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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附送折磨在線閱讀 - 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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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孕以后聶斐然一直滴酒不沾,習慣延續(xù)到現(xiàn)在,突然放縱一次,后勁慢慢上來后才感到難以招架。

    在路上的時候還不覺得,因為注意力早被陸郡奪得一點不剩,雖然閉眼假寐,實則清醒白醒,只想著時隔幾年,再梗著脖子跟他實實在在地吵這么一架,簡直像開閘泄洪,一切來得又急又莽,回憶和情緒攪在一起,撞在胸口上火辣辣地疼,半天還平靜不下來。

    他本可以忍住不說話,甚至上車前也確實是那么打算的,可陸郡三言兩語,又把矛盾拉回到難以忽略的問題本質(zhì),且他越是沉默,陸郡越是步步緊逼。

    什么都在釋放——憤怒,嫉妒,不甘,屈辱,簡直快要把車頂都掀翻,唯獨他壓抑在心底的迷茫和痛苦,無人過問,過了那么久,還是一樣的多,一樣的滿,不見消減分毫。

    而諷刺的是,他對陸郡發(fā)了火,卻不得不承認:陸郡的態(tài)度讓他很難受,但他的回應(yīng)同樣糟糕透頂。

    互相傷害和攻擊,直接跨過對方的情感訴求去談?wù)撁鼙旧?,這些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也是遠走他鄉(xiāng)那幾年間他早早想明白的事。

    可他又懂,他單方面地想明白并沒有用。

    從來都沒有。

    他們兩個,只要有一個改不掉過去的爛脾氣,就永遠沒辦法心平氣和地湊在一起。

    而談愛已經(jīng)太過奢侈,聶斐然想都不敢想,更沒勇氣把自己放在值得被愛的位置。

    因為無論他還是陸郡,都已被那段失敗的婚姻磨得失去了正常表達情感的能力,他罵陸郡多管閑事的同時,也知道這樣的自己不對方高尚多少,同樣像個輕飄飄的笑話。

    而時至今日更甚,不過因為孩子才勉強面對對方。

    事實就是,即使他愿意伸出雙手,恐怕也不知從哪里開始可以幫助彼此重新回到以前的狀態(tài),不提他在明處,對方在暗處。

    在聶斐然這里,這場爭吵只是又一次證明了,在用感情規(guī)則約束他人而自己置身其外這件事上,陸郡已經(jīng)徹底輸光,甚至是透支著他的耐心。

    無解。

    總是過后才后悔,但下一次依舊會如此循環(huán)。

    可能他們兩個注定不會有好的結(jié)局。

    聶斐然總這么想。

    因為但凡有更好的辦法,也不會從一步步從熾熱走向關(guān)系的崩壞,更不會過成現(xiàn)在這幅樣子。

    -

    到小區(qū)后,聶斐然氣還沒理順,客套都客套不出來,一言不發(fā)地抱著熟睡的女兒摸回家,邊爬樓邊暗自埋怨自己當初怎么想不開租了最高層的房子。

    樓道的聲控燈時好時壞,夜深了,他也不好制造出太大響動,影響幾戶鄰居休息,所以盡量輕手輕腳,還得照顧著懷里的小人不被擾了美夢。

    好不容易把鑰匙懟進鎖孔,他終于松了口氣。

    窗臺前的風鈴被風吹得發(fā)出細碎聲響,門開后,一股清淡的香氣撲面而來。陽臺上多了一盆花,是上次同事做客時帶來的禮物,據(jù)說只在夜里開,他還沒仔細查過叫什么。

    無論如何,不管這個晚上的經(jīng)歷多么曲折和不愉快,總算到家了,一切回歸原位,只有他和女兒。

    還是待在家里好。

    不僅心累,身體也累,進入熟悉的環(huán)境后,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短暫松弛下來,門一鎖上,紛紛擾擾也被隔離在外,像關(guān)閉無止盡的桌面彈窗,他一邊摸索著開燈,一邊強制自己不要再想那張翻來覆去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臉。

    他幾乎強撐著才把聶筠送到次臥的小床安頓好,酒精加持下,腦子愈發(fā)昏昏沉沉起來,一旦放松精神,馬上就倦得厲害。

    所以臉也沒洗,踉踉蹌蹌地回到自己臥室,一頭撲到枕頭上,被子都懶得掀,打算就這么睡去。

    天塌下來也明天再說吧。

    但壓在手臂下的手機突然振了一下,又振了一下,他以為陸郡還在沒完沒了地鉆牛角尖,不得已,把自己翻了個面,半瞇著眼掏出來看了看,結(jié)果是顏饒問他是否到家。

    明明約好一起舉杯慶祝久違的"單身之夜",最后卻還是圓規(guī)似的,變成了大半夜陪他去接孩子,還得受著陸郡莫名其妙的撲克臉,于情于理他也該道謝。

    聶斐然呆了幾秒,試圖編輯消息,但人已經(jīng)半只腳踏進了睡眠狀態(tài),讓手機砸了兩次臉后,手指也開始不停使喚,打字是沒法打字,所以慢吞吞地回了電話。

    無奈意識和瞌睡蟲已經(jīng)作起了激烈斗爭,所以電話接通后,顛三倒四地,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么,聽見顏饒說什么酒駕,之后就徹底斷片,隨意應(yīng)答幾句,甚至忘了是誰先掛斷的電話。

    -

    第二天,聶斐然被鼻子上的癢意喚醒,半夢半醒間,感到有什么觸須似的東西落在鼻尖,癢酥酥的,讓人忍不住想打噴嚏。

    最邪門的是,他怎么偏頭避開,那條觸須就跟著搭到哪一邊,靈活極了,仿佛能預(yù)判他的預(yù)判。

    "爸爸?"

    他夢見自己手握寶劍,正準備與一只體型龐大的甲蟲決斗,但女兒嫩生生地叫他一聲,瞬間把他拉回現(xiàn)實。

    無論身處何地,這個聲音總是能讓他第一時間打起精神振作起來,像是一種本能。

    聶斐然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小獅子玩偶圓墩墩的屁股,而聶筠不知什么時候跑到他床上,拱著身子半趴在枕頭邊,正捏著小獅子的尾巴一下下掃他的眼皮和鼻尖。

    好嘛,哪有什么大甲蟲,只有這只叫他起床的小跟屁蟲。

    "小調(diào)皮。"他用食指輕輕點點小朋友的腦門,伸了個懶腰。

    見他醒了,聶筠皺皺鼻子,做出嫌棄的小表情,小手湊在臉頰邊,假意扇扇風:"爸爸,你臭臭的。"

    難得收到來自女兒的嫌棄,聶斐然不好意思極了,摟著她坐起來,看到陽光已經(jīng)照在衣柜上,意識到時間已經(jīng)不早,而自己昨晚連睡衣也沒換就睡了。

    簡直像做了一場不該屬于他的夢。

    他一邊從床上下去,找了拖鞋套上,一邊歉疚道:"爸爸昨晚到家有點累,忘記調(diào)鬧鐘了,是不是餓了寶貝?怎么不早點叫爸爸?"

    幸好是周日,他撿起被子上的手機,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電自動關(guān)機了,于是順手搭在充電臺上,趕緊牽著女兒去廚房找吃的。

    聶筠挑了半天,最后指著顏色最鮮艷的一個盒子,指示:"牛奶甜甜圈。"

    "那個叫甜麥圈寶寶。"

    倒是省事,聶斐然哄她先坐好,把牛奶碗放進微波爐后,抬手去拿柜子里的糖罐,一邊又想起前一晚的事,猶豫要不要一會兒給陸郡打個電話。

    然而思前想后,實在不知怎么開口。

    不是以前了,有的話能說,但僅限說了就過,還得窩窩囊囊地借酒壯膽,平日里還是得小小心心地把爪子收好。

    這會兒如果繼續(xù)昨晚的話題,一沒意義,二顯得大題小做,要是惹得雙方不開心,繼續(xù)吵沒吵完的架,反倒搞得人進退兩難,可能連之前的平衡也維持不了,受傷的是剛做好準備要接受陸郡的女兒。

    聶斐然一提陸郡腦子就亂,不敢承認是因為還在乎才這樣瞻前顧后,所以一會兒想東一會兒想西,最后決定還是等下周陸郡來接孩子的時候,看情況再說。

    -

    周一上班,他一早有兩個會,會議結(jié)束還得跟集團總部遠程對接最近一個項目的進度,忙得腳不沾地。

    而同一辦公室的顏饒,從打卡開始就沒出現(xiàn),因為他們部門本身工作方式彈性,三不五時就要外出,所以整個早上,聶斐然回辦公司兩趟拿東西都沒見人。

    直到十二點半,他收拾桌子準備去吃午餐,顏饒才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喲,大忙人,吃了么?"聶斐然順口問。

    顏饒去參加當?shù)啬彻鏅C構(gòu)的媒體會,坐了一早上,這會兒總算能喘口氣,褪下腕上綁了很久的工作號碼牌,麻利地把手頭的文件袋鎖進辦公桌下邊的柜子,抬頭:"還沒,你?"

    "去吃SENKA那家日料吧?"聶斐然想還個人情,臨時改變計劃,"我請客。"

    "這么好?那我也回來得太是時候了,"顏饒隨和得很,嘿嘿一笑,又想起什么似地,拉開辦公桌另一半抽屜,在一堆票據(jù)里翻找起來,"李總上次給了倆券,剛好一起用了。"

    他那抽屜跟百寶箱似的,各種企業(yè)贈券和門票,收到的,要發(fā)出去的,應(yīng)有盡有,聶斐然忍不住開他玩笑,"給我省錢???你這也太賢惠了。"

    兩人均沒提周六晚上的事,一路討論著這周的工作計劃,步行去了隔壁商場。

    寰市一共沒幾家日料店,那家店在商場頂層,價格雖略高,勝在食材新鮮實在,所以一直挺熱門,有時公司會給他們打包壽司當下午茶,聶斐然記得顏饒喜歡海膽。

    即使是工作日的中午,店里也坐滿了人,看穿著打扮,幾乎都是附近的上班族,還有人電腦放在桌面上爭分奪秒地趕工,而經(jīng)過店外落地窗時,顏饒看了一眼,慶幸道:"幸好出發(fā)前打了電話留座。"

    他們被安排進半封閉的包廂,有些趕時間,所以沒點制作流程太繁瑣的菜,分別要了鰻魚定食和海膽定食。

    等菜上來時,顏饒自己倒了茶給他,而聶斐然自然而然地開口,問起那天酒駕是怎么回事。

    就在這時,前邊一個包廂的布簾被掀開,進來一個挺清秀的男孩子,看起來有什么重要約會,穿得很正式,舉手投足都透露著精致,一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樣子。

    這家店的隔斷做得不算很徹底,和紙推門本身材質(zhì)輕薄,加上兩邊只放了枯山水造景,導(dǎo)致隔音效果如同虛設(shè),所以相鄰位置很容易就看光對面的情況。

    聶斐然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見對方握著手機,食指上還勾著一串車鑰匙,正低頭認真地在打字,邊打邊心不在焉地走到背對他的位置坐下,之后也沒點餐,好像在等人。

    他收回目光,聽顏饒說到那天晚上回去以后,幾個同事一起喝到后半夜才散。

    "你不吃生食是不是?"上菜以后,顏饒盯著他盤子里的蒲燒鰻魚,細心地問:"上次大家一起吃壽司,我看生魚片你一口沒碰。"

    "也不是不吃,不太喜歡,加上有海鮮過敏史,怕起疹子麻煩,干脆不試了,熟的會好一點。"

    "那筠筠呢?她也過敏?"

    "嗯……她倒好像沒有,小饞貓一個,可喜歡吃魚片和蝦餅了,"聶斐然撐著下巴,思考道,"這個不會遺傳吧?"

    就算遺傳,陸郡是沒有過敏的,而且陸郡也喜歡吃蝦,所以……

    他沒說出來,但不自覺地在心里起了推斷,想到一半,被自己頻繁且無厘頭的走神嚇了一跳,趕緊打起精神,專心聽顏饒又說了什么。

    就在這時,對面的門再次被推開,布簾一掀,先出現(xiàn)的是服務(wù)生,而緊隨其后,陸郡走了進來。

    當然,在聶斐然看到他的同時,他也看到了聶斐然。

    不知道為什么,跟那個男孩相比,他穿得很隨意,好像周一也不需要上班,臉色還是一樣的冷淡,只多了幾分世故的從容與倜儻,讓人猜不出此時出現(xiàn)在這里的目的,但對聶斐然來講,是有些陌生的樣子。

    什么叫冤家路窄,寰市果然巴掌大。

    陸郡是什么表情聶斐然沒細看,只是心跳得飛快,匆匆掃一眼就轉(zhuǎn)開了目光,臉頰也騰地燒了起來。

    果真酒壯慫人膽,那天晚上在車里,借著顏饒一通發(fā)揮,這會兒又撞槍口上,明明沒影的事,他倒不自覺先心虛起來。

    但不等陸郡反應(yīng),男孩先起身跟他寒暄,聶斐然余光悄悄爬回去,看到他們沒有握手,也沒有什么過度的禮節(jié),男孩只是親親熱熱請他入座,還遞了熱毛巾過去給他擦手,沒有一絲職場人的冗重,反而帶著股難以描述的天真活力,甚至從背影就能看出雀躍,留給聶斐然一個開心的側(cè)臉。

    這能是來談工作就見鬼了!

    "你怎么了?"顏饒早就留意到他分神,沒忍住,想要順著他目光看,"有熟人?"

    聶斐然差點跳起來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