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六走后，葉御本來準(zhǔn)備帶著凌語回主樓，A070卻過來了：“主子去辦公樓了?！?/br>
    葉御：“啊？那直接去辦公樓？”

    A070問凌語：“你要回去洗洗嗎？”

    “當(dāng)然。”

    A070道：“那就洗完再給你打營養(yǎng)針吧。主子這會開到三點半，晚上六點有個晚餐會。我們?nèi)c半之前趕過去就行。”

    “好?！?/br>
    葉御事情多，把凌語和A070送到主樓就走了。凌語下車的時候站了一下，發(fā)現(xiàn)胸前的電擊沒有啟動，不由大是感激，跟了A070直接去了三樓，很快的洗了澡，抹了藥，打了營養(yǎng)針，又換了衣服，一陣兵荒馬亂的，總算是在三點二十六分的時候趕到了萬行衍的辦公室門口。

    里面的會還沒結(jié)束，凌語上次過來的時候，萬行衍的首席助理馮銘正好休婚假，三人在門口簡單問了好，凌語便在門口跪下了。

    馮銘一愣，看向A070：“主子讓跪的？”

    A070一時也不確定的看向凌語。

    凌語：“……我不應(yīng)該跪著等嗎？”

    馮銘：“凌語大人，我知道私奴的規(guī)矩，可主子辦公室門口不提倡跪候?！?/br>
    凌語一怔，啥叫不提倡？他看向馮銘：“為什么？”

    “大家面對主子的時候，本就容易緊張，若有人跪候，會給大家增加壓力的?！?/br>
    凌語：“……”

    馮銘眼睛在凌語紅腫的臉上看了一圈，嘆氣道：“我希望集團的員工，要敢于說出自己的觀點，要敢于提出自己的建議，而不是見了主子就唯唯諾諾，當(dāng)面不敢說，下來事情做不好?！?/br>
    凌語頗為佩服的看著馮銘：“首席就是首席，馮助理這話，可是說到點上了?！?/br>
    馮銘：“正是。我一直勸主子不能總是罵人，有威嚴(yán)當(dāng)然重要，可主子一沉臉，底下人就噤若寒蟬，這也不行啊?！?/br>
    凌語只覺這話十分有理：“問話問的跟審訊似的，誰不害怕啊。一害怕，那腦子可就不轉(zhuǎn)了。”

    馮銘平日和人討論，不是不愿附和，就是覺得他不切實際。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支持他的，不由大有知己之感：“以前確實有人假公濟私，可不能因為怕煩人，就不讓人說話了。”

    凌語道：“是啊，也不能因為別人無心之言就發(fā)脾氣，是吧？”

    馮銘道：“正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br>
    凌語道：“還有，要言而有信，豁達磊落?！?/br>
    馮銘嘆了口氣：“我想，寬宏大度未必便就沒了威嚴(yán)。”

    A070：“……”

    兩人交流的正是投機，辦公室門打開，剛剛在里面匯報的人出來，馮銘進去便道：“主子，凌語大人在門口候著?！?/br>
    萬行衍低頭簽著文件：“嗯，讓他進來吧?！?/br>
    馮銘便出去把凌語叫了進來，他要說的事不是什么機密，就不想讓凌語在門外等著。

    凌語進屋，跪下請安后，便自覺的在遠(yuǎn)處跪著。

    馮銘和萬行衍確認(rèn)了一下晚餐會的幾個事情，他正想出去，突然聽萬行衍問道：“你剛剛和凌語在門口聊什么？”他剛剛一直在罵人，沒功夫開監(jiān)聽，只是在監(jiān)控里，看到兩人似乎聊得挺高興。

    馮銘道：“您知道的，馮銘一直都希望大家能少一分畏懼，多一片赤膽?！?/br>
    萬行衍：“你有完沒完？”

    “主子，馮銘不明白?，F(xiàn)在集團上下，互相忌憚，對您更是敬畏加懼怕，根本不敢說實話啊?！?/br>
    “他們不怕我，就說實話了？”萬行衍一邊說，一會回信：“連卓家長都懶得理你這套，你放棄吧?！?/br>
    “可凌語大人卻是支持馮銘的?！?/br>
    萬行衍一愣，打字的手停了停，抬頭看向凌語：“是嗎？”

    凌語心里咯噔一聲，他是真沒想到，這位馮銘不光是私下發(fā)發(fā)牢sao，這位竟然真敢到萬行衍面前來說。他叩首道：“主人，凌語覺得，主人身為家主，就該讓人畏懼和忌憚。”

    馮銘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凌語：“凌語大人？”

    凌語抿了抿唇：“世上不為己身的人太少，主人嚴(yán)厲一些，小人才不敢隨便露頭。”

    馮銘瞪大眼，簡直氣憤：“凌語大人，剛剛不是你說的，為人君者，當(dāng)要言而有信，豁達磊落？”

    凌語連忙搖頭：“我是說為臣者，要忠心不二，胸懷坦蕩”

    馮銘：“你，你剛剛不也認(rèn)為，主子應(yīng)該寬和一些嗎？”

    凌語看了萬行衍一眼，低頭道：“主人已經(jīng)夠?qū)捜萘耍患抑?，本就該恩威并重?！?/br>
    萬行衍冷冷一笑：“凌語大人，說實話。”

    凌語喉結(jié)一滾，磕頭下去：“主人，凌語錯了。凌語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胡說八道?！?/br>
    馮銘看著凌語，目瞪口呆的簡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萬行衍嗤笑一聲，對馮銘道：“你先出去吧。七零也在外面等?！?/br>
    A070：“是?！?/br>
    馮銘：“……是。”

    凌語維持著叩首的姿勢，等A070和馮銘出去后，才偷偷抬頭看了書桌后的萬行衍一眼：“主人？”

    萬行衍專注的看著電腦，不理他。

    凌語猶豫了一下，便爬過去，跪在萬行衍腳邊：“主人，您要不高興，凌語掌嘴好不好？”

    萬行衍淡淡道：“你現(xiàn)在在馮銘眼里，估計就是個小人。”

    凌語捧著文件，喃喃道：“我怎么知道他竟然敢當(dāng)著您的面勸諫?！?/br>
    萬行衍點了鼠標(biāo)，看著信發(fā)出去，便把電腦合上，轉(zhuǎn)向凌語：“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我就這么暴君？”

    凌語撇撇嘴：“主人，您不知道齊、沈兩家對您的評價是什么嗎？”

    “什么？”

    “專制獨裁，兇殘無道?！?/br>
    萬行衍叉著腿讓凌語往前膝行兩步，跪到他雙腿間：“那你對我的評價呢？”

    凌語道：“梟雄，您是梟雄?！?/br>
    萬行衍瞇眼看著凌語，冷笑：“我是梟雄？”

    凌語道：“嗯?！?/br>
    “形容具體點?！?/br>
    凌語：“……”

    “再跟我兜圈子，我就把你栓磨上當(dāng)驢養(yǎng)?！?/br>
    凌語咽了口吐沫，別開目光道：“我真覺得您是梟雄?？上О桑褪切暮诹它c，手狠了點，脾氣喜怒無常，差到離譜，不講理就算了，還食言而肥，jian詐腹黑，更是事多小心眼，極為沒耐心……此處省略一百個詞?！?/br>
    萬行衍氣笑了：“行，你省略吧，回頭把你省略的詞都給我寫出來，不夠一百個詞，少一個，打一戒尺，糊弄湊數(shù)的，每個打一藤條。”

    “別啊，主人，”凌語抬頭看向萬行衍，心里突然有點小小的溫馨，他覺得自己越來越看得懂萬行衍的臉色了。他知道萬行衍沒想真的跟他較勁，便靠到萬行衍的大腿上，懶洋洋應(yīng)付道：“主人，別打了，老打就打皮了?！?/br>
    萬行衍：“……”

    “主人。”

    “干嘛？”

    凌語說道：“西六關(guān)口，我得親自過去一趟。您找個人跟我過去，我把那里的關(guān)系和您的人連上，以后就讓您的人直接聯(lián)系就行?！?/br>
    萬行衍：“……你過去打聲招呼，我的人就能行事？”

    “這就是現(xiàn)在的沈家。”凌語苦笑：“全都是蛀蟲?！?/br>
    萬行衍沉默著拿起一份文件，里面夾了幾張照片：“萬六走私的是武器?！?/br>
    “我猜也是?！绷枵Z接過那份文件看了看說道：“他要就走私礦石，其實真不用找我。沈家內(nèi)部現(xiàn)在有多亂，您恐怕是不知道的，就算是武器，他也未必就不能自己找到路子?！?/br>
    萬行衍垂眸看著凌語：“你怎么看？”

    “東西過關(guān)容易，可進了萬家，想在您眼皮子底下消化，卻不那么容易。一次兩次能瞞天過海，可若量大了，一定瞞不過您的。”凌語把文件還給萬行衍，雙手枕在萬行衍的大腿上：“他就是想您燈下黑，跟您分利益，讓您給他的貨保駕護航。”

    萬行衍神色復(fù)雜：“你早就想到了？”

    “差不多吧，以前我偷著在沈家主眼皮子底下做手腳，也喜歡玩燈下黑。只不過，沈家主沒您精明，六爺沒我玩的好?！?/br>
    “你以前還干過這種事？”

    “總有看不過去的。”凌語嘆了口氣，聲音里隱約帶了些難言的情緒道：“沈家主不干人事的?！?/br>
    萬行衍：“……沈意德送你過來，是不是就是發(fā)現(xiàn)你不聽話？”

    凌語：“……那他應(yīng)該直接殺了我才對。”

    萬行衍皺眉：“或許，他有不能直接殺你的理由？”

    凌語：“……”

    萬行衍感到凌語身體突然僵了僵，然后那小子竟然重新跪直了。他不由張大眼：“他有不能殺你的理由？”

    凌語：“……有，但我不確定?！?/br>
    萬行衍看著凌語：“也不能說？”

    凌語搖了搖頭，往后挪了兩步，叩首下去：“對不起，主人。”

    萬行衍沉默了好一會，沒叫起，卻也沒繼續(xù)質(zhì)問，只是說道：“老六，我肯定要動的?！?/br>
    凌語沒說話，萬行衍又問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老六的資產(chǎn)？”

    “我當(dāng)時雖然不確定六爺運的是不是武器，但肯定是不能讓您知道的。您不可能坐視?！绷枵Z道：“您要動六爺，當(dāng)然不可能讓六爺那么龐大的商業(yè)利益白白流失?！?/br>
    “太聰明了。”萬行衍喜怒不辨的看著俯身在自己腳下的人，淡淡道：“你該裝的普通一些的，凌語。”

    凌語悶聲道：“……我說過的，會交給您一個完整的凌語。”

    萬行衍：“……”

    凌語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他不該退后叩首的，離萬行衍這么遠(yuǎn)，他覺得身上都翻著森森的涼意。他想貼著萬行衍，靠著自己這個主人，他渴望萬行衍身上的溫暖。

    于是，他跪趴起來，兩步爬回萬行衍的雙腿之間，蹭了蹭萬行衍的大腿，說道：“我是藏著秘密的，但是主人，我不能為了讓自己心安，就連朋友都不顧了?！?/br>
    萬行衍不說話，凌語蹭著萬行衍的動作便顯得有些尷尬，有些僵硬。他只覺得身上更涼了，他咽了口吐沫，剛想重新俯身下去，下巴就被萬行衍撈住。

    “我說過，會給你時間的?！比f行衍掐著凌語的臉頰，讓他跪直起來：“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很努力了，明知道可能被我懷疑，被我質(zhì)問，卻沒有試圖回避，我很高興?！?/br>
    只這么一句話，凌語便覺得自己僵窒的血液又重新流動起來嗎，身體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了。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他和萬行衍，但凡有一個人不愿再努力了，那便是萬劫不復(fù)。

    凌語的心情還沒緩過來，腦門便被萬行衍親了一口。他怔怔的看著萬行衍，囁嚅道：“您怎么，總是該生氣的不生氣，不該生氣的瞎生氣。”

    萬行衍沒好氣的搡了凌語腦門一下：“胡說八道什么。”

    凌語晃了晃，跪回來：“主人，謝謝您?！?/br>
    萬行衍揉了揉凌語的腦袋，說道：“老六的那些生意，盡快摸清楚，別成天偷懶，干點正事?！?/br>
    “是……”

    凌語抬頭，看了看萬行衍，突然站起來，兩腿一張，跨坐到萬行衍的大腿上。然后，他在萬行衍略有些驚訝的目光中，低頭吻了下去。

    自己一直在糾結(jié)的事，越來越清晰了。或許，可以找時間，聯(lián)系方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