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謀士之邀
云青崖回到偏院時天色已晚,院內(nèi)那株寒梅先前傲霜凌雪,梅蕊半開,此時,竟不知為何落了幾朵,孤零零的散在地上,徒留殘香猶存。 他嘆了口氣,倚著那株梅樹坐了下來,又從腰間拿出酒葫蘆,飲酒賦詩道:“君莫悲兮心自靜,獨酌梅下兩袖清,未待故人踏雪歸,只盼寒風(fēng)訴長情…” “…花落了,我好像是醉了…”云青崖攏了攏單薄的衣衫,縮起腿靠坐在樹下,抬眸間,梅落似雪。 “謝道長…怎么還不回來…” 說罷,青衣人闔上雙目,席地枕花而眠… 半夢半醒之間,云青崖似是聞到一股清冷又熟悉的沉香氣,攜著凜然的霜雪,緊緊擁住了自己,于是在睡夢中囈語道: “陵風(fēng)…?” “…嗯,我在。” 待到東方欲曉,晨光熹微之時,云青崖睜開眼,身下并非冷硬的凍土,而是半軟的床榻;他起身疑惑道:“我怎么在這兒?陵風(fēng)他回來了?” 云青崖下床環(huán)視四周卻不見人影,卻看到床上留了一張紙,紙上字跡端正,入木藏鋒: [我于后山閉關(guān)三日,勿念,且如遇危難,莫要莽撞,即刻傳信,我必來援。] 此句之后的一段似是后加的小字:[…還有,以后莫要睡在屋外了] “陵風(fēng)那家伙…!”云青崖小心翼翼的把那張紙對折收進袖中,又憤憤不平道:“真是的,為何不叫醒我??!” 雖是無奈,但既然他有要事在身,云青崖也不再抱怨,稍作收拾便獨自出門去了,準(zhǔn)備再去城中買點酒打探一番。 說來也巧,云青崖進城來到酒舍,就碰上一位意外之人。越同孤一襲絳紫華裳,手執(zhí)一柄烏金扇,在這寒酸簡陋的屋舍中格格不入,那位老掌柜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惹惱了這樽大佛。 他似乎在這里坐了許久,心思不在杯中劣酒之上,而像是在等什么人。云青崖剛邁進酒舍中,就見越同孤抬首,那雙如紫霧般陰郁的眸子緊鎖住了自己。 “…越道友?啊不,應(yīng)該是越國師,好巧啊…”云青崖原本奇怪他為何會在此,可一對上那人的目光就全明白了,這越同孤竟然是特地在此等自己的。 “云仙君可讓本座好等啊…”越同孤?lián)]手屏退了四周的人,勾唇露出幾分薄涼詭秘的笑意。 “…不知小仙何德何能勞國師大人相候?”云青崖拱手行了個禮,淡然笑道。 越同孤起身輕搖手中扇,緩步向他走來:“實不相瞞,此番乃是本座的一位身份尊貴的同僚好友,想請仙君到府中一敘,不知仙君可愿賞臉?” 云青崖聞言一怔,立刻退后幾步,無奈說道:“若是國師大人這位好友姓燕,還恰好是個魔族,那么請容在下拒絕。” “哦?為何?”越同孤挑眉一笑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痹魄嘌抡Z氣平淡,目光卻果決堅定,隨后說道:“在下告辭?!笨删驮谒D(zhuǎn)身時,身后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了幾名黑衣護衛(wèi),他們隱息已久,且功法高超,傾刻間就已攔在酒舍門前。 這架勢,顯然是不想讓他輕易離開了… “越國師這是何意?”云青崖忍不住開口質(zhì)問道。 越同孤薄唇邊笑意愈深,他竟上前幾步,俯首在人耳畔道:“…受人之托,還望仙君行個方便,本座最不愿強迫別人,但那位尊上說若是把你打暈了再綁到府上,也是一樣的?!?/br> “……”云青崖心道這還真是那家伙的風(fēng)格,看來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去國師府走上一遭了,于是便嘆氣道:“也罷,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仙君請?!?/br> 待云青崖隨其出門,見到一座官轎正停在道旁,一位侍從拉開轎簾,越同孤抬手示意他先行。 “這…怎可如此麻煩越國師?”云青崖腳步一頓,心想若是入了轎,自己就真的插翅難逃了。 “無妨,此處本座府邸尚有一段路程,本座豈能讓貴客自行前去?”越同孤?lián)嵘容p笑,站在轎前看似是在等云青崖決定,實則暗含逼迫之意。 “那…只好叨擾了。”云青崖見他不肯讓步,只得先行上了轎。這轎中布置頗為華貴,軟枕錦榻,蠶絲羽簾,且縈繞著淡淡冷冽的幽香,很像越同孤衣衫間的薰香氣。 官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突然坐進兩個身材相近的男子,難免顯得擁擠,云青崖頭一回坐這人間的轎子,自是神色拘謹,連手腳都不知放于何處了。 越同孤見他縮在一側(cè)不敢亂動的樣子,不禁唇角微揚,幽幽開口道:“鳳鳥翱于九霄,但倘若用樊籠相困,亦會與那籠中雀一般,任人賞玩…仙君此刻就似這籠中青鳳呢?!?/br> “…讓越國師見笑了。”云青崖聞言放松下身子,稍作思索,隨后道:“但在下以為,鳳鳥之所以為神禽,就是因其永遠不會甘居于籠中,寧可身死魂消,亦會記得曾經(jīng)翱于絳霄之姿。” 語畢,云青崖澹然一笑,碧眸靈動輕盈,似山中清泉,澄澈寧靜。 越同孤忽而收斂面上調(diào)弄般的笑意,正色審視著云青崖;他的面容亦如從前那般清秀俊美,溫雅內(nèi)斂,似水中青蓮,只有細看才能知其是何等絕美。 “…云仙君,起初本座只是受人所托,但現(xiàn)下,本座倒是對你有幾分興趣了…能得身為劍尊的大師兄如此賞識,又讓堂堂九幽魔主另眼相看,確是不簡單?!?/br> 云青崖微愣,不禁搖頭苦笑道:“承蒙國師抬愛,只是在下不過一小仙,恐并無特別之處…” 倏然,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官轎傾斜晃動了一下,云青崖一個不穩(wěn),竟傾身摔到了越同孤懷里,撞得眼冒金星不說,這姿態(tài)頗像是投懷送抱一般。 “…抱歉!”云青崖被陌生的冷香環(huán)繞,且手足無措地摸上了越同孤的胸膛,頓覺尷尬羞赧,本想抬首起身,卻看見他遮面的斗篷隨著方才的動作滑落,露出一張蒼白俊美似妖的面容… …妖,沒錯,那張臉一看就不似常人,那雙紫眸如霧般濃郁陰沉,更顯得越同孤俊美的容貌宛如妖異。 說起來這還是云青崖第一次見到他的真容,昔年在太虛觀之時,越同孤性格冷漠孤僻,一直戴著斗篷遮面,自己也很少見到他。 “云仙君?本座的樣貌就這般好看嗎?”越同孤見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自己,頗為好笑的開口道。 “在下失禮了。”云青崖回神發(fā)現(xiàn)自己仍靠在他懷中,自覺失態(tài),臉頰微紅,于是起身想退開。 誰知越同孤突然傾身上前,一推他的肩膀,把云青崖壓到轎中軟榻之上! “…越國師?”云青崖驚愣不解,卻見起同孤啪得一聲合上手中烏扇,用扇柄挑起他的下巴,勾唇輕笑道: “其實本座一直很疑惑,為何謝陵風(fēng)甘愿放棄太虛觀掌教之職,也要隨你去那西海入神籍,他那么在意你,是因為這張惹人憐的臉嗎?” “還是…這看起來孱弱似書生的身子?”越同孤執(zhí)扇一路向下,甚至放蕩地挑開了云青崖的衣襟。 “…住手!”云青崖終是受不住他露骨的調(diào)弄,伸手彈開胸前那柄烏金扇,望著他深邃的紫眸,正色道:“恐怕國師誤會了,我與陵風(fēng)是知交好友,他選擇了昆侖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越同孤聞言竟嗤笑出聲:“好友?當(dāng)年他對你的心思,本座作為他的競爭對手可是一清二楚?!焙鋈唬坪跸氲搅耸裁?,竟挑眉大笑道:“哈哈,這么說,他還沒有對你…?這倒有趣了…” “什么?”云青崖愈聽愈覺得他的語氣有些詭異。 而越同孤不禁心想,若是自己在謝陵風(fēng)之前得到了他心尖上的人,是不是也算勝過他了呢? 如此,越同孤望著面前青衣人的目光愈發(fā)熾熱,一雙紫眸更顯妖異,勾魂奪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