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昆侖舊夢
太初混沌啟,大荒神魔割據(jù),異獸橫生,戰(zhàn)爭不斷,歷經(jīng)千年平息,眾神去荒,遠居于東西二海。妖魔則退于太古銅門外,立九幽魔域,生人不得靠近。 然,神王帝俊已天道為縛,定下“絕地天通”從此神人魔三界各為一方,互不干涉。 一一一 一切都要從西海昆侖說起。 那時的西海美得似一場不真切的幻夢,昆侖隔絕人世千百年,但山腳下的軒轅鄉(xiāng)卻能尋到人跡,那里居住著仙山后裔,雖為普通人類相貌卻只飲仙露食鳳果為生。 此地風景優(yōu)美如畫,四季如春,與昆侖絕頂?shù)慕K年披雪萬里冰封截然不同,是個充滿人氣的鮮活村落。 東頭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樹間橫躺著一名著青衣白衫的青年,那人提著壺酒,似在半夢半醒間游離酣睡,樹葉半遮住他的容貌,只露出白皙似玉的脖頸。 不遠處傳來匆忙的腳步聲與幾句呼喚:“青鸞仙君,您在這里嗎?”隨后一個小童急跑而來,神色焦急。 聞聲樹間那名青年頓時嚇得一個激靈,睜開眼睛還未看清就從樹直直摔了下來:“哎呦——!” “仙君??!您…沒事吧?!毙⊥B忙上前查看情況,只見青年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伸手拂去臉上的樹葉,露出一張極為俊秀的容貌。 他一頭烏發(fā)披散似乎未曾打理卻仍掩不住眉目間的清雅秀美,一顰一笑間盡是絕代風華,只是這身上的白衣青衫此時卻落上了不少塵土與污跡。 “仙君對不起,實在冒犯,只是臨虛神君回來了,指名要見云青崖仙君您?!?/br> 聞小童所言,云青崖疑惑地眨了眨一雙青碧色的雙眸,出聲詢問道:“謝陵風?他找我做甚?我可還在休假呢!” 小童聽他直呼神君之名嚇得微微發(fā)起抖來,吱唔道:“這…小生不知,神君并未直言,但他執(zhí)意要您過去…若您不回去,神君恐怕會責罰小生,還望仙君開恩。” 云青崖見那小童像是十分害怕的樣子,頗為頭疼的嘆了口氣,于是走過于輕輕摸了下他的頭,安慰似的沖他微笑道:“好了好了,怎么像要哭出來一樣,我跟你回去就是,不必如此?!?/br> 出軒轅鄉(xiāng)一直往山路向上行,途經(jīng)沐月泉,此地受月神之恩,清澈的湖水之上有一彎巨大的缺月,并非在天空云霧之中,而是真實的懸于湖上,月中涌出泉水匯入湖中,夢幻的宛如神跡。 云青崖正與小童一同行于湖畔,見他露出驚嘆之色忍不住開口道:“小友,你并非西海之人吧?” “是,竟被仙君看出來了…"小童羞赧的摸了摸頭,而后又正色行禮道:“小生名謝安,原是東海的一名小仙,前陣子來到此地本想拜臨虛神君為師,結(jié)果…” “沒想到那家伙沒同意,對吧?"云青崖笑著接了話,又打趣道:“陵風向來行事嚴苛冷漠,本就極少收弟子,少有的幾個還是元君(此處指西王母)指派給他的?!?/br> “是小生無能,入不得神君眼…"謝安低落的垂下頭,一旁的云青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謝安小友覺得這西海昆侖比東海神域如何?” “東海神祗眾多,小生只是一介卑微小仙,即使見過法力高神的大神,也只是遠望,連瓊樓都觸碰不得…那里的天規(guī)森嚴不容半分違背。” “西?!瓍s和小生所想大不相同,此地盡是靈山異獸,瑤池仙境,昆侖山之下竟無半個神仙蹤跡,反倒是有人類村落?!?/br> 謝安語畢望向云青崖,只見一只青色鳥雀飛來落于他肩頭親昵蹭了蹭,于是他展顏露出淡然溫柔的笑意,此景美得令周遭萬物都失了色。 “西海眾生平等,無論是神人鳥獸皆為昆侖生靈,所以無需恪守成規(guī),在此處修行,講究一個逍遙自在,淡泊超然。” 昆侖頂,西華山上有一飄渺峰,那里終年極寒,積雪落于高處長生殿的瓊瓦之上,顯得孤高難及。 殿外千年寒松下,有一男子傲立于風雪之中,身姿挺撥如松。他三千白發(fā)如雪背負長劍駐足于此處,仿若與周圍的山峰覆雪,古木參天融為一體,此仙人之姿,超然萬物。 輕快的腳步聲漸近,青衫白衣人帶著一名小童沿山路走了上來,停在了離男子幾尺之外。 真是…許久未見了… 那人的身影依舊如此偉岸高大,仿佛只立于此地,便能撼神佛。他是西海最鋒利的劍,亦是最孤傲的神。 臨虛神君乃是西王母座下的玄鶴使亦為第一大弟子,執(zhí)掌西海,威震八荒。 只是現(xiàn)在… “謝陵風,聽說你找我啊,莫不是想請我喝酒?”云青崖隨意地撩了撩頭發(fā),大大咧咧的走過去重重地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那名神君眉峰微皺,原本俊美冷肅古井無波的面龐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一旁的謝安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就差給他上炷香了。 “…你又胡鬧?!敝x陵風聞言一抬手,修長有力的手指扣住了云青崖纖瘦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捏。 “嘶…好疼啊,你做甚!”刺痛感從腕間傳來,他連忙使勁掙開,隨即后退了幾步:“喂喂,這么久不見,謝道長就這般對待老朋友?” 這句稱呼一出口,謝陵風原本冰冷的目光似有消融之色,他望向青年瞪著自己的碧色雙眸,好似一汪流動的清泉,身側(cè)腕間還有自己方才留下的淡色指痕,在白玉般的膚上格外顯眼。 云青崖見他突然一動不動的審視著自己,幽深的眸子中似乎有幾分自己看不懂的神色,不禁疑惑道:“陵風,怎么了?” “…無事。”他突然意識到方才的失態(tài),于是收起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謝安:“既然消息已送到,此處便沒有你的事了,退下吧?!?/br> “是。”目睹方才情形的謝安連忙行禮告退,卻被云青崖側(cè)身擋?。骸暗鹊?,謝安小友方才不是說想拜陵風為師嗎?” “哎??”謝安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他會在此時提起。 謝陵風聞言也一愣,隨后閉上雙眼,冷漠道:“本君現(xiàn)下無意收徒,云青崖,你既然想替他求情不如你收了他?” “少來了,我從不收徒,你又不是不知,我天天四處游歷給元君送信,哪還有空教徒弟?!?/br> 云青崖見謝安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安慰性的沖他一笑,而后又放軟了聲音靠近謝陵風耳畔道:“神君日理萬機,難道不想和我一樣偶得空閑嗎,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收了他吧…嗯?” 原本謝陵風闔上雙眸,就是不想再正視那汪碧色的清泉,給自己找麻煩。可誰知這人變本加厲,低聲在耳邊發(fā)出誘哄一般撒嬌似的聲音,引得他心頭一跳。 “…罷了,此事以后再議?!敝x陵風終是睜開眼睛妥協(xié)道。 “今日找你確有要事,不便再耽擱了,隨我進來。”他拂落玄鶴素袍上的霜雪,轉(zhuǎn)身走入長生殿中。 “神君…這是同意了?”謝安怔怔望向云青崖,見那人正露出得逞的笑容。 “哼哼,當然了,那家伙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br> 雪落松枝,凝結(jié)成冰,日出天邊云霧盡散,紛紛揚揚的大雪終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