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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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jié)這天,下起了小雪。 地面裹上一層淺淺的銀裝,在城市霓虹燈照耀下,閃爍著流光溢彩的美。 陳博從珠寶店出來,后脖頸竄進一股冷風,他往上拉了拉衣領(lǐng),把剛買的鉆石戒指緊緊攥在手心。 他準備今晚求婚女朋友蘇曉玲! 蘇曉玲是名空姐,氣質(zhì)出眾,容貌上佳,他們交往了三年,今天正好是個機會。 陳博從樓梯上下來,一腳踏進雪地,絨雪太薄,經(jīng)不起重力碾壓,消化在鞋底,也留下一行泥濘不堪的腳印。 今晚氣氛不錯,燈火通明,人流涌動,滿大街緊扣的手指和相貼的腦袋,連酒店標價也比平時貴了幾倍。 路兩旁擺了各種攤位,占了半個街道,其中也有宣傳預防艾滋病的義工,免費給路人發(fā)放避孕套,陳博口袋里被一個大姐強行塞進去一個,他順勢又買了一大捧玫瑰花,取了車,一路開到小區(qū)。 電梯到達十樓,他先把買來的食材提進廚房,再從鞋柜里拿出一雙粉色拖鞋擺在門口,又往客廳加濕器里滴入幾滴玫瑰香薰,最后把電視頁面定格在蘇曉玲平時最愛看的綜藝節(jié)目。 廚房忙活了兩個多小時,他看了看時間,掏出手機剛要撥電話,屏幕滴一聲忽而亮起: “分手吧!” 他記不清這是蘇曉玲第幾次提出分手,每次他都想哈巴狗一樣搖尾乞憐尋求原諒,雖然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錯在哪里。 盡管萬般疲憊和無力,他還是撥通了電話,準備承受疾風驟雨般的數(shù)落。 可沒想到蘇曉玲沉默很久,只說了一句:“陳博,我要結(jié)婚了!” 陳博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似乎一瞬間喪失了聽力和語言能力,等他回過神來,對方已經(jīng)掛斷電話,他頹然跌坐在沙發(fā)里,大腦一片混沌。 他無意識的抓起手機,按下一串數(shù)字,電話很快接通: “喂,陳博!” 杜明澤很少直呼他全名,總是半帶玩笑兒化后一個字,帶著股吊兒郎當?shù)钠ψ游?,可現(xiàn)在電話那頭聲調(diào)似乎努力克制,連氣息也有些不穩(wěn)。 陳博皺起眉頭:“你在干嘛?” “嗯……跑,跑步……”杜明澤忽然干咳幾聲掩蓋住冷不防的大喘氣:“這個點不和那個小作精翻云覆雨,打電話給我?guī)讉€意思?” 陳博靠著沙發(fā),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下來喝酒!” “嗞……我靠!”那邊語調(diào)忽然上揚,又極力壓制住音量:“寶貝,別吸得那么緊……” “哥,我……嗯……”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細嫩的男聲,似乎立馬被人用力捂住了嘴巴! “博兒,你聽我說……” 陳博果斷掛掉電話,雙手揪著頭發(fā),自己今晚落單,又何必攪得別人過不了節(jié)? 走到陽臺上,透過落地窗看對面萬家燈火,心里生出無限的孤涼,彎腰從花盆下摸出半盒煙,蹲在地上開始猛抽。 煙霧在肺里打個圈吐出來,嗆得他眼尾有些濕潤。 接連抽了幾根,嗓子里干燥得能拉出血絲,忽然門外傳來鑰匙轉(zhuǎn)動聲,陳博打個激靈,習慣性起身開窗散煙。 進來的不是蘇曉玲,是這間房子的主人,杜明澤! 杜明澤脫下外套,從鞋柜里拿出一雙拖鞋,一腳踢開那雙粉色女人拖,直接從門口玫瑰花陣中間開了道,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拿起遙控器換了場籃球比賽。 “你怎么來了?”陳博關(guān)上窗,又點了根煙。 杜明澤斜躺在沙發(fā)上,瞇起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來陪你過節(jié)!” “你那個小情人呢?這么快就完事了?” “快?”杜明澤勾起嘴角:“哥只嘗了前菜就下來陪你,小男孩走的時候眼睛都快哭腫了!” 陳博靠著墻吐煙圈:“現(xiàn)在追還來得及?!?/br> “算了,他沒你重要!”杜明澤走過來,從陳博嘴里抽出煙,直接塞進自己嘴里吸了一口:“你抽得什么劣質(zhì)產(chǎn)品?拉得老子嗓子疼!” 陳博把煙頭直接丟進插著玫瑰花的瓶子里,猛灌了幾口酒。 “又分手了?”杜明澤抽出紙巾遞過去:“分就分了吧,你跟那個娘們本來就不合適!” 陳博揉揉眉心,五官皺巴到一處。 杜明澤瞅見桌上精心準備的燭光晚餐,撇了撇嘴,過去倒了杯醒好的紅酒,又夾了塊雞翅咬在嘴里: :“陳博,別騙自己,你很清楚你和她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滿足不了她,當然,不是指那方面……她想要的生活你給不了,結(jié)果注定只能是她其中一個過客!” 陳博幾乎把頭發(fā)抓成亂蓬蓬的雞窩,臉上掩蓋不住的落寞。 杜明澤放下雞翅,用紙巾擦了手,幫他順下頭發(fā):“為了她不值,大不了我把手底下大胸網(wǎng)紅介紹給你,什么樣的隨你挑?!?/br> 陳博笑了笑,把臉埋在掌間,長睫毛垂下,拼命壓制住眼底涌出的酸楚。 畢業(yè)五年,二十八歲,名下只有一輛小破車,哪個女人愿意跟自己窩在出租房里結(jié)婚? 是自己太天真了...... 樓下忽然傳來噼里啪啦的爆竹聲,不知在慶祝什么,在情人節(jié)炮火連天的震響聲中,大地也跟著抖了一抖! 第二天陳博醒來,看著身旁空空的枕頭發(fā)呆,習慣性拿起手機給蘇曉玲發(fā)條信息,可信息剛發(fā)出去,立馬跳出一個紅色嘆號,顯然是對方刪除了微信好友。 忍不住又撥了電話過去,果不其然,響了一聲自動掛斷,決絕到連電話也拉黑。 他煩躁地把手機丟在一邊,簡單梳洗一番,開著車來到公司。 他在一家設(shè)計公司上班,公司規(guī)模不小,在市中心繁華地帶,業(yè)界享有一定名氣。 辦公室很熱鬧,仍沉浸在節(jié)日余溫之中,為了避免被他們一個勁的盤問,他假裝打電話快速繞到自己座位上。 剛放下電話,助手黃文可端來一杯咖啡,甜美一笑:“陳哥,昨天求婚成功了嗎?” 他實在后悔昨天跟這姑娘透了風聲,現(xiàn)在腳趾頭扣地板都掩蓋不住尷尬,只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敲著鍵盤。 黃文可自行腦補,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陳博拉出血絲的眼眶:“哥,昨晚一定累壞了吧?” 陳博灌了幾口沒加糖的苦咖啡,倪了她一眼:“圖紙畫好了嗎?” 黃文可搖搖頭,立馬識相的跑回到自己的工位。 陳博看了幾份策劃書,又打開電腦開始構(gòu)圖,鼠標點來點去,把一堆縱橫交錯的線條畫得一團亂,像結(jié)網(wǎng)的盤絲洞。 索性拎起外套,找了個借口從公司溜出來,一路開到航空公司樓下。索性抓起外套開車來到航空公司樓下。 昨天雪下得太薄,被地表溫度融化得毫無痕跡,只剩樹杈上還掛著零星雪點。 指間煙還沒抽完,就看到從里面走出來兩條大長腿,像鴕鳥般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大波浪甩在身后,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度。 陳博趕緊踩滅煙頭,往嘴里塞了塊口香糖,正要跑上前去,卻發(fā)現(xiàn)蘇曉玲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徑直走向一輛黑色奧迪車,拉開副駕駛車門鉆進去,車子很快啟動,匯入川流不息的街道…… 陳博如澆一盆涼水,僵硬在原地! 原來如此,自己不過是她攀高枝的墊腳石,手中握著的戒指如同冰錐一般刺痛心臟,浪漫在現(xiàn)實面前如此不堪一擊,做了三年多最忠實的舔狗,不過在別人眼里卻一文不值,連分手的理由也懶得贅述。 他給杜明澤打了個電話:“出來喝酒,我請客!” 杜明澤在那邊大笑:“鐵公雞拔毛,你不攢錢買房了?” 陳博自嘲一笑:“地方你挑,選最貴的!” “好!正好有家酒吧今天開業(yè)!”杜明澤頓了頓又說:“我手頭還有些事要做,位置我一會發(fā)給你,你先過去!” 按照杜明澤發(fā)來的位置,他導航到市中心,夜幕已經(jīng)拉下,絢麗的燈光幾乎照亮了整個城市上空。 酒吧排面很大,門口站著安保人員,他剛一進去,立馬就被喧鬧的音樂震得耳朵發(fā)麻。 幾個短褲辣妹不停在臺上搔首弄姿,擺著扭腰下跨高抬腿的魅惑動作,隔著瘋狂扭動的人群望去,總覺得臺上身形威猛的濃妝辣妹有些不太一樣。 來不及細看,忽然被一個陌生男人拽進舞池,緊貼著他扭胯,下身有意在他大腿上蹭來蹭去,身上一股嗆得人直流淚的香水味。 陳博趕緊推開他,這才發(fā)現(xiàn)除了臺上幾個辣妹,底下大部分是一幫大老爺們在跳舞! 他到吧臺點了杯酒,給杜明澤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聽,只好悶著頭顧自喝酒。 室內(nèi)燈光比較昏暗,舞蹈過后是一段舒緩的音樂,周圍立馬蒙上一層曖昧的氛圍,來之前抱著一絲發(fā)泄的僥幸,可入眼都是一群糙老爺們,立馬興致全無。 身后角落里同樣單坐著一個男人,看不清那人五官,只能看到被燈光打亮的眼鏡,長腿交疊坐在沙發(fā)里,手里搖晃著酒杯,眼神似乎正看向這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陳博竟鬼神神差地朝他舉了舉杯子。 那人手里動作一頓,片刻后,也向這邊舉了舉杯。 陳博剛放下杯,就感覺有一股子濃烈的香水味撲來,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是剛才拉他跳舞的男人。 男人個子不高,有些胖,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過來,是一家廣告公司的經(jīng)理。 出于禮貌,他也遞過去自己的名片,男人眼里精光一閃,潦草看了一眼便將名片隨意裝進口袋,肥嘟嘟的身體往這邊湊了湊。 香水味刺鼻,陳博不自覺拉開了些距離。 男人似乎沒有注意,瞇起眼睛不斷靠近,肥乎乎的大手竟摸上他大腿內(nèi)側(cè)。 陳博皺起眉頭,一把將他推開,轉(zhuǎn)身走進衛(wèi)生間。 從衛(wèi)生間出來,男人已經(jīng)不在位置上,他一口喝掉桌上的酒,照著單子又點了幾杯。 酒保斜著眼睛,晃動手中搖酒器,推過來一杯白蘭地:“帥哥,第一次來?” “嗯!”陳博三兩口干完:“再來一杯!” 酒保又遞過來一杯:“看來你在這里很受歡迎,有好幾個人在偷看你!” 陳博皺起眉頭,余光掃過四周,確實捕捉到幾個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心里猛然一驚,但又很快打消了念頭。 杜明澤喜歡男人,但從來不會刻意拉他進圈,兩人在性取向上互相尊重,互不干涉,才會相安無事做了十幾年的好兄弟。 杜明澤做事一向懂得輕重,絕不會在這件事上和他開玩笑。 陳博悶頭喝了幾杯,不知是喝得太快還是后勁太大,腦袋突然暈乎乎的,舌頭開始打轉(zhuǎn)。 他撐著桌子起身,準備打道回府,忽然有人從背后抱住他,一路拖向包房,刺鼻的香水讓他立馬判斷出這人是誰。 陳博奮力掙脫,掄起拳頭朝那人臉上砸去,趁機向門口走,可腳下虛浮,身體綿軟無力,只能扶著墻一步一步向門口挪。 腦袋越來越混沌,身體泛起一股燥熱,他終于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正好拐角處撞上一個人,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馬攥緊那人手腕:“帶我走!” 那人微微愣了片刻,伸手攬住他的腰:“你確定?” 陳博想睜眼看清楚,可眼皮不受控的瞇成一條線,只看見那人硬挺的胸膛,嘴里含糊的嗯了一聲,任由男人摻扶著走出酒吧,搖搖晃晃被塞進一輛汽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