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九首鬼車
另一邊,云青崖一路追隨著兇獸的蹤跡,來到一片幽深的林中。 他對這種樹林可沒什么好印象,想到北定村黑山林的夜魘魔心下便一陣惡寒。不知今日又會是什么妖物在此棲息呢? 除卻腳踏枯葉發(fā)出的窸窣聲,四周倒是安靜的有些詭異了。忽而陰云遮天,云青崖定睛向上望,原是一只黑翼巨鳥騰空而起,這次他看的十分清楚,那妖鳥竟生有九頭,紅眼兇光,羽翼寬大,蔽日遮天。 “…這莫不是…?”云青崖心中暗驚,立刻隱去身形,屏息運氣悄悄跟了上去。九首妖鳥…這就是兇獸的原身嗎? 那抹青影追入濃霧,消失在層層樹林中。 而司空塵等人在青鳥的指引下一路向北而行,中途雖遇到不少妖物攔路,但好在有驚無險,都被一一降服。 待步入林中,倏然間不遠處傳來地崩山摧般的巨大聲響,轉(zhuǎn)而又聞一聲嘶啞的鳥鳴,原本在前方引路的青鳥頓時化為點點青光消散。 司空塵見狀大驚,暗忖道難不成是仙君出了什么事,于是帶人往林中更深處探去,而之后的眼前之景卻是誰也料想不到。 前方是一片陰林環(huán)繞的空地,一只高約三十尺的黑色巨鳥匍匐于地,它竟有九只相似的腦袋,顯眼露兇光,周身圍繞著駭人的妖氣,鋒利的喙下滴落著殷紅如血的液體,而那妖鳥散發(fā)出的威壓,幾乎凌駕于在場所有人… “這就是那只兇獸的真面目…竟然是只九頭鳥?”司空塵立刻抽出劍,但還未他擺好架勢,那只妖鳥起身抬起爪子便向幾人揮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青影躍身騰空從那妖鳥身后出現(xiàn),霎那間只見劍光紛亂,青芒乍現(xiàn),那只九首鳥便仰天哀鳴一聲,向后縮了回去。 云青崖終于現(xiàn)身,他手執(zhí)一柄長似柳的細劍,水袖翩飛,纖云弄月般輕巧地落到司空塵身前,轉(zhuǎn)而對人開口道:“你們是跟青鳥來的?這可麻煩了,我本想傳信叫你們離開,沒成想被這家伙纏住了!” “…什么?這兇獸到底是何物?”司空塵一愣,忙不迭開口問道,但還未等云青崖回答,那妖鳥又發(fā)起了新一輪的攻勢,它似是被惹怒一般后腿踏地,揚起陣陣塵土,而后從張開的鳥喙中吐出一團黑焰! 司空塵這次當(dāng)即立斷道:“各位,列御守之陣!” 他身后的太虛弟子聽令,舉劍作陣,形成一道淡藍的的屏障,擋住了那團黑焰,但好景不長,那焰火裹挾著妖氣,氣勢絲毫不減,竟隱隱要沖破守陣! 危在旦夕之時,只聞一曲清音入陣,云青崖收劍攬琴而坐,指間彈撥一首“廣陵散”,如浪擊千山,弦音凝形作殺招,攻向那熊熊烈焰,轉(zhuǎn)瞬間氣浪對沖,化為無有! “…好厲害?!彼究諌m從旁忍不住驚呼出聲,以一己之力便有如此攻勢,就是自己與其余弟子合力,怕也不及他分毫! 西海的青鸞仙君,當(dāng)真有獨絕之姿! 云青崖見危險已化解,暗嘆了口氣,轉(zhuǎn)而一邊拂琴一邊對司空塵道:“司空道友,得先制住那只妖鳥,麻煩你們?yōu)槲易o法,但莫要逞強?!?/br> “…好!”司空塵執(zhí)劍向前一步,與太虛眾人共同出招結(jié)陣,攻向那妖鳥,那妖物雖兇猛異常,但利爪頻頻在他們靈巧的步伐下落空,一時竟也身陷纏斗之中。 云青崖抓住時機,眸中碧光流轉(zhuǎn),指間又奏出一曲“陽關(guān)三疊”,音律綿長深遠,與方才的殺氣騰騰截然不同,曲中暗藏的愁思化為幻陣,音波悄然落到妖鳥身側(cè),陣如枷鎖,封住了其行動。 那妖鳥頓時怒號震天,卻動彈不了分毫,只叫人撫掌稱奇! 司空塵收劍退回,向他拱手行了一禮,沉聲道:“多虧云仙君相助!”眾人臉上終是稍見喜色。 云青崖卻眉峰微蹙,望著陣中妖鳥開口道:“…我的靈力受絕地天通所縛,于人間發(fā)揮不了三分之一,這陣也只能暫時制住他,所以…你們趁現(xiàn)在快走,找你們掌門和臨虛神君去!” “什么?!”眾人皆是驚愕,而司空塵不禁開口問道:“敢問仙君…這兇獸到底是何物,連您也無法制服嗎?” 云青崖聞言嘆了口氣,俊秀出塵面容中再不見來時的淡然灑脫,說道:“…你們可曾聽聞過太初之時,楚地曾有一神鳥名為‘九鳳’,它本是祥瑞神獸就如我一般,但是…九鳳乃雙生之鳥,同生之獸由負面之惡而生,是為大妖兇獸…名曰“鬼車”?!?/br> 此名一出,司空塵先是面上一驚而后沉思片刻,開口道:“…鬼車,在下有聽聞過,它曾于太初時在人間作亂,被黃帝陛下執(zhí)伏曦上神所賜的神皇劍所斬…如今為何又會現(xiàn)世?” “我亦不知,但有一點…”云青崖微微搖頭,推測道:“它并非當(dāng)初那只作亂的大妖,反倒像是殘念所化之物,或許是有什么東西在暗中cao縱也說不準(zhǔn)…” 是了,倘若是當(dāng)初引得人間血雨腥風(fēng)災(zāi)惡橫生的大妖,不會隱蔽在此,只奪去了區(qū)區(qū)百余人的性命,而是整個西陵乃至中原,都會因此遭殃才對。 “總之,你們先行離開…我來拖住它!”云青崖面色嚴(yán)峻異常,但還未等司空塵回應(yīng),忽聞林中傳出幽幽鈴音… 那鈴聲清脆空靈,回蕩于昏暗的林間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司空塵猛然想起,這聲音似乎就是鎮(zhèn)魂鈴!但衛(wèi)皓此時昏迷不醒,也說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何事,為何太虛觀的驅(qū)邪神器會害得他們幾人慘死? 就在眾人因這突然出現(xiàn)的鈴聲警惕起來之時,那鬼車妖鳥忽而發(fā)出一聲嘶吼,發(fā)狂一般的在陣中揮舞利爪,試圖沖破牢籠,只見那黑焰般的妖氣翻涌而出,琴陣竟被生生撞破了! “…不好!那鈴音難不成在cao控妖獸?”云青崖暗道不妙,沒想到麻煩來得如此之快,他急忙一推司空塵,沖他低吼道:“還不快走?。 ?/br> 司空塵心下焦急萬狀,他不愿讓云青崖一人孤身對付兇獸,又擔(dān)心身后同門的性命,一時躊躇不前,拿不定主意: “但是…仙君您…?” “…莫要管我,走!” 就在兩人爭執(zhí)不下之時,那妖鳥徹底沖破束縛,立起巨大的黑色身軀,展翼沖了過來——! 云青崖見狀擋在了眾人面前,彈指撥弦間,一曲音波蕩漾似水流,隨即淡青的音陣緩緩展開,似一座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域中與域外的人。 他竟依靠音陣把太虛觀眾人攔在了空地之外,準(zhǔn)備獨自對付那只妖獸! “云仙君——!”司空塵大驚,立刻想沖上前去相助,奈何以自己之力跟本無法打破音陣,也只得在外干著急。 說時遲那時快,鬼車仿佛被徹底激怒了一般,揮動利爪,以千斤壓頂之力猛拍向云青崖,而他收琴拔劍而起,身化為殘影,躲過了那妖鳥的攻擊! 鬼車一爪拍空,只見地上余留下深及厚土的爪印,散發(fā)著陣陣黑氣。 云青崖身姿靈動如鷹,不斷躲避著妖鳥的攻勢,手執(zhí)鳳棲劍伺機尋找其破綻,但卻發(fā)現(xiàn)鬼車因那鈴聲所驅(qū),變得極為狂躁不安,寧可自殘羽翼,也要把他撕碎。 若是遇上毫無神識的野獸,恐怕任何精妙絕倫的招數(shù)也是無用的,唯有比它更為強硬,才可取勝。 “呼…”幾番之后,云青崖隱息半跪于地微微喘息,他的體力漸漸不支,原本似天仙般干凈出塵的長袖青衣殘破不堪,清秀雪白的臉龐更是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即使第一次于人間如此凄慘,云青崖也只得暗嘆時運不濟,咬牙苦撐下去,因為倘若自己死于妖獸爪下,音陣便護不住那些太虛觀弟子了。 正當(dāng)他拼命思考對策之時,那鬼車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自己隱息之處,揮出一道爪風(fēng),打了云青崖個措手不及,清瘦的身子直接如離弦的孤鳥一般撞斷了一棵枯樹! 塵土飛揚間,云青崖只聽耳畔一聲轟鳴,四肢百骸都傳來斷裂般的痛楚,而胸腔更甚,他倒地不起,殷唇中猛咳出一口鮮血:“…唔…咳咳!” 云青崖唇邊無力地扯出一絲苦笑,心道這可真是狼狽,自己身為西海仙君,受絕地天通所縛,竟被區(qū)區(qū)妖獸打成這副模樣… 見那抹青衣染血,落入凡塵,陣外的司空塵瞋目裂眥,心中悲憤欲絕,無比憎恨自己的弱小,只得緊握雙拳,咬唇滲血道:“…仙君…” 一旁的弟子也面露悲切,出聲道:“…大師兄,我們該怎么辦?” 司空塵則低首啞聲道:“…走,不能辜負他…我們走!”他聲音哽咽,眼眶中竟流下淚來。 然而就在眾人萬念俱灰之時,一聲清越的劍鳴響起,若鶴啼千山,凜凜寒霜挾風(fēng),白光破陣,一位高絕傲岸的身影逐月般疾馳而來。 那人是如此的凌華卓絕,一襲白衣道袍仿佛立于群山之巔,雪域之頂,縱然風(fēng)雪呼嘯,也吹不亂其霜白的發(fā)絲分亳。 “…那是…臨虛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