直到半個月前,我無意發(fā)現(xiàn)了我名下竟然還有一家小拳場,心想賣掉之前來看看吧,我印象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收下來的。 于是我遇見了申麒銘。 第二天我就拿到了關于他的所有資料,十分簡潔,加上大頭照連一張A4紙都寫不滿。 父母雙亡,一個人扛著一個重病的老人和早早輟學打工的弟弟。他的弟弟我不感興趣,但很驚訝的是他的奶奶竟然和我得的是同一種病,也算有趣的巧合吧。不過她已經(jīng)晚期了,這種時候哪怕真正有效的藥被研發(fā)出來估計也鞭長莫及了。申麒銘似乎還并沒有能力了解到這個病最新的進展,好像也并不知道他奶奶早就定好了結局,只是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賺錢,死命打拳。 他的戰(zhàn)績從上半年的一個月兩三場,飆升到了平均一個月八九場,最多的甚至一周就打了四場。 不知道他看到最后的結果時,會是一種怎樣的表情。 那種希望的種子撒下去,卻只收獲到滿滿的絕望的感覺。 我從歡呼聲和想伸手和我擊掌的觀眾中逃脫,明明贏了卻感覺灰頭土臉。我大概已經(jīng)預料到我的對手第二天醒來和拳場老板一起打罵我的場景了。 但這一切跟那一支小小的藥劑比起來,都不足為懼。 我從擂臺下來之后,又被他“請”了過去。但這次的心情不一樣,他不僅是我的金主,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還是坐在一張窄窄的紅木椅上,背景是亂糟糟臭烘烘的休息室,整個人還是又白又瘦,明明房間里只有昏暗的黃色燈光,他卻白得反光。 “恭喜,申先生,還真是信守承諾?!彼p聲說。 我努力平復著呼吸,知道他是在諷刺我。“可以給我藥了嗎?”無所謂,我的目標只是藥而已。 “哈哈哈,哪有這么容易?”他忽然發(fā)笑,笑得胸口劇烈起伏,“這可不是張張嘴就能辦到的事啊,對吧?” ……確實,雖然我沒想到他會拿我的話來噎我,不過無所謂,為了藥,什么都無所謂。 我已經(jīng)忍到現(xiàn)在,這點都不算什么。更何況,目標已經(jīng)近在眼前,什么我都…… “那申先生先可以開始脫衣服了?!彼χ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