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感激(劇情無h)
小鹿44 突兀的鈴聲響起,安瑟爾艱難地睜開眼睛,渾身酸疼得像被大車碾過,身后緊貼的胸膛體溫偏低,埋在他發(fā)間的腦袋動了動,阿瑞斯皺著眉,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哄道:“你再休息一會兒?!?/br> 安瑟爾合上眼瞼哼了一聲,兩人臨近天亮才勉強結(jié)束,他只睡了一個多小時。 阿瑞斯去衛(wèi)生間接了電話出來,翻身上床,熟練地將側(cè)睡的亞獸拉進懷里。 不知為何,安瑟爾突然想起這一年來無論自己有沒有半夜偷偷爬到一邊自己睡,早晨都會在阿瑞斯的懷里醒過來。 他撐開眼皮看了眼墻上的掛鐘,輕輕推了推阿瑞斯,“你不去工作嗎?要遲到了?!?/br> 腰上的手臂收緊了幾分,阿瑞斯難得放松地蹭了蹭他的肩窩,“今天周末。” 他在軍部作威作福了六七天,想起今天是周末了。 安瑟爾低低地笑了一聲,阿瑞斯的手在他的腰上輕輕點了幾下,“笑什么呢?” 安瑟爾癢得直縮肩,他一邊躲一邊推那只可惡的手,“好癢……元帥閣下業(yè)務(wù)范圍很廣嘛,連別人笑不笑都要管嗎?” 阿瑞斯看著他笑彎的眉眼,灰瞳目光如炬,他伸手撥開了安瑟爾臉上的發(fā)絲,輕聲道:“你做的那一臺機甲怎么樣了?” “嗯?”安瑟爾看著他,“進度正常,估計明天春天就能內(nèi)測了?!?/br> 阿瑞斯靜靜地看了他幾秒,才問道:“做給誰的?” “你好奇這個呀,”安瑟爾倦倦地打了個哈欠,一臉神秘地沖他眨眨眼,“送一個很重要的人?!?/br> 他的機甲無法與老師為阿瑞斯量身定做的無雙媲美,最多就是普通A級,阿瑞斯突然這么一問,安瑟爾又撐著眼皮思考了一下,聽到他啞聲說:“桑德拉?” 安瑟爾搖搖頭,本想閉上眼睛休息,又看到他垂下眼睛,淡淡地問:“那是路易斯?” 琥珀色的瞳仁透出一絲揶揄,安瑟爾覺出了若有若無的酸意,他淡笑道:“你怎么不直接問你自己?” 即使被他直接戳破,阿瑞斯也沒有不自在的表情,他像是聽不到安瑟爾的調(diào)侃,一本正經(jīng)道:“真的嗎?為我做的?” 安瑟爾笑意不減,阿瑞斯實在是個矛盾的獸人,當(dāng)初那些威脅他的話句句擲地有聲,現(xiàn)在自己想知道的事卻拐彎抹角地不敢問了。 銀色睫毛下的雙眼亮晶晶,安瑟爾看出了一絲期望,他搖了搖頭,“都不是,你的無雙那么完美,我做的機甲不適合你?!?/br> 無雙是老師的巔峰之作,也只有阿瑞斯這樣的主人才能與它相得益彰。安瑟爾這個級別的建造師還不能設(shè)計出高等精神力適配的機甲,阿瑞斯應(yīng)該是明白的。 何況安瑟爾志不在此。 對方果然若有所思地點頭。 為了安撫心靈受傷阿瑞斯,安瑟爾特地給他下廚煮面,他沒有烹飪天賦,只能做個簡單的蔥花雞蛋面,難為阿瑞斯不嫌棄,低頭吃的津津有味。 每次在元帥府,安瑟爾都會比較放松,可能跟阿瑞斯的性格有關(guān),除了想要公開夫夫關(guān)系,對方對他的要求少得可憐。 基本上只要安瑟爾住進來,他就沒有別的要求,這次鬧得這么大,也沒有當(dāng)著他的面甩臉子。 安瑟爾支著下巴看他吃完一碗面,突然想起獸人食量偏大,這份面可能不夠阿瑞斯半飽的,果然,阿瑞斯擦了擦嘴,笑著問他:“還有沒有?” 安瑟爾轉(zhuǎn)身去給他煮第二碗,阿瑞斯跟著他進廚房,高大的獸人靠在門口,抱著手臂看他煮面,藏青色的圍裙在腰后綁了個細細的蝴蝶結(jié),亞獸的手指很白,敲蛋的動作很利索,窗臺的陽光照在身上,溫柔得不像話。 阿瑞斯動了動手指,安瑟爾看了他一眼,猶豫著問:“加rou嗎?只能用水煮一下,很淡……我刀功也不好。” 做飯有家政機器人,煮面還是安瑟爾在麥特星的時候?qū)W的,他不是rou食動物,對rou類的需求一般。 阿瑞斯的眼神很朦朧,他往前走了幾步,伸手環(huán)住安瑟爾的腰,小鍋里的水沸騰著,他俯身靠在安瑟爾的肩上,低聲說:“剛才那樣就可以?!?/br> 背后像是趴著一只八爪魚,安瑟爾想著,抿著嘴笑,阿瑞斯不知道他的腦補,一下一下地啄著他的臉,小聲喊他:“老婆?” “嗯?!卑采獱柲坎晦D(zhuǎn)睛地攪著面,“你不要亂動,別燙到了?!?/br> 等他把荷包蛋撈出來,熱氣騰騰的面條出了鍋,圍裙還沒有脫,人就被阿瑞斯抱了起來。 安瑟爾被他放坐在廚臺上,砧板上的蔥花還沒有進碗,下巴就被那雙溫涼的手輕抬起來,安瑟爾仰著頭與他對視,阿瑞斯薄唇微啟,輕聲問他:“親一下好不好?” 安瑟爾閉上了眼睛。 阿瑞斯的唇很涼,吻卻是熱的。濡濕的舌尖不急不緩地舔著他的唇瓣,撬開他的齒關(guān),迫不及待地與他的舌頭交纏在一起,安瑟爾有些跟不上他的律動,只能任由他放肆地侵占自己口中的每一寸領(lǐng)地。 安瑟爾無奈地想,早知道煮一碗面就夠了,吃飽了沒事干,最后累的還是他。 又到了工作日,眉目舒展的元帥閣下可謂和藹可親,像狂亂的野獸一夜之間受到安撫,讓人呼吸困難的低氣壓總算從眾人心頭飄走。 安瑟爾哄好了發(fā)脾氣的丈夫,終于能安心投入工作,他親手設(shè)計制作的機甲,因為一些特殊情況,有幾個零件需要的材料非常稀缺。 這一類材料昂貴且開采困難,嚴(yán)格把控在帝國研究所里,梅卡這樣的設(shè)計師都需要申請才能獲得,安瑟爾顯然是不夠資格的。 安瑟爾心不在焉地想著怎么找到相對能替代的材料,對面的路易斯放下了筷子,“寶貝兒,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聽他說完,路易斯給他盛了半碗湯,艷麗的笑容張揚奪目,“雖然記錄在庫,但是要申請也不是沒有辦法呀?!?/br> 皇室身份就是帝國最大的特權(quán)。 “我再想想辦法吧,”安瑟爾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是非要用它不可。” 他不想因為這種小事給人留把柄。 路易斯笑意不變,往他的湯里放了兩個rou丸子,“交給我就好,嘗嘗這個,新來的廚師做的,喜歡嗎?” 入秋以后,安瑟爾的手腳就有些發(fā)涼,醫(yī)生只是說他體虛,路易斯開始換著方法給他進補,就算中午自己來不了,也要吩咐飯店按時給他送午餐。 有沒有用他不清楚,安瑟爾只知道自己這三四個月胖了好幾斤。 自從薛家出了那樣的禍?zhǔn)?,路易斯好像一夜之間成長不少,其實他這一年來已經(jīng)足夠體貼,但安瑟爾還是感覺到了他的蛻變。 以前大家都覺得路易斯與他的父親皇帝陛下性格相反,但如今,皇太子已經(jīng)隱隱有了與皇帝如出一轍的穩(wěn)重與溫和。 安瑟爾很少能猜透他的情緒了,但并不重要,路易斯愿意善待他,他不會自討苦吃地拒絕。 午餐結(jié)束,路易斯抱著他在沙發(fā)上小憩,安瑟爾昏昏欲睡,路易斯摩挲著他日漸粗糙的指腹說:“不要太累了?!?/br> 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 隔天,材料庫里便送來了安瑟爾需要的東西,走的是軍部的私庫,并沒有經(jīng)過什么復(fù)雜的程序,只是需要將他的機甲掛上與軍部合作的名頭。 這樣所有的材料都變得容易獲取,別人憂心研究成果的歸屬問題,但安瑟爾簽的極其平等,該有的特權(quán)一絲不落。 夜里,阿瑞斯非?!奥唤?jīng)心”地提醒他:“安瑟爾,以后有什么問題,可以也找我商量一下。” 明明是他出的力,路易斯卻成了最大受益方。 安瑟爾覺得好笑。 阿瑞斯平時很忙,說話也不多,安瑟爾很少跟他討論事情,路易斯不一樣,他想知道的,就算安瑟爾不說,他也會追根問底地去查,與其這么大費周章,安瑟爾都會跟他說實話。 眨眼就到了春末,安瑟爾幾乎是在廢寢忘食的工作下建造了他第一臺獨立完成的機甲,是絢爛的正紅色。 關(guān)鍵時期,安瑟爾兩頭跑著太勞累,路易斯讓他搬到了實驗室小住,每周回家休息一天,兩個人都會找時間來看看他。 只是秋冬進補出來的那點rou又沒有了,路易斯不是很高興,甚至想要一起住進來監(jiān)督安瑟爾的作息。 安瑟爾推三阻四,還是嫌他礙手礙腳,路易斯聽出他的意思,笑著咬他的臉頰,“好啊,你還嫌我麻煩了?!?/br> 安瑟爾摟著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頸窩里蹭蹭,“我沒有呀。” 他們親密了十多年,除去發(fā)情期和房事,安瑟爾撒嬌的次數(shù)兩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路易斯心軟得不不得了,恨不得把他揉進身體里,“我不過去給你添亂,但你要答應(yīng)我不能太累了,嗯?” 安瑟爾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笑瞇瞇道:“收到。” 只是皇太子思念夫人心切,隔三差五就去看他,等實驗室里的人他都能叫上名字了,安瑟爾的機甲也算大功告成。 穿著實驗服的亞獸正在實驗臺記錄內(nèi)測數(shù)據(jù),一看到路易斯來了,向來平淡的鹿眼里透出耀眼的光,語氣也不自覺帶上幾分激動,“數(shù)據(jù)一切正常!比我預(yù)期的好很多!” 路易斯看著他真實又赤忱的笑臉,忍不住跟著笑起來,他夸贊道:“我老婆真厲害!” 安瑟爾格外激動地扯著他的袖子往里走,圍著他的心血轉(zhuǎn)了一圈,路易斯的眼睛哪里裝得下機甲,只有眼前這個認真鮮活的安瑟爾。 讓他想起很多年前,那個愛哭愛笑,喜怒分明的小亞獸。 那樣的安瑟爾已經(jīng)多年未見,久遠到一想起來,都會覺得心酸。 安瑟爾注意到了他灼熱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沒有,”路易斯反手握住他的手心,碧綠的眼睛柔和似水,“你說的很好,是專門為亞獸設(shè)計的機甲?” “對呀,”琥珀般的瞳仁透亮不已,安瑟爾撫摸著機甲流暢的外殼,眼神近乎狂熱,“市面上為亞獸打造的機甲大部分是玩具性質(zhì)的,真正用于實戰(zhàn)的太少了。” 主要還是與亞獸們在社會里所承擔(dān)的角色有關(guān)系,一來獸人的戰(zhàn)力更高,身體素質(zhì)強;二來亞獸進過幾百年的演變,逐漸變成了相夫教子的那一方;最重要的是,他們也沒有足夠的精神力去負擔(dān)那些高端的設(shè)備。 安瑟爾也只是一頭熱地建造了這臺機甲而已,因為不需要適配精神力,這臺機甲耗費的成本遠超很多s級機甲,要大規(guī)模生產(chǎn)并不現(xiàn)實,只是他覺得亞獸也可以不用那么嬌氣地培養(yǎng)長大,如果他當(dāng)年能夠勇敢一點,也許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 只有足夠強大,足夠優(yōu)秀,才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 如果他有著比生下皇家子嗣更大的價值,他也可以像梅卡老師一樣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路易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安瑟爾想要把機甲送給萊茵,從身體素質(zhì)到作戰(zhàn)經(jīng)驗,跟著軍團四處奔波過的軍醫(yī)是很好的人選,也是萊茵跟他提過羨慕獸人可以自由參軍吧。 社會對弱小的一方總是比較苛刻,跟不上時代的人總要做好受委屈的準(zhǔn)備。 路易斯讓他先不要著急,隔天,阿瑞斯帶著一個氣質(zhì)儒雅的獸人過來,跟他交流了幾句,安瑟爾才知道這是軍方專用的機甲建造師。 也是他們的業(yè)界大佬。 梅卡老師很快到來,兩人小聲嘀咕著,大佬對著安瑟爾連連點頭,最后邀請他去自己的工作室做客。 安瑟爾聽完他的指導(dǎo),受益匪淺,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 晚上大家一起吃飯,路易斯提議,能不能借軍部的研發(fā)名義開一個發(fā)布會。 安瑟爾愣了一下,大家不約而同地看著他,路易斯用力地握著他的手,輕聲說:“我們也可以聽一聽公民的意見?!?/br> 梅卡老師也看著他,淡笑道:“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當(dāng)年填報建造系的宣言,安瑟爾,收你做學(xué)生是我自己的意思,從事這一行的亞獸并不少,可是想要為我們自己服務(wù)的卻不多?!?/br> “大家都在想著如何別出心裁,打造獨屬于自己的業(yè)界奇跡,但是愿意為所有人著想的卻只有那么幾個人。去試試吧,不要害怕批評,也不要害怕贊美,只能供給少部分亞獸使用的話,你設(shè)計的初衷也就沒有意義了,對嗎?” 安瑟爾的眼眶有些酸澀,他不自覺地握了握手,路易斯以同樣的力道回應(yīng)他。 他知道自己足夠幸運,有著皇室與軍部的支持才能完成這些不切實際的夢想。 軍部開了個不小的會議,支持的人不少,反對的人不少,近乎一個月的對峙下來,支持亞獸參與軍事戰(zhàn)斗的一派以三票險勝。盛夏時節(jié),安瑟爾以主設(shè)計師的身份出席了非精神力者可駕駛機甲的發(fā)布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一身銀灰西裝的亞獸彬彬有禮地站在鏡頭前,從容不迫地回答著記者的提問,微卷的頭發(fā)烏如檀木,深得造物主厚愛的皮相萬里挑一,極具標(biāo)志性的白色鹿角襯得他整個人靈氣十足,安瑟爾不再以皇室兒媳的身份出場,卻讓人半點挑不出刺來。 路易斯就坐在觀眾席上,聚光燈下的亞獸自信從容,清澈的眼里閃動著對事業(yè)的熱愛。 安瑟爾和他對視了一眼,路易斯沖他眨眨右眼,身旁的阿瑞斯在桌下輕輕碰了下他的皮鞋,安瑟爾偷偷地踢了踢他不安分的腳。 發(fā)布會圓滿落幕,安瑟爾看著最終采訪的亞獸記者,輕聲說道:“我不是有遠大抱負的人,我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亞獸也可以出現(xiàn)在機甲大賽的選手席上,不是永遠作為觀眾負責(zé)歡呼鼓掌?!?/br> 這是他的入學(xué)宣言,沒想到真的有朝著目標(biāo)邁步的那一天。 他的人生已經(jīng)可以一眼看到盡頭,但他希望以后,再有別的亞獸遭受脅迫,可以挺直腰桿說不愿意。 如果亞獸的價值可以超過結(jié)婚生子,繁育出更加優(yōu)秀后代,那是不是就可以活得輕松一點,就可以少一些類似于他或是沈青嶼這樣的悲劇。 可現(xiàn)實往往比故事要荒唐,讓他陷入地獄的人,卻也是如今將他推在聚光燈下心生感激的人。 安瑟爾微微垂下眼瞼,淡淡地笑著。 所有受過的傷害真的可以彌補嗎?他已經(jīng)想不出答案。 只是他想,若是大家都這樣相安無事地生活著,不互相去強求什么亂七八糟的真心與愛情,已經(jīng)足夠他感激涕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