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完賬，季晨站在門口等待了會二人。莫霄寧走在小白前面，看到季晨的第一眼下意識地轉(zhuǎn)移了視線，大叔同樣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默默挪開了目光，假裝在觀察收銀臺上面放著的薄荷糖。

    洗手間發(fā)生的事情，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雖然讓他有點恍然，分不清是否是自己過度的揣測還是青年潛藏的熱烈。不過這些荒誕的美好，在微笑的小白面前都如同日光下的白雪，輕易地融化。

    一行三人走在向下的自動扶梯上，小白往下望了望，“嚯，一樓還有表演欸，我們?nèi)タ纯窗??！奔境亢拖鰧幰矝]有異議。一樓開放的服飾區(qū)域?qū)γ嬗衅胖巫拥挠^眾席，前邊就是裝著音響打光設(shè)備的舞臺，還有工作人員在邊上調(diào)試設(shè)備。

    等到了舞臺附近，演出已經(jīng)開始了，幾個彩虹發(fā)色、搖滾打扮的青年組成的樂團組合演奏著一首快節(jié)奏重鼓點的流行歌曲。領(lǐng)頭的小個子染發(fā)男孩手握麥克風(fēng)，聲音帶著青春的味道，閉目深情地歌唱著，正是之前洗手間里認錯人的小家伙。

    好巧不巧地是，季晨只是帶著好奇地望過去一眼，染發(fā)男孩正好睜開眼睛，意外和他的視線對了個正著。由于片刻的分心，此時所唱的曲調(diào)key便降了一點，普通的聽眾聽不出來，但站在舞臺邊緣的隊長聽到了。隊長眉頭微皺，同樣注意到季晨的黑色雞心領(lǐng)短袖與深藍長褲的衣著和自己有些相似，只是他因為常年運動健身，身材要比虛胖的季晨好上很多。

    等到男孩唱完這首改編過的下臺中場休息的時候，隊長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來聊聊。連續(xù)唱了三首有點疲憊的男孩連忙放下手里的水就蹦跶過去，像只得到主人召喚的小乖狗。

    “阿山，剛剛怎么回事？”男人目光炯炯，如同巡視的鷹隼。

    在表情嚴肅的男人面前，阿山一改那種吊兒郎當(dāng)?shù)慕至镒幼藨B(tài)，只是憨憨地撓了撓頭，“哥哥說的那時候啊，我剛才把那個穿的和哥哥一樣的大叔看成是你了，剛才吃飯的時候你不是去廁所了么？”

    “噢，好吧，那繼續(xù)，來喝點水?！标犻L聽到這個合乎情理的解釋也沒再多追問，轉(zhuǎn)頭把還剩下大半的礦泉水遞給阿山，“這才剛開了個場，接下來更累呢，抓緊時間休息?！?/br>
    阿山接過礦泉水，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微笑：“謝謝哥哥。”隨后轉(zhuǎn)頭看了下帳篷周圍有沒有人，見沒人注意這里，忽然踮腳身體前傾在男人的脖頸側(cè)面輕咬了一口，動作很是親密溫柔。接著又在男人耳邊輕聲呢喃了一句：

    “以為我移情別戀了？”

    被小狗突然襲擊的隊長也沒有表現(xiàn)地很慌張，表情不起波瀾，平靜地垂下眼睛，收斂了其中的神光：“丁宜山，再說一遍，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只是各取所需?！?/br>
    ——

    “怎么這么快就打算回去了，不再聽聽么？”小白不明所以地問道，剛才聽了會大叔就說差不多該回去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天齊北門口了。

    “呃，差不多到時間了，咱們早點回去也早點休息好了。”季晨嘴巴上揚，勉強露出笑意，隨意扯了個借口離場。他只是看到染發(fā)男孩就下意識聯(lián)系到之后發(fā)生的事情，有點慌張地選擇跑路。

    聽到這樣的說辭，小白也沒有其他的問題，點了點頭算是贊同。而站在小白身旁的莫霄寧，他和大叔拉開了兩個身位的距離，低著頭同樣沒有異議。

    三人無言地往出口走，就在季晨想著就這般大家各自安好地回家就完事的時候，老天爺又給他來了個意料之外的驚喜大禮包。一輛寶石青涂裝的寶馬X7沿著停車場道路從后面駛來，靠近大叔的時候故意滴滴了兩聲，同時緩緩減速直至停下。

    大叔停住了腳步，轉(zhuǎn)身望了過去。隨著駕駛座車窗搖下，寧煙那張漂亮精致得過分的臉蛋映入大叔眼中，嘴角狡黠調(diào)皮的笑意不改，發(fā)色卻從上次遇見的時候的粉色恢復(fù)到黑色，一身裁剪得體的白西裝。副駕駛座上坐著的少女看起來年紀不大，與寧煙相同顏色的一襲素白宴會長裙，美麗容貌也是明星級別的。

    “大叔，遠遠的我就看見一個像你的身影，開了過來才發(fā)現(xiàn)真的是你啊?！卑孜餮b青年倚著車窗，腦袋斜放在卡著車窗的胳膊上，擺出一個放松的姿態(tài)才閑閑地說道。沒等季晨回復(fù)，他目光越過大叔落在其身后的小白微笑的臉上，大呼小叫道：“你們居然出來聚餐不叫我！”

    接著便故作嗔怒地拉開車門，伸出大長腿，走到小白和莫霄寧面前，尤為玩味地打量著霄寧那張應(yīng)對陌生人冷漠的假面：“小白我認識了，這一位，大叔不介紹介紹么？”

    季晨知道這小子的無賴秉性，無奈地擺了擺手，順帶回答了他上面提出的問題：“我又不知道你來A城了，他是莫霄寧，同公司的后輩。霄寧，這是寧煙，呃……客戶的朋友。”在介紹寧煙身份的時候，叔猶豫了會該如何形容，最后還是給出一個模糊的范圍。

    莫霄寧冰封神情不變，只是微微頷首，算是給叔的一點小面子。人前特別愛秀的小寧煙則是露出一個展現(xiàn)八顆大牙的燦爛微笑，回首給了叔猝不及防的大大擁抱。雙手擁緊季晨的腰部，腦袋都擱在他的肩膀上，溫?zé)岬暮粑p撫著他耳郭，輕輕說了一句：“大叔，你可不能太花心噢……”

    他這一道破事實的話語立刻令大叔渾身僵硬，像是被激光瞄準(zhǔn)照射到的匪徒目標(biāo)一般，對這個別有用心的擁抱一時之間沒能夠來得及逃脫。所幸寧煙車上的白裙女子適時地輕呼一聲，結(jié)束了對叔而言冰涼的體驗。

    “來了來了，這時間還很早呢，”寧煙聞聲放開叔，抬手看了眼左手造型精致的機械表顯示的時間，“下次再見呀，季晨大叔，還有你的兩位……朋友～”他對著表情有些僵硬的叔笑道，調(diào)皮地眨了眨那雙年輕璀璨的眼睛。

    寧煙坐回駕駛座，系上安全帶，發(fā)動車輛。邊上坐著的白裙女子微微抬頭看了眼后視鏡里逐漸消失的三人，片刻后出聲問道：“【大叔，你可不能太花心】是什么意思？”她的聲音和外表的年輕甜美有些不符，帶著些許意外的低沉，但有著另一種悅耳動聽的味道。

    寧煙扭了扭被安全帶束縛住稍有不適的軀體，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角度才回復(fù)了少女的問題：“能有什么意思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嘍。不過想不到東方三小姐東方雪柔還會唇語，哪天也教教我??！”

    雪柔哼了一聲，沒有接這小子故意歪七扭八的話茬，還是對剛剛的那位大叔有好奇心：“寧煙喜歡上年紀的男人么？”她出身世家，接人待物方面都是經(jīng)過禮儀訓(xùn)導(dǎo)過的，而同齡人寧煙如此任意妄為，口味還很小眾，也是讓她感到十分不解。

    “噢，你說季晨大叔啊～～～”恰好前方是一個紅燈，寧煙停下來等待的時候，手指放在方向盤上交叉，視線落在左手手腕佩戴的銀白機械表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撲哧一聲笑了下：“嗬嗬，是個很有趣的人呢?！?/br>
    “只是覺得，被人愛著是種多么美妙的體驗～哪怕不愛，卻能得到他人的親睞，像是接受供奉的神明一般高貴?！?/br>
    “這個世界，哪有什么愛與不愛?！毖┤峤恿艘痪洌瑓s是向車窗外望去。

    寧煙松開相互羈絆的手指，轉(zhuǎn)而有規(guī)律地敲打著方向盤，嬉笑道：“哎呀，你二叔今天訂婚欸，你居然敢質(zhì)疑他們的真情實感！”

    “……”雪柔沒有回這句，而是望著窗外。過了片刻時間紅燈轉(zhuǎn)綠，X7再次發(fā)動，汽車發(fā)動機發(fā)出轟隆的鳴響。

    如果有人能夠愛著我，我也會被人真心愛上，那將是種什么體驗？少年早成的少女，首次在戀愛問題上感受到微微的困惑與向往。那些隨著車輛行駛不斷后退的風(fēng)景在夜晚的街燈中顯得模糊與沉默，一如少女沉寂的內(nèi)心。

    ——

    兩人近距離對視著，莫霄寧的眼神里帶著一點莫名柔軟的醉意，不斷欺近的動作卻是讓季晨有些緊張。他原本在身后支撐身體的雙手不知道放哪里好，想要回應(yīng)又害怕下一秒無情地背離。

    原本的距離也不近，現(xiàn)下更是近到讓莫霄寧擠進他的大腿，彼此的身軀緊緊地貼著。明明都是站著，季晨一再地退縮卻讓自己像是懸空在洗手臺邊緣，依靠著青年的身體保持平衡。

    季晨已經(jīng)無法承受心中逐漸攀登的熱度，頗為羞赧地將視線轉(zhuǎn)移。罪魁禍?zhǔn)讻]有一點負罪感，反而更是主動地黏了過去，微涼的鼻尖貼著他火熱的臉頰側(cè)邊，呼出的溫?zé)釟饬鞔蛑齼簞澾^大叔的耳郭，癢癢的卻又很期待。

    “感覺……怎么樣？”

    亮晶晶的眼眸盯著叔的，此時的青年褪下不冷不熱的疏離，露出的頗為天真的一面，讓他像是一只期待回應(yīng)的可愛小動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