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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月牙在線閱讀 - 蒙士謙的記憶4

蒙士謙的記憶4

麗和南文瑛過上好日子,還開辦過個人的英文水平培訓班,日子過得勞累,卻也在這過程之中認識了不少層次高的國人。84年底,國務院放開了出國留學的條件,有錢人家都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國門,奔更好的日子和生活,“出國熱”在國內迅速升溫,這對于英文專業(yè)的云芳是天賜良機,她借著“出國熱”的浪潮大賺一筆,也和很多“萬元戶”之類的有錢人家結了關系,擁有了相當深厚的人脈,陸陸續(xù)續(xù)又做了幾年,文瑛逐漸長大,她的容貌和智商分別與母親和遠在家鄉(xiāng)經(jīng)營果園的舅舅一脈相承,88年,她十八歲,參加高考被中國人民大學錄取。見女兒實現(xiàn)了自己的理想,南云芳覺得這十幾年來吃的苦受的罪抹的淚算是值了,也算是夠了。

    一切都水到渠成,南云芳向鐘美麗表明了她的想法:她想出國。在開展英文培訓班時她就多方打聽收集了足夠的材料,也算有了不少在國外的朋友的?,F(xiàn)在錢不算問題,只要鐘美麗樂意,她想邀著鐘美麗姐妹一起出去國外住了。

    鐘美麗簡直是吃了一驚,聽了問她:“云芳,這一走何時回?”

    南云芳回答:“不回了。以后留國外的完事兒?!?/br>
    鐘美麗不樂意:“咱們現(xiàn)在的日子不好么?文瑛考上大學了,又學的經(jīng)濟,法律,她和你一樣聰明能干,以后在社會上立足不成問題。我們姐妹兩人不缺錢花…也可以就個伴,好好養(yǎng)老了?!?/br>
    南云芳勸她:“姐,我是沒有心思在國內待下去了。我有心搞更多的錢,國外的制度和體系都比國內優(yōu)越得多,我們?yōu)槭裁床煌鶉庾撸繛槭裁茨敲炊嘀袊藪曛鴵屩炎约汉⒆油忸^送?你以為中國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誰好誰不好?我們倆英語都不是問題了,我打算好了,我們兩人先過去美國,我在那邊有許多朋友,等文瑛上完大學念出來成績,我就讓她來美國找我們,留學也好,工作也罷,我高低把給咱們仨整上美國國籍的。”

    鐘美麗不可思議:“天啊,云芳,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你怎么連自己中國人的身份都不愿要了?”

    南云芳為鐘美麗無法理解她的想法而受挫,她含了淚說:“姐,難道你不覺得嗎?這片土地上還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我已經(jīng)對一切都失望了,我曾經(jīng)也以為,我可以淡忘發(fā)生在我家人我朋友甚至是我自己身上的事情,可我做不到!只要留在這里,我就會忍不住去恨,我恨射死我大哥的人,我也恨我大哥,我恨把我?guī)砉傻娜耍乙埠尬易约?,恨我父親,我恨文瑛的爹,我恨把你打成右派的人,讓我和我二哥受過苦的人,這個國家,這個社會,這里的一切,只要我待在這,我就是恨的!”

    說著說著,她默默坐了下去?!癹iejie,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就是不希望自己把我們國家的一切都恨透了,不希望這片我過活了快四十年的土地上只剩下我無差別的仇恨,不希望我臨老的走不動道了,回想起我們國家的一切只剩下惡心,我才要必須要走啊…”

    鐘美麗這才明白,原來曾經(jīng)的十年在這個看似堅強剛毅的女子身上留下了多么慘痛的傷疤。她在一開始聽到南云芳想離開中國變成一個美國人時是怒火中燒的,她甚至想譴責南云芳是一個叛國者!是一個忘記了自己文化命根的人!可聽了南云芳的一番講述,她頓時覺得自己的這些話根本不和南云芳的精神困境在同一個緯度上。

    強行將意識形態(tài)壓在一個被異化的意識形態(tài)所深深傷害過的思想者身上,這究竟是democracy,還是dictatorship?

    鐘美麗最終不再勸誡南云芳,她表示,你樂意離開就離開,我不攔你,也不會怪你,但我是不會走的。我不想放棄我中國人的身份。文瑛還在上學,我希望你不要把你自己的政治傾向強加給她。

    事已至此,南云芳已經(jīng)著手準備出國的相關事宜了。她知道自己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因此是時候返鄉(xiāng)尋親了。

    這才有了蒙士謙回國之前,云峰與云芳兄妹二人團聚的事。自南云芳帶著南文瑛與南云峰見面后,文瑛和舅舅相認,沒過多久就去北京讀書了,南云峰也從蒙家搬了出來,和meimei一起住在老房子里。據(jù)南云峰說,他此生以為自己不會有血親在世上了,想不到小妹云芳還活著,還有了個這樣優(yōu)秀的女兒文瑛,把苦日子熬出了頭,他知世事無常,覺得是上天眷顧他,可憐他一人孤苦無依,讓他在十多年冷寂寡淡的生活之后重拾與親人團聚的快樂。

    而云芳與二哥相認,見家中只剩二哥一人,二哥又雞肋承拳,已被綴滿了苦難的生活摧殘折磨得纏綿病榻,立時覺得自己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極點,想起兄妹二人分離這么些年,她一次又一次地因為自己的懦弱和臉面而遲遲不與二哥相見,不能好好照顧二哥,心頭全是對于二哥的愧悔,想立刻出國的念頭也就暫時擱置了,也就和二哥同住著,照顧著二哥的身子。

    阿琴說到這里,就向蒙士謙提議,老公,反正你現(xiàn)在也在屋頭里躲著,果園那邊也有幾個小工看著,我走的開。不如我們倆一起去南家看看大哥和云芳姐?你回了家還一次沒和南云峰見過,我和云芳姐說過你,她還稱贊你是好男兒呢。

    蒙士謙欣然同意,帶上了與照片,快出門時又想起來,不如叫上李迪一塊去看南云峰,畢竟李迪心里也是很尊敬南云峰的,就去廠里頭和李迪說了。南家和蒙家這十年的事李迪已經(jīng)從老工友嘴里聽了個大概,他覺得自己空手去南家不懂禮貌,就跑去集市買了一大堆菜和rou,提議說這馬上到中午,咱們不如到云峰哥家里一塊做點吃的,大家好好聚聚。

    三人出發(fā)。到了南家敲門,連敲幾聲沒人響應。蒙士謙猜測,怕不是云峰哥和云芳姐一同出門去了?阿琴說那不會,大哥出門唯二的去處就是果園和醫(yī)院,他最近都在家里靜養(yǎng),不會出去的。

    李迪這憨子來了句:“那八成是云峰哥在睡著,我把他叫醒?!本汀翱嚎嚎骸钡卦议T,聲音甕翁地喊“云峰哥,云峰哥,開門呀!”

    阿琴和蒙士謙都沒反應過來攔他,門后頭還真?zhèn)鬟^來應聲,是個女人回答:“來了…誰個呀?”

    阿琴說:“云芳姐,是我和我老公,還有部隊回來的李迪?!?/br>
    門鎖開了,一打開門,正對著看見的是皮膚黝黑身材板壯的李迪。南云芳看著李迪的兩只又小又圓的眼睛,李迪也盯著南云芳的兩只又大又亮的眼睛,兩個陌生人就這么王八對綠豆地干瞪眼瞪了半天,就像被封了xue道一般不動彈。

    還是阿琴打破了莫名其妙的沉默:“云芳姐,我跟你介紹…這是我老公,士謙,這位是李迪。我老公還有李迪從前都是鋼廠工人,和南大哥一起的,后來他倆私跟著當兵去了,這剛回家沒幾天,就想著來看看大哥,也要認識認識你的?!?/br>
    依舊無聲。好像這南云芳和李迪兩個人都五感全失,各自的世界里只有彼此,還像丟了魂一樣盯著對方。

    后頭南云峰披著衣服出來了,看到門口擠了一堆人:“士謙…”

    “哥!”蒙士謙激動地顧不上禮貌,直接從南云芳身邊擠了過去,沖到南云峰前頭,將孱弱的南云峰緊緊摟在了懷里。

    十年了。哥,我每天都會想你。蒙士謙對著南云峰的耳朵大喊。

    “…士謙,我,我有點,喘不過來氣,你輕點…”

    阿琴也趕上去錘蒙士謙:“你干啥!大哥現(xiàn)在還病著呢,你沒輕沒重的!”

    這才把南云峰放開,他的臉上掛上了不健康的粉紅色,用拳頭堵著嘴吭吭得咳了起來。南云芳如夢初醒,把李迪手上的菜和魚接過,低著頭無措地讓開了路:

    “…請,請進?!?/br>
    “嗯…”李迪像個傻子一樣點頭,但腳也不見挪一下。蒙士謙看不下去了,拽著他的耳朵把他揪了進來,說“別給我們軍人丟人行嗎?這可是云芳姐,你他娘想什么五迷三道的東西呢?”

    “我…我,我,我我我…”

    “我他媽什么我?你結巴了?”蒙士謙往李迪后腦勺上狠抽了一下,“頭一次見面就盯著人家女孩子看,沒大沒小?!?/br>
    南云芳倏爾笑了,三十八歲的她好久不曾聽到別人用女孩子稱呼她了。這一笑更讓李迪瞪了眼睛,連腿都僵著走不動道兒了。蒙士謙提著他的衣領把他拽到了屋頭里。

    家里有了女人就是變得不一樣。蒙士謙打量了一圈,南家的許多老舊家具都被置換了新的,桌臺上也擺上了一些書畫花瓶之類的裝飾品,看上去很有情調。五個人里就阿琴和南云芳會做飯,她倆也熟了,就在廚房里剝魚洗菜,邊聊邊忙活,一說到盡興,阿琴就不顧形象地哈哈大笑,南云芳也在一旁發(fā)出悠揚輕柔的笑聲。剩下三個男人都進不了廚房,可坐一塊沒幾分鐘,光聽著蒙士謙和南云峰聊,李迪一直不出聲,眼睛一個勁兒地往廚房的方向瞟。

    蒙士謙拉起南云峰的手:“哥,這十年的事情,阿琴都與我講過了。你怎么病這樣重也不說與我一聲。你可知我在越南有多記掛你。每次我爸的書信過來,就是“家里一切安好,切勿擔心”,我能不知道我爸么,他和阿琴肯定只會挑好事跟我說。我多想知道你的身體狀況啊?,F(xiàn)在看你病成這樣,我心里就來氣,氣阿琴還有我爸!”

    南云峰把另一只手也壓在蒙士謙手上:“不要怪老師和阿琴。我的病只是看著重,不影響正常工作生活。我也惦記著你,還有李迪。每次從前線傳信過來你們兩人平安,我才能心安。”

    這話說到李迪臉上了,卻還不見他搭腔。二人一看,李迪的眼珠子都快飛出來滾到廚房了。蒙士謙又打了一下他的腦袋,“啪”的一聲響,疼的李迪哎呦一聲。

    “哥跟你說話呢,你他娘干嘛呢?!”

    “哦哦哦...我...”李迪撓著頭,“說啥,云峰哥,說啥?”

    南云峰和蒙士謙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會意,都知道李迪這小子對南云芳有意思了。到吃飯時候,他刻意拽著阿琴,和南云峰坐一邊,讓南云芳和李迪湊到一塊坐。這小子果然開始不自然,平時吃飯像豬一樣齁赤齁赤的,這會居然裝模作樣的安靜了,說話時候也不帶臟字,就連吃飽了飯打的嗝兒都給吞了下去。

    酒足飯飽了,南云芳和阿琴就要收拾碗盤餐具,蒙士謙又刻意拉住了阿琴,這李迪還算有眼力見,立馬站起來和南云芳一起收,跟著她進了廚房。蒙士謙沖著阿琴耳朵嘀咕了一句,阿琴就興奮了,問道:“真的呀,難怪剛在門口這倆人一句話不講的盯著看,怕是對上啦!”

    蒙士謙是看李迪這廝三十好幾,再不說姑娘娶媳婦兒真一輩子打光棍兒了,才想這樣試試這兩人是不是對彼此有意思的。但他也不能不考慮南云峰的意見,畢竟他是南云芳的二哥,就很誠懇地說:“哥,李迪這人...不否認,他以前確實做過壞事。但我倆一起打仗時候,那真的是過命的情誼,他寧可身上被打穿,也絕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我有好幾次受重傷,如果不是他對我不離不棄的,我就回不來了,李...”

    南云峰舉了手:“這些話不要對我說。李迪是什么樣的人我心中有數(shù),我不是瞎子,看得出來他對我小妹有意思。但他是想追求我小妹,不是想追求我。他們的事,跟我沒關系?!?/br>
    這話讓蒙士謙聽來有些生分,讓他以為南云峰和從前相比有些冷漠了。阿琴就出來解圍:“是是。這剛見了第一面,能說明什么呀,以后的日子長著呢。云芳姐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是讓我這種人佩服的不得了的,那她看男人的眼光肯定高,還不一定看得上李迪呢!”

    南云峰哼哼兩聲:“...也不能這么說,李迪是很了不起的,優(yōu)點也很多?!?/br>
    廚房里兩人出來了。也不知道他們在廚房洗碗時候聊了沒有,又聊了些什么。但走出來時候李迪這小子油光滿面的,眼睛都笑成了縫兒,他問南云峰,云峰哥家里有沒有牌,剛吃了飯聊的不盡興,咱聚一起打麻將咯。阿琴立刻說,你們四個都會打吧?那正好,我完全不會打,我坐我老公這邊看著,學學。

    南云芳從自己屋頭里取出了麻將牌,在吃飯的四方桌上將牌碼好了。蒙士謙和南云峰依舊坐一起,這樣讓李迪成了南云芳的下家。打點執(zhí)風了,李迪恰好坐東,南云芳坐南,蒙士謙坐西,南云峰坐北。阿琴冷不丁冒了一句:“你們幾個來錢不?”蒙士謙正心說阿琴說錯了話,南云峰是最不喜歡搞這些賭錢之類的勾當?shù)?。但南云峰卻對各位說:“那么,我去取一些錢過來?!卑⑶儆殖显品宓暮蟊硡群埃骸按蟾纾悴挥媚锰嗟?,我們隨便打打,玩點毛票?!?/br>
    一時間,蒙士謙都不明白這南云峰究竟是變得比以前更清高了,還是比以前更接地氣了。

    南云峰從夾子里取出來零零碎碎十來塊,壓在手邊胖大海泡茶的缸子底下,蒙士謙身上沒錢,阿琴從自己褲兜子里取出來幾塊錢,說是昨天果園里沒用出去的零錢,李迪伸了只腳出來,從鞋殼子里取出二十塊鋪平了放桌上。南云芳側著頭問:“你怎么把錢放那地方?”李迪快答:“我從前被錢欺負過,現(xiàn)在當兵攢了些錢,我要把錢踩在腳下!”

    逗得南云芳格格地笑了。李迪一看南云芳笑了,又說:“我手臭,這二十塊都沒打算留著,肯定要輸出去的,你們不嫌我的錢臭吧?”

    阿琴就補充:“咳。再臭能臭的過我家士謙?他都不會打,現(xiàn)在這錢雖說還是擺在桌面上,但實際上已經(jīng)進了南大哥的口袋啦!”

    李迪比了個大拇指:“哎,這話不假。我都準備好了把錢輸凈光的。就算再給我一個腦子,恐怕我也贏不了云峰哥一把子的。云峰哥是“仙人”了,坐在這,我感覺這牌桌子也帶了仙氣兒呢?!?/br>
    南云芳叫李迪逗得合不攏嘴,也顧不得淑女的形象,捂著嘴哈哈笑了出來。她一開心,一桌子氣氛都跟著熱乎起來了。笑畢,南云芳說:“二哥,你得借我些錢的,我身上全是大鈔,輸了錢給不出去。”

    這一句話讓李迪臉紅了。還好南云峰接的快:“你輸了,就先算在我頭上。我替我小妹先墊著?!?/br>
    眾人點頭,開始起牌,抓牌,碼牌,碼完了,蒙士謙對南云峰說,哥,我現(xiàn)在想和你換位置了。瞧李迪那個拽樣子,我今天一定要讓他出水,你心軟看不住他下家。李迪朝著蒙士謙擠眉弄眼:“就你,你憑啥啊,阿琴都說你手臭,你跟云峰哥換了位置,那咱倆臭牌筐子不就是屎殼郎拜把子湊一塊去了?!?/br>
    李迪的這些粗話和歇后語像是戳中了南云芳的笑xue,大概這文化人聽粗人說粗話就是覺得樂呵吧。打坐在牌桌上,李迪說一句她就笑一陣,人都笑得如沐春風了。這樣的小妹讓南云峰都有些驚奇,第一圈時候他說:“云芳回家小半年,我也沒見她有哪天這樣子開懷過,看來以后李迪要常來。”

    一句話把南云芳和李迪全說紅臉了。幾個人一邊出牌摸牌,一邊閑言碎語地聊起來。阿琴說起來今年果園子收益又比著去年漲了,特別是當兵的返鄉(xiāng)時候,家屬過來買的老多了。

    南云峰說:“阿琴,我上次告訴你的,軍人返鄉(xiāng)的人家要打折扣的,你叫小工們打了吧?!?/br>
    阿琴說:“打了打了!大哥你交代我的,我一點都不敢忘記。而且我還同他們講了,軍人家屬過來買,買的越多打折越多,小車派送不收錢,客人們一聽都高興呢。”

    南云峰點頭時候就把牌推倒了,一個杠。阿琴說:“大哥厲害了?!蹦显品鍖⒏茏油频阶澜钦f:“剩下的多嗎?不多的話可以直接送。你與小工們說,把剩下的果子全摘了,打聽清楚鎮(zhèn)上哪些人家家里有當兵的,將果子贈予這些人家。弄清楚哪些家庭當兵的回來了,哪些犧牲了。送到那些犧牲了戰(zhàn)士的家里,讓小工們說話注意一些,就算人家家屬態(tài)度不好,咱們也不可以頂撞的?!?/br>
    阿琴說:“哦呀。那我下午就過去予他們說…咳,我干脆和他們一起去吧,魯魯和周洋這兩個孩子嘴笨,我怕他們到了人家里說錯了話?!?/br>
    南云峰點了頭,南云芳打出一張筒子,李迪大叫一聲,抬起手來,在空中凝滯了一會又放下來了。

    蒙士謙說:“你腦殼豬蹬了?叫的跟驢一樣?!?/br>
    李迪說:“不好意思,看錯了看錯了。”到他這邊,他自己一張牌摸手里一看,又大叫一聲:“扣了!”

    遂把牌推倒了。蒙士謙伸頭一看,呵,自摸一張九筒,他也要胡這個的!大嘆一口氣,說第一把讓你小子坐莊給胡了,可把你牛上天去。阿琴給了錢,南云峰給了兩份的錢。

    一圈子打下來,眾人漸入佳境。李迪想起來他此行的首要任務,便是請南云峰指點迷津,指導他后面工作的事兒。李迪這人有個優(yōu)點,按南云峰的話說,是個忠厚人,縱然過去確實做過不入流的事,但也不能讓人家把這枷鎖戴一輩子不是?浪子回頭金不換,說的就是李迪。他本性是忠厚的,可貴的是又善于做自我反省,這兩點,早在十年前南云峰就已經(jīng)在他身上識別出來了。且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自己能當上兵都是南云峰的暗中指點,這南云峰在他眼里就是高人中的高人。只要有了高人指點,接下來就要靠他自己的認知與作為了,他也還好,挺有作戰(zhàn)天賦,又有戰(zhàn)斗頭腦,算是沒有辜負南云峰曾經(jīng)對他的幫助。

    他起勢:“云峰哥,有個問題我心里憋了十來年了,一直想問你?!?/br>
    南云峰專心看牌,回了句:“嗯,你講?!?/br>
    李迪說:“十年前我告訴你我也想當兵,你是怎么給我支出來那些招兒的?我琢磨不明白,怎么那些領導說的話都能被你猜中?”

    南云峰挑了一張牌放在棄牌堆兒里,結果叫蒙士謙“吃”了個一二三萬。他笑了笑:“我只是設想出你被武裝部領導看中的結果,再根據(jù)這個結果結合你與武裝部領導的普遍性格倒推出來你們之間最可能發(fā)生的對話?!?/br>
    李迪又問:“那你為啥要我緊跟著士謙呢?”

    南云峰答:“士謙條件好,過去是有理有據(jù)地說服,領導看了他肯定喜歡,我讓你借著領導招到好兵的興奮勁兒,用笨方法把自己推薦出去,兩廂對比,武裝作戰(zhàn)的人都喜歡老實本分又憨厚的兵,你又能借士謙的光,這樣你成功概率更大?!?/br>
    李迪說:“這里頭學問這么多。云峰哥,你平常不和別人打交道,咋就能把交際的事想得這么周密?我把腦仁想爛了也想不出來的!”

    蒙士謙斜眼看著南云峰,他現(xiàn)在明白了,當初南云峰同樣也是用這樣的方法,推斷出了父母不會支持他當兵,但阿琴會。因為南云峰了解人性,洞悉人性,對于蒙家每個人的性格都全盤把控,只要明白這些人的性格,就能得知他們會在這樣性格的cao控下做出的事。

    蒙士謙現(xiàn)在還只看到了南云峰在洞悉社會關系這件事兒上的神機妙算,但和他共事過多年的阿琴此時內心已經(jīng)五體投地了。她逐漸明白南云峰是怎么做到在包果園這件事兒上步步為營落腳生花的:就是因為他善于運用結局思考方式,逆向推演,完成布局,最后按照以終為始,執(zhí)行方案完成目標。

    同時她也明白了,南云峰不為小事斤斤計較的原因。南云峰看淡這些,是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思考過,凡事從結果出發(fā),就很容易看明白。如果為著別人的一嘴閑話或是一次插隊爭了,吵了,辯了,是誰對誰錯重要?還是時間重要?是理論上贏了重要?還是心情重要?

    孰重孰輕,早已經(jīng)在頭腦里換算過、設定過,是不需要思考的自動反應,當一個人從一開始,就能知道結果是什么的時候,就不會浪費精力,浪費時間,浪費口舌。又何必去爭?去辯?去吵?連最后雙方反目或者和好的程序都省了。

    思考了一圈兒,阿琴心里,對于南云峰只剩下佩服。

    李迪又接上:“這次一回來,士謙想好接下來做什么了嗎?”

    對于蒙士謙來講,他“折騰”了十年有余,戰(zhàn)場上折騰完了,就該換個領域折騰,因而他講:“我是不可能再回廠里的了。我這人過不了安逸日子。我先在我家果園里做著,看看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我再去倒騰別的事。”

    李迪又說:“唉…那我做什么呢?繼續(xù)回廠里?”

    沉默一會兒,南云峰主動提了:“我認為李迪可以和士謙阿琴一起經(jīng)營果園。當然,前提是你們三人樂意?!?/br>
    阿琴立刻點頭:“我當然樂意!本來我們就熟悉的嘛?,F(xiàn)在果園子營收每年穩(wěn)定地上漲,原來做小工的孩子們也走了三個,正是缺幫手的時候?!?/br>
    可李迪的志向似乎并不在于此:“…果園的事。我得再想想的。咱們都是熟人,阿琴士謙你們公婆倆面前我也不說場面話。果園是好,可再好也是你們家的不是?我李迪也想做出來一番屬于我自己的事業(yè)?!?/br>
    這一圈南云芳被李迪點炮了,胡了個大三元。李迪一下把頭一輪醒過來的錢全輸給南云芳了。后頭的幾圈,蒙士謙和李迪都是輸多贏少,眼睜睜看著南云芳用那點子毛票一圈圈地胡,最后把蒙士謙和李迪的錢全贏到了自己手里。

    再看南云峰,他才最奇特,剛開始打他手里有多少錢,現(xiàn)在手里就有多少錢,幾圈的輸贏下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好像他從沒參與過這牌局一樣。

    蒙士謙覺得乏興:“哎呀,讓哥和云芳姐兩個人精來給我們打麻將,簡直是欺負我和李迪!”

    南云峰笑了,將錢一收:“士謙,該說正事了。我之前給蒙老師說過,這個果園,是我送你的一個禮物。但現(xiàn)在這禮物還不夠,只是我想給你的主體部分。云芳回來后,我已經(jīng)和她商討了三個月,也試水了三個月。我們兄妹倆打算玩玩期貨和股票?!?/br>
    聽到南云峰這樣講,蒙士謙心中的火苗又蹭得點燃了!云芳把麻將牌收好,把她贏的錢放到了桌上。南云峰說,這事兒我一直瞞著阿琴沒說,單等你和李迪回來了告訴你們。關于期貨的理論我已經(jīng)研究四年了,從蒙老師那里也學了一些專業(yè)的東西,但我心里也有疑慮,所以遲遲沒有動手,是云芳的歸來讓我明白,此時不動更待何時?我懂一些數(shù)學經(jīng)濟的淺顯道理,云芳又懂英文,我倆做著配合,劃款開戶,用保證金來交易,獲得資金杠桿。外盤期貨以美元結賬,一個點10美圓,第一次時二十五分鐘我就賺了六十個點,相當于人民幣五千多,這來錢快的讓我都有些難以接受了。

    李迪完全聽傻了。在他一根直腸通大腦的思維里,謀生的艱辛如一組鏡頭在腦際緩緩搖過?,F(xiàn)在一切都過去了,他得救了!只要敲敲鍵盤,買賣英鎊什么的,幾千幾萬的大鈔就會稀里嘩啦從天而降。蒙士謙雖說也受了誘惑,但他腦子里還是緊繃著一根弦,他問,哥,你說的禮物,是指...

    南云峰自信而溫和地講:“士謙,期貨買賣,就是我要送你的大禮物的細枝末節(jié)。我并不是邀請你,強迫你做這個。你需要做的就是把錢給我,我?guī)椭憬灰踪I賣,然后你等著拿錢就好?!?/br>
    麻將局討論事業(yè)規(guī)劃的事情就表到這里。李迪、阿琴和蒙士謙從南云峰家里退出來。阿琴和蒙士謙當然問起了李迪是不是真的看上了南云芳的事。李迪不知怎么,一邊走開,一邊心里慌慌地跳。在口袋里摸煙來吸,風地里連劃了三根火柴卻滅了。好容易點著了,猛吸了一口吐了煙圈,才說:“我要娶南云芳當老婆。這輩子就她了。我連我們孩子叫啥都想好了!”

    蒙士謙和阿琴夫妻二人都沒想到李迪第一面就能認準了南云芳。蒙士謙想試他,故意貶他:“你別開國際玩笑了。你這不是癩蛤蟆想吃燉大鵝?人南云芳什么水準的人?人講的可是美國話!你個大老粗知道啥是英文嗎?”

    李迪撣了撣煙灰,猛地咳了一下:“嘁——我知道她厲害她聰明她能賺錢。可我李迪...也不熊?。∥掖蛄耸甑恼塘?,大小是個老兵,這一點,我比不上她?”

    阿琴拽緊了蒙士謙的手:“李迪,你可知道云芳姐過去的事?她在哈松那些年經(jīng)歷的事情,而且她還有個女兒,都快二十歲了。而且她還比你大上四五歲呢?!?/br>
    李迪把煙掐了:“...知道。我都知道,前面幾天和宋承鋼他們聊天時我就聽說了。她們南家個個命苦...今天中午洗碗時候,她說我和士謙保家衛(wèi)國都是好男兒,我覺得心虛就主動講了,我說我算不得好漢,我文革時候沒做過人,上戰(zhàn)場是為了給我從前害過的人贖罪的。其實...士謙,這也是我當初上戰(zhàn)場的真正想法,我最對不住你,你要是戰(zhàn)場上回不來了,我就算活著,也沒臉回來見阿琴,蒙叔叔還有云峰哥了。南云芳聽完,...居然捧著我的臉,親,親了我一口...她當時竟然哭了,說她佩服我,覺得我勇敢?!?/br>
    李迪揉著左臉臉蛋,憨憨地笑著。阿琴本聽了李迪的表白正要落淚,一聽他被親了,眼淚水又給憋回去了:“那得了,真想不到。云芳姐這樣子安靜文秀的女人居然能和你搭對兒,還那么放得開,你們倆頭一回見面就看上對方,說明是有緣啊。那就別傻著了,去追求人家吧。這才是美女配英雄呀!”

    后面又說了幾句嘴,講起南云峰說的炒期貨的事兒。阿琴先定了基調:“這事你倆的聽我的勸。你們別不信南大哥,他能說得出那樣的話,就一定能做的出來。最開始盤果園的時候也是,我和公公也對他將信將疑的,可他確實能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一步不錯,讓你不服不行!后面果園有了規(guī)模,都是我主持看著,可一遇上拿不準的大事,我還必須去問一嘴南大哥的意見,心里才踏實。我覺得南大哥就像古代那個大冬天也搖著扇子的那個男的?!?/br>
    蒙士謙點了下阿琴的鼻子:“那是諸葛亮!人家的扇子不是用來扇風的。傻老婆。”

    李迪也說:“我當然信云峰哥。他是高人。我想好了,把我自己攢的所有錢都投資給云峰哥,讓他幫我炒那個什么期貨。順帶著…也能和云芳多些見面的機會?!?/br>
    蒙士謙想了想,說:“我不是不信云峰哥,而是我不了解什么是期貨,也不懂里頭的運作規(guī)律,我知道把錢放進去就能錢生錢,可我不太喜歡這樣子賺錢的方式…就是讓我覺得虛頭巴腦的不踏實,怎么盯著屏幕上紅紅綠綠的數(shù)字跳來跳去的,坐著啥都不動,人民幣就砸我腦門上了?有多大肚子吃多少飯,我肚子還沒大到能裝下這些來歷不明的錢的程度。我還是先和阿琴主要在果園做,可以先拿一些小錢給云峰哥去搞期貨,等我弄明白了這里頭的門路,再去做不遲?!?/br>
    阿琴也說確實,啥期貨股票的,一聽就是聰明人才玩得轉的,咱們踏踏實實地把果園看好了。老公,等你想學炒期貨時候,我再陪著你一起。

    三人說定,各回各家。后頭按照各自計劃進行。李迪本以為云芳都親了自己了,那肯定兩個人能趁熱打鐵地在一起,就拿了自己的家當給了南云峰,說著,云峰哥,我把我褲衩子都押給你了,我絕對絕信你!你能答應我和云芳相好嗎?南云峰把云芳從屋頭里叫出來,直接問李迪:“你是認真要追我小妹?”

    李迪起來說:“我是當兵的。一言既出…四十匹馬難追!”

    云芳樂了。南云峰對小妹說:“云芳,你們談戀愛,和我沒關系,你們自己做主?!?/br>
    云芳嘟了嘴,說:“我再想想?!?/br>
    這打了個李迪措手不及,他私下來問云芳:“阿芳,我以為你喜歡我的…怎么還要再想想?”

    南云芳推了眼鏡說:“我得試試你有沒有真本事,我南云芳可不能跟一個窩囊廢委屈著過一輩子。你琢磨著賺錢吧,什么時候賺得比我多了,我不和你談了,直接嫁給你?!?/br>
    妥了。南云芳的一句話,讓呆頭呆腦的李迪在外頭想盡了主意辦法賺錢賺了整整十年,老家這地方待不住,他決定獨自去沿海的大城市,深圳上海之類的,機會多,賺錢也多。就在他登上離鄉(xiāng)火車的一天,南云芳同樣拖著行李和他坐上了同一輛列車,李迪又驚又喜,說我們二人簡直像私奔,南云芳哈哈大笑,告訴李迪,我身上可是一個子兒沒有,我倆全靠你養(yǎng)活,你行不行???

    其實南云芳的賬戶里有的是dolr,李迪也知道。但他向南云芳保證了,不管我做什么,都只用我自己的錢,不憑借你的力量。我要用我自己掙過來的錢養(yǎng)活咱們倆,向你證明我李迪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南云芳在他身后照顧了他十年,眼見他如何從單槍匹馬起了高樓,這倆人一個經(jīng)商一個炒股,相互比著劃拉鈔票。李迪靠著南云峰為他炒期貨返了幾大千,以這一筆錢作為原始資本,又和老戰(zhàn)友們聯(lián)系著,把“投機倒把”的事情干了個遍。他擺過小攤買過涼粉,倒騰過糧票飯票,倒賣過彩電,販過茅臺中華煙,甚至踏入過軍隊經(jīng)商的灰色地帶,他和云芳把大半個中國走遍,到一處地方就新起一項事業(yè)。九十年代官商勾結,他把黑道白道官場商場全認識了,本身也仗義,為著一起掙錢的朋友能兩肋插刀,絕不摻和做違背良心的事情。這十年摸爬滾打下來,不論是掙的錢還是結識的人脈都不在南云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