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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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家中來了一個稀客。 方叩見到他的時候,只見那人身量修長,唇上兩撇淡淡的胡子,正背著手打量屋中的擺設(shè),又拿著桌上的紙掃視,那人一身萬字暗花綠綢衣,腰間別著鑲金玉扣,拇指上套著一枚閃閃發(fā)亮的金約指,見過他,放下手里的紙,贊賞道:“小朋友,你的文章寫得不錯,字也很有幾分意思?!?/br> 他年級也不過二十五六歲,說起話來,卻比他老道了不止一輪。 方叩想起他手里的紙,是自己用來模仿老師字跡的,心虛了一下,低聲問:“閣下是何人?” 這間屋子還是老師托了一名員外,讓他賃居在這里的,除了從天溪閣借來的書,只有一張長桌、一條春凳、一床梅花紙帳而已,再有一只瓷瓶,里面插幾枝纖長秀妍的野花,稱得上是家徒四壁,方叩自己穿的,也是極素的布衣布靴,和來人那通身富貴的錦緞一比,就顯得相形見絀了。 “噢,敝姓蔣,”那人慢慢踱步過來,滿面春風,笑道:“按理說,你還要叫我一聲師兄?!?/br> 姓蔣?方叩腦海里浮現(xiàn)一個名字,他對這個人做過的事記憶猶新,當即怒目而視:“你就是蔣惟?你做了對不起老師的事,我是不會和你說話的。” 聽了這話,蔣惟不以為忤,反而仰頭哈哈大笑,道:“官場的事,何來的對錯?你不會真以為陛下喜歡他,只是暫且倚仗他而已,那樣假惺惺的人,走到哪里,也不過是招人憎惡罷了?!?/br> ????“你閉嘴,我這里不歡迎你!”方叩一下子把他手上的紙抽走,才不管他是什么通政使通歪使,哪怕是皇帝老子來了,也不準說老師的壞話,當即指著門口,怒道:“你現(xiàn)在就走!” 還記得去年,他在文墨店買筆,恰好進來兩個小宦官,在那里說悄悄話,提起何彬何大人時,只說他為人陗直刻深,不茍言笑。譬如上朝之前,文武百官脫鞋上殿,只有他的一雙鞋履擺在中間,其余的都遠遠地放著,雖有清譽,卻并不令人親近。方叩聽了,當即也忘了買筆,在心里反駁道:你們懂什么,老師笑起來是很好看的,只是看似冷淡,實則溫厚。要是真和他相處起來,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老師的名譽,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豈容他人踐踏? “慢著,”蔣惟見他動了怒,也收斂了笑容,淡淡道:“小朋友,你涉世未深,我比你虛長這些年歲,自然懂得多些?!?/br> 方叩瞪著他:“……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我看了你的文章,十分喜歡,如今何彬與你恩斷義絕,首輔大人又無暇顧及……”蔣惟放慢聲音,盯著他的眼睛,意味深長道:“若你這樣的后進之才,時常能與我走動,也算是慰藉我這一顆愛才之心?!?/br> 恩斷義絕?他和老師雖然只做了一夜的夫妻,可俗話都說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會輕易恩斷義絕,可是老師把自己丟給了別人,卻也是事實。方叩無言以對,只能自顧自地生悶氣。 蔣惟見他沉默,微微一笑,道:“你的會試,殿試入三甲也并非難事,奪魁卻不是十拿九穩(wěn),是留在王畿做京官,還是外放,就在陛下的一念之間了?!?/br> 方叩讀懂了他的暗示,有些不自然地說:“何意?” “司禮監(jiān)的那位貴人,是家翁的至交好友,得他引薦,你這般好人才,定能扶搖直上……” 他說的貴人,是陛下身邊的寺人李忠全,在朝中風頭正盛,一手遮天,正是老師的死敵。他若肯引薦自己,陛下必定對他青眼有加。 說實話,方叩有些動心了,若今后能上殿,與老師同朝為官,他就把自己的鞋子挨著老師的鞋子,再也不讓它孤零零的,可是天下沒有這樣平白的好事,他想了想,也不信他真為自己的才華折服,既然蔣惟騙了老師,也能將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還是不要和這樣的宵小之輩有所牽扯為妙,愣了兩下,臉色不客氣地說:“你怎么還不走?” 蔣惟卻自信對他這樣的平民子弟了如指掌,見他目光猶疑,抬手在方叩的肩膀上大力拍了拍,莞爾道:“不急,我們以后有得是機會見面?!?/br> 說著,邁著四方闊步出去了。 蔣惟走后,方叩并不曾拿他當一回事,每日只是背書、作文,在首輔大人那里的日子是極其苦悶的,兩個人常常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言,他想,他已經(jīng)被老師教得太不近人情,見慣諂媚之事,卻沒法摧眉折腰,連說幾句好聽的話也不肯。因為老師告訴他,“巧言令色,鮮矣仁。” 策論他依然每天寫,卻沒有人給他批閱,首輔大人偶爾招他去,問兩句話,出題目叫他應(yīng)答,其余時刻,公務(wù)在身,并不十分嚴格。 方叩時常思念老師,想起那天晚上,他是怎么敢……慢慢地把紅透的臉捂住了。他那顆熾熱的心,在自己胸腔里快要著火似的燒起來,到了老師的手里,只是三千恒河沙中,微不足道的一粒,被翻來覆去地捻弄,拋灑。 他在心里對老師發(fā)狠:你是比我老道得多,知道怎么玩弄人心。要不是我敬愛你,愛得快要死去了,誰想被你這樣擺布? 晚上,方叩做了個夢,夢見老師倚在燈下看他,半明半暗之間,目光含情,一會兒對他說,思圜,我好想你……然后逐漸變得沉郁,一會兒又冷漠地說:你jian污了你的老師,是要遭天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