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岱往事
白山茶放在墓碑前,林岱俯身從口袋取出了一塊布,接著擦拭著上面的灰塵。 他的心里有很多話想要對母親訴說,對著一塊小小的墓碑,卻沒用辦法抒情,林岱將手中的糕點擺放有序。 微風吹過,他的劉海被風輕拂著,這仿佛是他母親給他的回應(yīng),桃花杏眼一抹余淚。 “媽,還記得你是我高三的時候走的,這么掐指一算我都大二了……” 林岱鼻子一酸,手摸著墓碑上面的字,“你不用擔心,我過的挺好的,爸爸對我也挺好的,我考上了A大,本市的名校,不過太可惜了你沒有親眼看到?!?/br> 林岱學的有模有樣,手中的糕點放在一旁,自己拿了一塊咬了一口,袋子里面還有一盞上好的茉莉茶,沖了點水澆在墓碑上面。 “媽,這兩年我還有好多好多話和你說……” 林岱撐著臉,嘴里的糕點不是甜的,苦澀而難也下咽,他背靠著矮矮的一處墓碑,仿佛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急切的投入母親的懷抱,可是這也是冰冷的。 他無法得到一絲慰藉,下半身劇烈的疼痛讓他眉頭緊鎖,靠著哪里他閉上眼睛,仿佛看到了好多好多關(guān)于從前的。 三年前。 在母親臨危的時候,那時林岱才十七歲。 正是高三下半年,那半年他幾乎從來沒有回到自己的家,林岱的mama在醫(yī)院住了半年,林岱白天上學,晚上回到醫(yī)院躺在mama的病床旁邊。 那年他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小岱乖,mama要是走了,你千萬不要傷心,mama是累贅不應(yīng)該拖著你的…” 林岱放下手中的課本,用手擦拭著眼角的眼淚,他的心里自強,林岱告訴自己,他只要這一個親人,一定要堅強要勇敢。 mama正在床上偏著頭,殊不知她也在哭泣,年輕的時候貌美如花,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上了這一條路,林岱是他的孩子,更像是上天派來救她的天使。 同樣在別人撒嬌的年紀,林岱已經(jīng)會幫她分擔事務(wù)了。 從小在學校成績優(yōu)異,他是被人口中的榜樣,林岱是一個孩子,卻更像一個大人。 日復一日的兩邊輪流,林岱在高考前夕病了,他的心思也全花在照顧母親的身上了。 治病的錢花了一大半,林岱的母親知道自己已經(jīng)命不久矣,但留下這個孩子是她唯一最放心不下的。 迫不得已她打了二十多年沒有聯(lián)系的電話,接著這一通電話的時候,林寒延也沒有想到,自己成天花天酒地,沒想到在外面還留了種,無緣無故得了一個十七歲的孩子。 林岱吃完藥坐在床邊,他看著自己的母親,“mama,你說這個世界上我就只有你了,所以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很乖的,昨天老師又在學??湮伊耍矣歇剬W金全給你,你不要離開我…” 這一刻沒有人能繃得住,他的mama更加傷心,“小岱乖啊,mama不走,mama一直都在?!?/br> 這明明是一個無法解答的問題,林岱還是騙了自己的內(nèi)心。 同樣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高考。 林岱住在學校,經(jīng)過了兩天兩夜,這是他寒窗苦讀十七年的轉(zhuǎn)折關(guān)頭。 林岱的發(fā)揮以后很好,他的心情很愉快,度過了這個轉(zhuǎn)折點。 可是當他拿到手機的時候,上面一通接著一通的電話,林岱不敢點進去,看著上面的短信消息,林岱眼里幾乎要溢出來血淚。 烈日當頭,他一個人站在太陽底下,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緩過神來。 他顫顫巍巍的點開電話,回撥了一個過去。 “林岱是嗎?” “你的母親昨夜晚上突然病危,經(jīng)搶救三個小時,還是無效,病人已余今日凌晨死亡,抱歉林先生,我們盡力了?!?/br> “你母親的尸體正在太平間,后續(xù)的事情等待你來處理,萬分抱歉。” 林岱直直的愣住了,旁邊有來回的同學,林岱的好朋友許安也在內(nèi)。 看到自己的好朋友一個人愣在那里,許安也挺擔心,他跑到林岱的面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許安道:“林岱你怎么了?都考完了還是不開心嗎?” “是不是還是因為伯母的事啊?你不要太擔心了,伯母還這么年輕,怎么可能…” 林岱突然說道:“許安,我媽死了,她死了…我該怎么辦啊…” 這一時間他的話語融合在一起,林岱靠著許安的肩頭,仿佛這是一件早已注定的事,只不過是早晚要到的,考完試卻沒有想到這么快。 母親死了,林岱連母親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這是他的遺憾還有他的母親故意讓他的。 高考的前一天,母親對他說了很多的話,拉著林岱的手坐在床頭,仿佛像小的時候,她抱著林岱一遍又一遍講著枯燥乏味的故事。 可小林岱又愛聽,沒一次自己講的時候他都小的很開心,聽到別人說自己沒有爸爸,林岱也問:“mama,為什么我會沒有爸爸?好多小朋友都笑我是mama撿來的,小岱真的是mama撿來的嗎?” 林岱追著他的母親逼問,這段時間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那時什么都沒有,林岱每天放學回家都能吃到母親包的餃子。 “許安,我該怎么辦?。俊?/br> 林岱幾乎全身無力,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的唯一精神寄托已經(jīng)沒了,現(xiàn)在急切的尋求一個幫助。 許安挽著他的手,輕輕的安慰道:“林岱你已經(jīng)長大了,生老病死都是常態(tài),別怕我們是好朋友,我會一直陪著你的?!?/br> 林岱被攙扶著,腦海中這段話一直揮之不去,原來還是有人愿意陪著他的。 同樣重要的一天,那是他最后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一具白布掩蓋的尸體,林岱看著推車慢慢的遠離自己,他知道母親已經(jīng)走了。 陪伴自己進十七年的至親,一瞬間說走就走,林岱手中捧中那一盆小小的骨灰盒,嘴里有說不出來的話,他想說今天考試的時候。 一人問他借筆,有人代理小抄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還有人作弊被抓到了。 可是他嘴里組織啦那么多話,這一時間只能對一個冰冷的骨灰壇說話。 林岱在家里呆了三天三夜,整個人都徹底廢了,許安找到他的時候,林岱還是頹廢的狀態(tài),經(jīng)過他的心理輔導,暫時讓林岱安穩(wěn)下來。 許安曾經(jīng)問過:“林岱,如果考上A大,你打算選擇什么專業(yè)?” 林岱回答道:“我會選教育方面的,我想完成我媽口中說的鐵飯碗,她說在她年輕的時候就想當一個老師,但是那個時候沒有人告訴她引導她,我媽走了歪路,被男人給騙了,這才懷了我。” 許安不僅驚嘆,林岱的外貌遺傳了他的母親,長得非常好看,連他的智商也一并遺傳了,可謂兩個人都是老天喂飯的學霸。 “天哪!林岱你可真神,要是你選擇這方面,估計又會教導出一群和你一樣的學霸。” 林岱垂著眸,眼神里面透露出憂傷,“倘若我媽沒有懷我生下我,那她現(xiàn)在的人生是不是非常美好呢?許安,你說像我這樣的人真的很成功嗎?我的存在呀會有什么樣的意義?” 林岱的心極度消沉,不過有個知心的友人陪伴他,也是一件幸運的事。 母親死后留下了一筆錢,大概十多來萬,原本是留給林岱以后娶媳婦用的,計劃不如變化,前用了一半給自己治病,也治不好這晚期的癌癥。 癌癥晚期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但只要聽到自己兒子的消息,林岱的母親總是積極向上的,或許林岱永遠都不知道,那天夜晚,是母親自己親手扯下呼吸機,慢慢的在病床上靜待死亡。 林岱在母親下葬的當天便收到一通電話,一腳踏上那個黑色賓利的車門,林岱注定與林谷慈糾纏不清。 母親沒人和他說過自己的父親還在世上,小時候只是哄騙自己說父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像是一個天堂一般的地方,但現(xiàn)在這只是一個謊言。 林岱按照母親的遺愿,他上了那一輛黑色的賓利,林岱從一開始便知道,自己與他們是融不下去的,若是真的有心,林寒延怎么會不知道自己一個十七歲的兒子? 林岱與他們吃完晚餐之后,那一天林寒延借酒消愁,拉著林岱說了很多的話,林岱唯一聽進去的便是他假惺惺的問候。 “阿茶她這幾年過得好嗎?” 阿茶是林岱母親的小名,林寒延抿了一口酒接著說:“我和你mama都是陳年往事了,當初家里不同意,你母親就跑了,那是時候我還不知道她懷孕了,阿茶十七年都沒有找過我,只不過前兩天…” 林岱聽的有一些走神,抬頭看了一眼林寒延,說實話他們有一種感覺是一個模子里面刻出來的,林岱只是便秀氣一點。 “mama說,這些年她很苦…” 林寒延咽住了,可能也說不出來一些煽情的話,只是拍打這林岱的肩膀,“以后這就是你的家,林岱啊,把這里當家就好了…” 林岱看著這邊富麗堂皇的建筑,這是他出來都不曾想到的地方,有朝一日他也能像這些富貴人家,住到這些獨棟別墅里面。 林寒延給他安排的房間很大,卻沒有一點家的感覺。 “小岱啊,你還有一個弟弟,他叫林谷慈,比你小兩歲,晚點他就放學回來了,你們兄弟倆都是沒有了mama的,他比你小,以后相互照顧下?!?/br> 這句話在母親的遺愿里面林岱也看到過,她說她見過那個孩子,瘦瘦高高的,長得很好看,比林岱還好看,當時還在上臺表演鋼琴彈奏,這是林岱母親對林谷慈的印象。 聽著林寒延的話,林岱覺得自己有弟弟也挺好的,林岱在那天夜晚特地去買了很多小禮物,他覺得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子正是好玩心重大的時候,林岱一定要給他留個好印象。 只不過那天夜晚他等啊等,大概他快睡著的時候,可算看到一個人影開門走了進來,林岱慌慌張張的,他看著這個人影李自己越來越近,林岱拿著手上是禮物。 林谷慈挑著眉,一臉厭惡的看著林岱,“聽說你就是小三的兒子?怎么現(xiàn)在還回來和我一起稱兄道弟的了?” “你叫林岱是嗎?名字取的很好,只不過配上你這個私生子的身份,那就是下賤?!?/br> 他奪過林岱手中的禮物,一手丟到垃圾桶,“滾開?!彪S后門關(guān)了,他被隔著一扇門,看著這個弟弟。 那是林岱聽過最冷的話,那一天夜晚他都在思考著為什么? …… 天空下起了丁點兒小雨,落在林岱的臉上,他在墓碑前睡的迷迷糊糊,他的嘴里還在呢喃著一些聽不懂的話,林岱的額頭很燙,身上更加燙。 林岱去醫(yī)院只買了一點擦拭xue口的藥,自己的發(fā)燒感冒卻拋之腦后了。 在這寂靜的荒郊野外,慢慢的出現(xiàn)了一段腳步聲,他離林岱越來越近,蹲在林岱的身前,林岱的眼皮很重,他看不清這個人。 但只聽到一段聲音傳入耳畔,“哥,發(fā)燒了怎么不去看醫(yī)生呢?來這荒郊野外找死?” 林岱驀然清醒,低聲道:“林谷慈,你跟蹤我…” “你不用這么擔心。我昨夜剛剛cao過你,我現(xiàn)在對你沒胃口。” 林谷慈一手將林岱拖起,把玩著他的下腹,“哥,昨夜被我cao的爽不爽?” 林岱不語,惡狠狠的看著他,這是他母親的墓碑前面啊,林谷慈還在和他談?wù)撨@些惡心的話語,林岱被氣的無力,癱倒在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