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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附送折磨在線閱讀 -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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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掛斷以后,陸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因為心甘情愿地等了一晚上,只等來了聶斐然二次確認(rèn)不要與他言好的回答。

    可老實說,他又不意外。

    主動權(quán)不在他,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悵然若失地看著手機上結(jié)束通話的提示,說服自己接受幾年前親手埋下的禍根。

    上一次吵架的時候,聶斐然告訴過陸郡單元密碼,其實強硬一些的話,陸郡完全可以不等這個電話直接上樓。

    然而莽撞的苦果已嘗過多次,女兒也才剛剛睡下,傍晚的通話里,他是盡量撐著才沒讓小朋友聽出異樣。

    現(xiàn)在上樓的話,不說聶斐然會不會給他開門,對這件事的討論勢必會在兩人之間掀起驚濤駭浪,加上這樣的居民區(qū)里,左鄰右舍都看著,到時候一定會鬧得很難收場。

    所以陸郡想了又想,承認(rèn)貿(mào)然出現(xiàn)并不是聶斐然可以接受的方式。

    既然聶斐然說不要見,那就是真的不想被打擾。

    他只能另做打算。

    -

    距離周六去接女兒還有整整三天,那是陸郡唯一可以直接接觸到聶斐然的機會。

    而這三天里,他心急如焚,神經(jīng)質(zhì)地把那封手寫信隨身帶著,焦慮難安地幾乎隔幾小時看一遍,

    雖然糟糕情緒沒有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但他一副一觸即發(fā)的樣子,依然令圍繞在身邊的員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跟隨他進(jìn)出,沒有人知道他當(dāng)下的感受,如同骨縫中有螞蟻在咬,

    毫無疑問,信和藥,兩件事一直堵在他心頭,漸漸也影響到了他的正常工作狀態(tài)。

    他坐在辦公室里,看著桌上攤開等他簽字的文件,腦子亂糟糟地,半天集中不起注意力。

    ——既然上樓不現(xiàn)實,那在公司附近等呢?

    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然而這個想法出現(xiàn)后,很快又被他親自否定。

    因為更不現(xiàn)實。

    時至今日,他私綁手機定位的"罪行"仍還釘在恥辱柱上未洗清,遑論還有去年對顏饒上門的失實指控。

    最重要的是,在聶斐然話說得很明白的情況下,他如果只顧自己痛快,用圍追堵截的方式處理問題,反而會顯得像某類得不到就要毀掉的Stalker。

    陸郡自認(rèn)做不出來。

    但很快,他還是繃不住了。

    周五的時候,他厚著臉皮去參加了寰市品牌建設(shè)促進(jìn)會牽頭組織的企業(yè)發(fā)展論壇。

    活動原定一天時間,早晨開幕以后是專家講座,下午則是行業(yè)經(jīng)驗分享會。

    這個論壇本來不該陸郡親自去。

    理由很簡單——

    按照慣例,雖然名單上邀請的都是寰市中小企業(yè)管理人,但因為討論主題很明顯集中于品牌領(lǐng)域,所以實際參會者通常是各個公司品牌部或者市場部的主要負(fù)責(zé)人。

    不過很明顯,陸郡既然決定去,自然別有企圖,其實屬于見縫插針,耍了他一直以來最不屑的小手段,賭聶斐然會出現(xiàn)。

    他一開始還放不下架子,然而回想一下,營造偶遇這種幼稚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對聶斐然做了,只不過上一次計劃被識破后落了空。

    那落空一次還是兩次,只要能見面,對陸郡來說其實沒有什么區(qū)別。

    就這么想著,他再沒有心理包袱地去參加了那個論壇。

    -

    而周五前的兩天里,聶斐然也沒有好過多少。

    他表面看起來無事,該工作就工作,接了孩子回家后,一切如常,只在心底慶幸,慶幸這次陸郡沒有胡攪蠻纏地非問他要自己都想不通的答案。

    而對周六避不開的見面,他則抱著能躲就躲的心態(tài),打定主意到時請樓下阿婆代他送聶筠下樓。

    ——挺慫的,但他不想不到更多能夠兩全其美的應(yīng)對方法了。

    不知道為什么,對陸郡表示出的朦朧意圖和行動,他心中沒有太多期待,也不害怕,只是隱隱約約感到淡淡的哀傷,總?cè)滩蛔∑垓_自己,總想逃避面對。

    如果怎么做都會錯,那就不做。

    躲一次是一次吧。

    但他還是把陸郡想得太簡單。

    因為周五早晨,當(dāng)他和顏饒一起提著電腦進(jìn)入會場時,一眼就看到了促進(jìn)會會長那桌,陸郡西裝革履,談笑自若,旁邊坐著上次野營時來接過他們的那位新助理。

    也對,要達(dá)目的的事,陸郡怎么會輕易善罷甘休呢?

    聶斐然耳朵一下燒起來,拐著顏饒找了個角落靠墻的位置,小小心心地背對陸郡坐,預(yù)備冷處理,低調(diào)到底。

    "他怎么會來?"顏饒意會,從桌上提過咖啡壺,分別給自己和聶斐然各倒了一杯,又周到地按聶斐然的習(xí)慣加了兩塊方糖,只是推過去時聳了聳肩,勾唇一笑,打趣道:"不過也正常,大公司,老板,身先士卒‘對吧。"

    去年那場風(fēng)波后,顏饒一早感覺出聶斐然和陸郡之間距離越來越遠(yuǎn),竊喜一陣后,暗暗努力刷存在,預(yù)備今年有機會就正式跟聶斐然挑破自己的心思。

    而聶斐然也沒那么粗線條,連日的相處,辦公室里抬頭不見低頭見,他不傻,多少能察覺顏饒對自己特殊照顧,只是礙于對方從不表明,他也就只能在保持禮貌的前提下裝傻。

    理由也簡單:一不想耽誤工作傷害同事關(guān)系,二是覺得捕風(fēng)捉影的事,大多是他自己私下的揣測,話說輕了像暗示,說重了則顯得自己有些自戀。

    但現(xiàn)在,聶斐然莫名聽出顏饒語氣中的一點刻薄和揶揄,略微奇怪地掃了他一眼,低下頭,在電腦中建立起了當(dāng)天的工作文檔,"這論壇誰都能來吧。"

    "當(dāng)然,"顏饒呷了一口咖啡,笑瞇瞇地順桿爬,"我開玩笑的。"

    聶斐然沒再接話,等開幕以后,認(rèn)真記錄起了主講人介紹的行業(yè)新規(guī)。

    因為他們現(xiàn)在的公司是外資,聶斐然接手工作后,發(fā)現(xiàn)主營產(chǎn)品適用的廣告法部分存在很大的國別差異。雖然部門下面有專門負(fù)責(zé)的人,但他總覺得自己腦袋空空的話,會沒有底氣去指導(dǎo)下屬做事,所以總歸有機會就要潛心學(xué)習(xí)。

    而顏饒則放松得多,本質(zhì)他的隨行也只是充數(shù),聶斐然是來正經(jīng)學(xué)習(xí)交流,他卻當(dāng)抓住個"培養(yǎng)感情"的機會,從早上碰面開始,心里其實還挺美。

    碰見陸郡倒屬實意外,但他看著聶斐然遮遮掩掩的回避姿態(tài),語言上稍加試探好像也沒有明顯不快,又覺得胸有成竹,反倒不慌了。

    -

    可會開始了沒多久,另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了。

    ——郁禾。

    誰都沒想到。

    尤其是陸郡。

    他本已經(jīng)開始著手準(zhǔn)備,要找機會跟郁禾斷開聯(lián)系,但萬萬沒想到,在他舔著臉想要找機會見聶斐然時,郁禾也在做同樣的事。

    他這邊假裝不經(jīng)意地一眼又一眼偷瞄聶斐然時,另一邊郁禾鬼鬼祟祟地躬著腰,繞著會桌外圈挪到了他旁邊的位置,在他來不及震驚的時候,迅速而自然地取代了旁邊助理的位置,把張卜趕去了后面一排。

    陸郡頭都大了。

    他第一反應(yīng)是看聶斐然,然而聶斐然敲著鍵盤,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投影屏,好像眼里根本沒有他這個人,而他旁邊的顏饒反而很敏銳地捕捉到他窺視的目光,客氣地沖他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郁禾,很是耀武揚威的樣子。

    好歹忍到早晨的流程結(jié)束,陸郡一身只剩疲憊,他沒想到來參加這個論壇會變成加倍放大的精神折磨。

    "去吃午餐嗎?"郁禾歪頭問完,又替自己解釋,"我早上去公司找你,想跟你請教之前風(fēng)電那個項目,周秘書說你在這兒。"

    陸郡說不出責(zé)怪,揉著太陽xue,無奈地開口,"郁禾,我——"

    "陸總,郁總,賞臉一起用頓午餐嗎?"

    話被打斷,陸郡抬頭,是促進(jìn)會的秘書長。

    客套的話已經(jīng)說了太多,因為安陸的實績有目共睹,所以往常這樣的活動,陸郡理應(yīng)是作為嘉賓被邀請的。原則上,只要出席就是給協(xié)會背書,會吸引更多企業(yè)加入,輕易請不動。

    而他今天不但不請自到,甚至還帶來了游邇集團的副總,讓會長和一些核心成員大為驚喜,都期待能有進(jìn)一步交流。

    兩方各懷心思,不過說到午餐,陸郡心念一動,問,"午餐是包餐嗎?"

    "其他參會成員是的,一樓餐廳開了自助,菜式固定,可能不太合您口味,"秘書長推了推眼鏡,循循善誘道,"所以我們邀請您去四樓小敘,可以按您口味點餐,不知您意下如何,郁總?"

    秘書長說完,又轉(zhuǎn)向郁禾。

    而郁禾剛要答應(yīng),陸郡站了起來,禮貌推辭,"林秘書長,代我謝謝會長美意,但不巧我今天還有些事要處理,去一樓隨便吃點就好,我們下次再敘,我做東,一定。"

    "這樣,那就不好耽誤陸總,"話到這個份上,秘書長馬上識趣,掏出名片遞給他,恭敬道,"您有事隨時聯(lián)系。"

    郁禾本來就是為了陸郡才來,這會兒聽話聽音,連忙也順著陸郡,推脫幾句后,不明就里地跟著陸郡往樓下走。

    陸郡先打了個電話,好像問張卜餐廳的情況,郁禾沒有聽太清,不過這次陸郡沒有沉默到底,掛了電話便轉(zhuǎn)過身,表情微微嚴(yán)肅地看著他,輕聲說,"郁禾,我今天真的有事,你先回公司好嗎?"

    原來還是嫌他煩,要打發(fā)他走了。

    郁禾眼神黯下去,但還試圖最后掙扎一次,"不能一起吃午餐嗎?我知道隔壁街區(qū)有家很正宗的法餐——"

    "今天有些困難,"陸郡盡量耐心,"風(fēng)電廠的事我?guī)湍愦蜻^招呼了,這次一定沒問題,細(xì)則張卜那里留了一份,回頭讓他發(fā)給你?"

    "好,好吧……"

    郁禾失落地答完,覺得今天的陸郡很不尋常,似乎失了幾分穩(wěn)重,一直很急地要離開,但他沒辦法,滿懷遺憾地分開后,他下樓,坐在車?yán)镫y過了一會兒,自己一個人,吃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

    而陸郡其實已經(jīng)快要維持不住表面的理智。

    他電梯坐到一樓,再次跟助理確認(rèn)聶斐然跟顏饒在餐廳的位置后,深呼吸,整了整外套,像要準(zhǔn)備進(jìn)去打仗似的,作出從容不迫的樣子。

    他進(jìn)入餐廳,拿了餐以后,故意耽誤了一會兒,但目標(biāo)唯一,路線也確定,徑直走向了聶斐然和顏饒的方向。

    "這里有人坐嗎?"

    聶斐然跟顏饒說著話,手上切著盤子里的蜜烤豬排,一抬頭,陸郡不等應(yīng)允,已經(jīng)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

    他心口堵得難受,對著那張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問好都做不到,忍不住想起前天夜里電話中壓抑的哭聲。

    ——他突然明白,比起怕陸郡對他生氣,他更怕更怕陸郡因為他流眼淚。

    而顏饒笑了笑,老道又圓滑地打破沉默,"沒人,陸總,就我們倆,隨意。"

    顏饒就喜歡玩這種文字游戲,什么你們我們,開局就把界限劃得分明,像是有意挑釁。

    但陸郡難得沒有立刻黑臉,他一心只有聶斐然,但坐下后,等了半天,欲言又止,還是遲遲開不了口。

    "陸總吃得慣嗎?"顏饒狀若無意地打斷,引他說閑話,"助理不一起?"

    "為什么吃不慣?"陸郡知道自己再不抓緊,可能有的東西就要真正失去,所以面對顏饒夾槍裹棒的挑撥,努力忍著不發(fā)火,"助理的事用不著我cao心,謝謝顏先生關(guān)心。"

    收到那封信后,他管聶斐然有沒有和這個顏饒在一起,只要聶斐然沒有親口認(rèn)定,他就要堅定地去捍衛(wèi)自己在聶斐然心中的位置!

    然而顏饒并非省油的燈,光說不算,聊著聊著,手執(zhí)餐刀,當(dāng)著他把剛拆了殼的蟹腿放在聶斐然盤子里,提出問題時輕描淡寫,卻一擊致命:"那剛才那位先生呢?陸總怎么不介紹一下。"

    他說的是郁禾。

    "他有事先離開了,"陸郡下頜收緊,又不得不在忍耐中回答,"顏先生未免對我過度關(guān)注。"

    "可惜了,還說以后有機會我們可以約double date,是吧斐然?"

    這個想法來得突然,卻讓氣氛完全涼了個透。

    大概人性的缺陷都會隨著交往的深入,時間的延長而無所遁形,沒有人能夠免俗。

    愈靠近想要的東西,劣根性愈容易暴露,大腦也愈發(fā)容易不受控地說出荒唐話。

    顏饒畢竟年輕氣盛,仗著試錯機會多,所以并不忌憚陸郡代表的勢力。那句話講得很痛快,脫口而出,甚至是得意忘形,但對聶斐然來說,已經(jīng)徹底逾矩。

    放在一年前,陸郡大概率會當(dāng)場發(fā)作,因為骨子里的傲慢,習(xí)慣了眾星捧月,不會允許有人這么再三挑戰(zhàn)他。

    但這一刻,陸郡只是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掃了顏饒一眼,再三暗示自己穩(wěn)住,不要被他帶著節(jié)奏走。

    畢竟外露的情緒和脾氣對當(dāng)前的情境并無益處,他在進(jìn)入這里前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zhǔn)備,這是上一次爭吵給他留下的刻骨教訓(xùn)。

    而聶斐然聽著兩人陰陽怪調(diào)的對話,覺得心煩意亂,連糾正的力氣也沒有。

    ——又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jīng)被顏饒的前一句話徹底打散。

    剛才散會的時候,他確實也看到了郁禾,現(xiàn)在又提起,他只剩心累,無窮無盡的心累。

    所以任面前兩個人唇槍舌劍,他只是垂著眼瞼,低頭默默吃盤子里的東西。

    但聶斐然沒有吃顏饒夾給他的東西,因為你來我往之間,陸郡一邊回應(yīng)著顏饒,一邊面不改色地伸過手叉走了那根蟹腿rou,接著換給他一塊沾過醬汁的厚煎牛排。

    ——怕他誤吃海鮮過敏,這是他和陸郡從前的習(xí)慣。

    至少在離婚以前,保持了很多年未變。

    顏饒看在眼里,正要開口,突然想到聶斐然跟他說過自己對海鮮過敏,一時臉上顏色也不太妙,氣氛更是尷尬到極致。

    好好一頓午飯,聶斐然的煩躁卻在這一刻達(dá)到峰頂。

    毀滅吧。

    他不懂,為什么自己什么也沒說,兩個男人卻好像先一步為他爭風(fēng)吃醋起來。

    他不愿以這種角色夾在中間,而陸郡和顏饒也不該是這個樣子。

    或者說,他其實搞不清他們?nèi)齻€干什么。

    而這兩個人,誰都沒說過明白話,也沒問過他的意見,讓他也不知怎么開口調(diào)停,好像自己只是他們用于攀比和證明自己被偏愛的某種工具。

    他唯一想做且可以做的就是逃離。

    于是他拿了手機和外套,起身,留劍拔弩張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你們慢慢吃,我出去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