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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xué)每年秋季的例行遠足,聶筠帶回家一封細則很多的通知信。 吃完飯洗了碗,聶斐然才坐下一條條仔細讀。 不厚的一本冊子,從第十三到二十一條反復(fù)提到這是一次非常好的強化親子關(guān)系的機會,希望家長們珍惜。此外強調(diào)今年的遠足相比往年更具挑戰(zhàn)性,所以建議父母雙方都要參與。 聶斐然時,聶筠就他面前的矮桌上涂填色本,她已經(jīng)聽班上同學(xué)討論了一天,也激動了一天。 看到聶斐然讀了一半輕輕皺了下眉頭,她探究地看著沙發(fā)上的大人:“爸爸,我們是不是去不了了?” 小孩子的想法都寫在臉上,無論表情還是語氣,小姑娘都是非常期待的樣子。 聶斐然把冊子攤在腿上,伸手摸摸女兒月亮般皎潔的小臉:“當然要去,爸爸一會兒就把名報上。” “可是寧寧說必須要爸爸們一起參加,”她低頭絞著手指,又小聲問:“不如我們也叫上Daddy一起吧。” 她說的是陸郡,聶斐然的前夫。 好像脫敏治療到晚期,再反復(fù)提起這個名字時,聶斐然的心已經(jīng)不會像被投進一顆石子那樣引起震動了,但余波仍然能擊出漣漪,帶起微弱的酸脹和酥麻。 他怔了片刻,手指無意識蜷到一起,“Daddy工作很忙,你知道?!?/br> 說罷,他深呼吸換了口氣,把女兒攬到懷里,“但我會問問他的,好嗎?如果他不能去也不要失望。爸爸只能保證,不管怎樣你都能參加?!?/br> “嗯!”聽到最后的保證,小朋友懸了一天的才心放下,撲到聶斐然懷里,小腦袋蹭了蹭他下巴,父女倆微笑著摟在一起。 小朋友嘛,其實和誰不重要,只要不上學(xué)還能和小伙伴在一起就開心。 小姑娘開心,聶斐然就開心。但給陸郡打電話這事,也就說說而已,聶斐然壓根沒這打算。他知道這個活動對家長來說不輕松,但不是必要的話,他寧愿自己累點兒也不會邀請陸郡。 - 日子就這樣忙忙碌碌地過,很快到了出發(fā)日。聶斐然假裝打過電話,扯了個理由搪塞過去,聶筠雖然有些失望,但最后還是接受了現(xiàn)實。 顯然大部分家長是聽話的,實際出發(fā)點名時,聶斐然和聶筠有幸又不幸成為隊伍里唯一的單親家庭組合。 聶筠倒是無知無覺,聶斐然一開始也是。但進山后不過兩小時,他就隱隱開始感到吃力。 學(xué)校選了一處市郊的森林公園,考慮到孩子多,環(huán)境不算過分原始,路況也還好,一共三個駐營點,時間跨度是三天三夜。食物統(tǒng)一發(fā)放,而由于山上的水達不到衛(wèi)生標準,家長們除了需要自己額外背負露營工具,還有和孩子的飲用水。 一個人很輕松,帶上孩子就完全不同了。聶斐然不是嬌氣的人,盡管行前他收到學(xué)校郵件核對清單時就有心理準備,可實際走在路上,體力消耗還是比預(yù)想的要大得多。 第一次原地休息時候,聶斐然全身像被水洗過一遍似的,運動衣的布料浸透了汗水貼在皮膚上,又悶又粘。而入秋后的風(fēng)其實已經(jīng)有點涼了,吹到身上就拂起陣陣入骨的寒意。 家長中不乏同性伴侶,有體力好的主動幫聶斐然分擔(dān)了最重的儲水罐。聶筠則懂事地從聶斐然背包里拿出醫(yī)藥包和充電寶放到自己的背包里。這樣一來聶斐然背上只剩下帳篷和不多的換洗物品。 秋天的山林很美,沒有城市的喧囂,天高云淡,落葉被曬得松松脆脆,踩上去嘎吱響。 聶筠喜歡戶外活動,拉著他的手哼著歌,看見樹干上飛速竄過的松鼠,興奮得小臉紅撲撲的。 第一天還算順利,晚上睡自己搭的帳篷。大人孩子都很累了,聶筠難得沒有要求講睡前故事,洗漱完小臉一沾枕頭就睡熟了。 聶斐然洗了臉,去溪邊把自己和聶筠的鞋上的泥刷了刷,溜溜達達回到帳篷,篝火邊零星幾個家長坐在一起喝啤酒,有人遞了支煙過來,聶斐然擺擺手道了聲謝,拉開帳篷躺了進去,摟著女兒早早睡了。 第二天天亮就出發(fā)了,比起第一天,很多孩子已經(jīng)沒有新鮮感,淘氣的開始鬧脾氣吵著要回家,一路走走停停,盡管級長一直提醒讓孩子自己走,還是有不少家長直接把孩子放在肩上。 大部分家庭夫妻倆輪流背行李拽孩子,但聶斐然只有自己。說不累是假的,聶筠也累了,但她沒有提出要抱,最后是聶斐然心疼,過泥灘時背了她一段路。 不幸中午下了一場雨,聶斐然只顧護著聶筠,根本騰不出手撐傘,雨衣沒什么用,他穿著濕衣服又出一身汗,反復(fù)折騰,到中午吃飯就沒什么胃口。 聶筠趴在他背上,小手摟著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背擔(dān)心地問:“爸爸,你好燙,你是不是生病了?” 聶斐然喉嚨干痛,預(yù)感不妙,一邊恨自己體質(zhì)太弱,一邊還是盡力安慰女兒:“爸爸沒事,等到了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你乖乖,抱緊我?!?/br> 下午三點,露營隊伍到達二號營地,好不容易把帳篷搭完,聶斐然終于支撐不住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