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小女瀅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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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晚間喜宴自然十分盛大,啟宗帝與北越使者、皇親國戚、高官貴吏以及京畿望族都一一到場,即便有收到請柬者實在不便出席,也要令人送上一份不菲的賀禮以表敬意。 說是不攪擾臣子吃酒席,啟宗帝只在主位坐了一晌便擺駕回宮了,跟著的還有諸位親王,以及近來與曲鑒卿愈發(fā)不和的七皇子一黨。 眾人樂得自在,恭送一番便又推杯換盞起來。 未免失禮,抑或是將“相家父子不和”的傳言坐實,曲默便到相府走了個過場。 路上又恰巧遇見曲巖攜妻候沁綰與小女兒曲瀅萱來赴宴,曲默念著皇陵的前太子燕無疴,本欲寒暄幾句而后早早脫身,好回亁安山守著,誰知被曲巖小女兒黏上了,非要讓曲默帶她去玩。 候沁綰厲聲呵斥了曲瀅萱幾句,小孩子也不聽,候沁綰便在一旁賠笑,說是平日里把女兒嬌縱壞了。 曲巖站在一旁笑,被候沁綰照著胳膊擰了一把:“你還有臉笑?都是你慣的!” 這般說著,候沁綰作勢就要伸手將女兒從曲默身上拽下來,小女孩嘴一扁,攬著曲默的脖子,大聲喊道:“小叔叔救我!” 曲巖夫婦一向恩愛,曲默縱有事在身,這大喜的日子也不能讓夫婦倆打孩子。 于是他便抬胳膊擋了候沁綰的手:“不妨事的,我?guī)л孑嫒ネ嬉簧?,到時將她交給晴樂照料,嫂嫂要尋她便去和弦居。” 候沁綰忙應道:“那真是多謝……” 曲默道:“嫂嫂太見外了,先不說我本就喜歡萱萱這孩子,只這一個‘謝’字,要說也是我先說——我父親大婚,府中事務讓嫂嫂cao勞了?!?/br> 曲巖笑道:“成了成了,你二人再謝,酒宴都散了。我跟你嫂子先入席,你在外頭逛一晌便趕緊來罷?!痹捖洌闩c攜手候沁綰走了。 曲默見兩人走遠了,才將曲瀅萱從身上揪下來:“不跟你娘親去吃席,黏著我做甚?” 小孩子撇了撇嘴,道:“萱萱……萱萱不想去……就不想去嘛…你別問啦!”而后又去拽曲默的衣裳,將衣襟在手里又揉又捏,直到料子皺巴巴成了一團才肯罷休。 曲默哭笑不得,心想先前在老宅遇見時,這孩子也沒跟他多親近,怕是真不想去酒宴才黏上自己,于是道:“成,我不問了。嘖……小祖宗你可別再拽我的衣裳了……” 曲瀅萱忽然抬頭,白胖的小手揪住曲默的臉,撅著嘴撒嬌:“好餓……小叔叔帶萱萱去吃好吃的~” 小女孩胖的很,臉肥嘟嘟的又白又圓,小鼻子小嘴的,唯有眼睛很大,黑眼珠像葡萄似的嵌在里頭,轉(zhuǎn)動時濕漉漉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方才只覺得這孩子淘氣的很,這句“小叔叔”卻叫到曲默心坎里了。他從前也沒覺得多喜歡小孩子,這會兒卻聽得耳根子都要化了,怕是此時曲瀅萱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摘得,哪里還能說不。于是便帶曲瀅萱到傳菜的地方,他的小侄女相中哪道菜品糕點,便叫侍女記著,送一份到蘅蕪齋。 曲瀅萱嘴甜得很,一會兒小叔叔這樣,一會小叔叔那樣,高興得曲默幾乎找不著北,早將諸事拋之腦后了。 倒也不知是他哄孩子,還是孩子哄他了。 以至于在蘅蕪齋前瞧見葛煬,曲默也不覺得一個客人跑到相府后院去有何不妥的。 葛煬躬身一揖,喊道:“曲統(tǒng)領。” 曲默臉上的笑還掛著,頓了步子:“原是葛大人,有何貴干?。俊?/br> 葛煬笑道:“應殿下的吩咐,有些事要跟統(tǒng)領商量,可否借一步說話?” 別無二人,這里殿下說的便是燕無疾。 曲瀅萱扒著曲默的耳朵,悄聲道:“這個人好討厭,小叔叔叫他走好不好?” 曲默本就不大待見葛煬,這會叫小侄女一說,他便有些不快:“有事改日再談。” 葛煬見留他不住,由是搬出燕無疾來壓他:“下官本不欲攪擾,但這是七殿下的吩咐,想必統(tǒng)領也不能忤逆罷?” 為了前太子那條命,曲默疲于在燕無疾與禁軍之間斡旋。葛煬不提燕無疾便罷了,一提燕無疾,曲默便起了怒火,瞧著葛煬那張裝腔作勢的臉也愈加厭惡。他原不好官場上那套恃強凌弱的作風,對下屬與同僚一向?qū)捄?,如今看來倒是他過于好說話了。 曲默頓了頓步子,也不避諱,哂笑了一聲,盯著葛煬道:“燕無疾貴為皇子,我敬他身份尊貴,這也便罷了,你又是甚么東西?說了改日再議你只管滾便是,還上趕著找不痛快?” 葛煬面上一滯,他約莫沒料到曲默會忽然變卦,顧及曲默的職位,他心里也慌得很,將要開口替自己辯解,便被曲默懷里的曲瀅萱扇了一巴掌在臉上。 “小叔叔都說了,你還不快滾!”小孩子學著曲默的語調(diào),奶聲奶氣地喝了一句。 四歲的孩童能有多大力氣?疼約莫是不疼的,但此情此景下,這一巴掌可不是鬧著玩了,羞辱的意味要重得多。 曲默輕一挑眉毛,不曾立即表態(tài)。 葛煬亦未料到有這一處,只愣住了,僵在原地半天沒動彈。 曲默側(cè)首,冷冷瞟了一眼趴在自己肩頭的曲瀅萱,后者也知道錯了,扁嘴要哭,曲默拍了拍她的后背,這才道:“小孩子不懂事,叫葛大人您受驚了吧?” 葛煬在后頭咬著牙沒出聲,然而臉色鐵青,想是要以頭搶地似的。 恰巧此處是蘅蕪齋,在曲默自己的地界上,他便招呼了下人,封了兩張大頭的銀票給葛煬:“七殿下已回府了,葛大人也趕緊回去吧。我這兒帶孩子呢,便不送了。” “下官……下官告退?!?/br> 孩童年歲小是不懂事,曲默自以為給了兩張銀票再稍加安撫,此事便了了,故而也不曾將這一出放在心上。 可他過于高估了葛煬這廝的胸襟,也不曾看見被撕碎又捏成一團扔在墻角的銀票。 院內(nèi),曲瀅萱自知闖了禍,現(xiàn)下瞧著曲默那張陰晴不明的臉,話不敢說了,豆大的淚珠在眼眶里滾了幾滾,最后“吧嗒”一聲,砸在了青石桌案上。 替小侄女擦了眼淚,曲默捻了塊糕餅塞到了曲瀅萱嘴里,笑問道:“你做了錯事,平白叫我受了他人記恨。我還沒哭,你哭甚么?待會叫你爹爹瞧見了,他該收拾我了?!?/br> 曲瀅萱抹著眼淚,嚷道:“小叔叔壞!嗚嗚嗚……萱萱不要你了……嗚嗚嗚,萱萱要娘親……” 一旁端著糕點的蘅蕪齋侍女也在想法兒哄孩子,一時送手帕,一時又遞絹花,但曲瀅萱只顧哭自己的,權(quán)當聽不見。 曲瀅萱那小拳頭砸在曲默身上一點而不疼,比捶背還要輕些,曲默挨著挨著便樂了,他俯下身來,蹲曲瀅萱面前,也學她捂著臉哭:“嗚嗚嗚,萱萱壞!小叔叔不要你了……” 果然,孩子不哭了。 曲瀅萱瞪圓了眼睛,盯著曲默看了半晌,而后伸手去掰曲默的手指,似乎是想確認那下頭有沒有眼淚花兒。 曲默不理,讓曲瀅萱在那兒掰了半晌,而后突然松手,露出手掌下的笑臉。 曲瀅萱愣了片刻,而后也跟著咯咯地笑,半點不記得方才生的是什么氣了。 “爺,外頭齊穆回來了,說是找您有急事,但被鐵衛(wèi)給攔住了?!背F綇耐膺吇貋?,墊腳湊到曲默耳邊,低聲稟報道。 曲默頷首,解了腰上的令牌遞給常平:“今日父親大婚,守衛(wèi)是要嚴些,你去接他過來……” 晃了晃坐在腿上的曲瀅萱,曲默又朝院里灑掃的侍女道:“差人去一趟和弦居,找晴樂過來把這小東西弄走?!?/br> 言罷,曲默低頭,溫聲問曲瀅萱道:“小叔叔有事,叫你晴姨帶你去找娘親,可好?” 曲瀅萱塞了一嘴糕餅,鼓著腮幫子點了點頭,看著乖得很,哪有半分方才鬧人的模樣。 蘅蕪齋的侍女往返了一趟和弦居,找來了晴樂,總算將曲瀅萱這小祖宗送走了。 一晌,常平也領著齊穆到了。后者狼狽極了,到曲默跟前時,頭發(fā)散亂,軟甲滿是血污,又被砍了幾道裂縫,勉強披了件斗篷在外頭遮著,也難怪叫曲家鐵衛(wèi)攔在外頭。 “爺!大事不好了!”齊穆喘了兩口粗氣,“燕無疴死了!” 曲默眼皮子一跳,忽地站起身來:“死了?” “屬下……屬下無能!” 曲默詰問道:“幾時死的?我原先不是交代過了,這幾天多派些人手守著?邱緒呢?他干什么吃的?!” 齊穆跪在地上,抹了臉上的血漬,回道:“晌午時分,九殿下帶幾名侍衛(wèi)來了,說他在京郊遇襲,就近逃到了亁安山。邱世子便帶了一隊人去抓刺客,一路追到了皇陵。屬下受您的命令,本在皇陵守著燕無疴,那時邱世子到了,屬下只得跟世子一道兒逮捕刺客,后面不知又從哪來了二三十個傭兵,等屬下將這些人都結(jié)果了……燕無疴已經(jīng)死在皇陵主壇的偏殿了?!?/br> 細細聽完了,曲默伸手擰了擰眉心,深深吐息兩口,罵道:“蠢貨!” 齊穆自知失職,沉聲道:“屬下該死?!?/br> 曲默嘆了口氣,說道:“起來罷。橫豎燕無疴都該挨了這一刀,也不怪你……” 為了今日的喜宴,曲默還特地換了件墨藍色的緞面常服,想著去宴上走個過場,眼下來看,這衣裳也算是白穿了。他抓了桌上佩劍在手里,道:“走吧?;貋x安山?!?/br> 齊穆連忙跟上。 行至府門處時遇見了曲江,老總管笑瞇瞇地站在前頭攔路:“小公子這是作甚?那邊宴上的諸位貴客,還等著您代大人敬酒呢,您這走了,老奴上哪找人去?” 曲默道:“驍騎營那處有急事……” 曲江不知為何笑了一下,即便這滿臉褶子的老總管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是笑著的,但曲默總覺得曲江這一笑格外詭秘。 “那小公子可得快去快回?!鼻f罷,揖一禮,又攏著袖口,勾著脊背,走了。 牽過馬匹,曲、齊二人避開眾賓客,自相府平日里不用的偏門出府。 臨行前,曲默的心口不知為何突然抽痛了一下,沒來由地有些不安和心慌。但亁安山萬急,容不得他繼續(xù)待在相府了。 “今日府里守衛(wèi)是誰負責?”行至后巷街道口,曲默勒住了馬,朝齊穆問道。 齊穆便回:“府內(nèi)是曲家鐵衛(wèi),帶頭的是曲嵐。至于府外,街上是陛下?lián)軄淼娜笋R,您不是又單獨支會了禁軍北衙那邊,挑了吳教頭的外甥吳聞帶人來守么?” 曲默稍一頷首,瞇了瞇眼,他回首朝相府望去,那處依舊觥籌交錯,紅燭映金,絲竹暖樂融融,而后兀自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如此該無半點差池了。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