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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九玉睡在他懷里,他連哭都不敢大聲哭,一個奴隸怎敢打擾主人的休息。內(nèi)心本就壓抑的悲痛被周九玉的話給激發(fā)了出來,實在忍不住了,只能把拳頭抵在嘴邊,狠狠的咬住,接連不斷的淚珠,從眼角滾下,浸入深色的枕頭。 無聲的哭泣,無聲的流淚,無聲的嗚咽,都被他死死忍住,壓在口腔里。 周九玉枕著他自然也沒睡,身體的顫抖躲不過他的感覺,他本就不困,仔細的聽著,倒是意識到了——上方的人強忍著哽咽。 可那又如何?他幫不了豐城,也不會幫。 唯一的仁慈大概就是沒有打斷他,而是在他悲傷的宣泄中最終睡去。 豐城啊,放下你為人的驕傲吧,完完全全作為奴隸跪在我腳邊,那樣就不會覺得痛苦。 皎潔的月亮掛在天上,高高在上,清塵出世般俯視著人間百態(tài)。 豐城喪失了自己所有的藏身之處,只能自己給自己筑起一道殼,但這個殼還得留下一個口,得讓周九玉想看的時候就得為其打開。 枕頭在這個夜里被浸濕一大片,幸而顏色深看不出來,但內(nèi)里已經(jīng)濕透。流淚的人,直到后半夜才渾渾噩噩的閉上了眼,令他可悲的是,就連他的睡去也成了一種妥協(xié)。 * 當陽光奪舍趕走月亮的時候,它將充滿生命力的光再次送給了床上的兩人,周九玉毛茸茸的頭滾動了一下,豐城才驚醒,趕忙洗漱好自己,重新上床跪到了床腳。 一夜,幾乎抽取了他大半為人的尊嚴,他是一個奴隸,他的主人是周九玉。 潛進薄被,由下而上,停至胯部,輕柔的用嘴叼下衣褲,壓低脖頸,微微伸直,直到全部含入暖著,等著人完全醒來。 周九玉一個翻身了,他也得跟著偏頭,但還是沒有避免被撞到。 想翻身突然硌到了東西,周九玉算是醒了大半,帶著沙啞的鼻音,嗡聲嗡氣“舔吧?!?/br> 豐城聽到話立刻舔弄,軟舌帶著殘留的牙膏氣息盡心服侍著口中的巨物,每一處褶皺和角落都照顧到,舒適的讓yinjing在嘴里粗漲硬挺,炙熱的溫度擦過滿是軟rou的口腔,周九玉耐不住上移靠到床頭,豐城立刻手撐床追隨而上,不敢懈怠。周九玉一把掀開被子,注視著腿間的人。 他感覺的到豐城十分的用心,yinjing頭部始終被暖在狹窄溫熱的食道口,年輕氣盛,一把按下人的后腦勺,極深頂入,豐城賣力吞吐,周九玉也不時按拽他的頭發(fā)。 直到豐城嘴角發(fā)麻,周九玉才射在里面,他全部咽下后等著周九玉余韻過去。發(fā)泄過后,周九玉舒爽不少,正要起身去衛(wèi)生間,豐城卻抬身而上,并未吐出。 周九玉側(cè)身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你確定?” 豐城眼中含著羞恥和孤注一擲,面上也發(fā)點紅,攥緊床單的手,這些都在透露著他內(nèi)心的復雜,但他還是眨了眨眼,帶著卑微和乖順,周九玉頓了兩秒,最終禁錮住他的后腦勺,“敢漏出來罰你?!闭f完尿液就排入他嘴里,強烈的腥臊氣充斥大腦,豐城忍住不適全部咽了下去,跪在床上卻覺得全身發(fā)軟,心力去了大半。 周九玉從始至終沒有低頭往下看他,感覺到他舔干凈后,只說,“去收拾干凈自己再來晨侍?!?/br> “是?!?/br> 看到人走進浴室的身影,周九玉眼神暗了暗。自己坐在床邊等了會兒,思緒發(fā)散著。 豐城再出來后,徑直跪到了床邊,用嘴叼著鞋給周九玉穿上,“主人請?!?/br> 洗手臺上已經(jīng)擺上了擠好的牙膏,毛巾也被豐城舉著捧在手里。 豐城的動作挑不出錯處,乖順的跪于腳邊,膝行跟著周九玉的步伐,一直到別墅門口,周九玉才發(fā)話,“起來站著出去吧?!?/br> “謝主人?!甭浜笠徊剑o緊跟上。 “先吃飯,然后送我回學校,你回公司。” “是?!?/br> * 11月底,是周家全族的述職日。除了周家嫡系,周家的旁系和附屬家族都會派人出席。周九玉之前在國外,周承正特意不讓他參加,如今回來了,作為周家的二少爺出席應當?shù)摹?/br> 低調(diào)的黑色轎車緩緩駛離市區(qū),在拐彎調(diào)轉(zhuǎn)中,終于進入周家的地盤。 豐城跪在他腳邊,周九玉的心情不似平時的放松,就連那偏嫩的神態(tài)也染上了凝重,放在豐城頭頂上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動。 只是想到什么又回過了神,“記好規(guī)矩,今天不能出錯?!?/br> “是”豐城清楚自己要做的,進入周家祖宅,規(guī)矩就是不容挑釁的存在,這個事實他早已經(jīng)清楚。只是再次看到緩緩出現(xiàn)的熟悉建筑,骨子里的害怕還是讓他微微發(fā)顫,似乎是被周九玉感到了,輕輕撫上了努力的后頸。 豐城垂首,更顯乖順。 周九玉對于今天要見的那群人并沒有什么好感,一群見風使舵的墻頭草罷了,看誰得勢就往誰跟前湊。六年前,周家落敗時,他哥憑一己之力生生扛住了那些吸血啃rou的家伙兒,帶周家殺出了一條路,而如今他們又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似的,做俯首稱臣的樣子,惺惺作態(tài)。周九玉什么都知道,但又得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少有人見過周九玉,但是都知道有這么個人的存在,周家的寶貝,周承正護在手心里的人。 司機下車打開車門,周九玉率先跨出,豐城緊隨其后,落地便跪于人腳邊。周家祖宅的地盤上,奴隸沒有資格站。 周九玉一出場就奪了眾人的目光,剪裁得體的精致西裝稍稍掩了他青稚的年歲,一眾奴隸跪迎,“請二爺安。” “小玉?” “曹伯好?!?/br> “多少年沒見,長這么大了?” 周九玉低笑了聲,和院子里站著的人客氣的寒暄了幾句?!安懿?,我去和家主請個安,先失陪?!?/br> “好,你去吧?!?/br> 周家祖宅低調(diào)但豪奢,從宅門進入大堂的路青玉鋪成,碧綠青翠,如同天賜,遠遠超過寸土寸金,走的人高高在上,跪的人卑如螻蟻,這是奴隸最難爬的路,玉質(zhì)堅硬,暴露在空氣中,沒有暖人的作用,硬過人骨,將刺痛扎入膝蓋,每行一步,都是對周家奴的警戒??拷纳罡叽蟮闹鳂?,豐城就不自覺的發(fā)顫,那是周家?guī)装倌甑耐?,只是靠近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卑賤和低下。每一個動作,每一步爬行,都不敢有分毫差錯,緊緊跟在周九玉右后方一寸的位置。 周承正坐于正堂主位,正和幾位長者側(cè)目寒暄交談,見周九玉進來才正對南方,外人面前,周九玉微微彎腰彎腰,拱手請安,“請家主安?!?/br> “起,坐吧?!?/br>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戴上胸前垂著的金絲眼鏡,認真的看向周九玉,“這是小玉?” 周九玉起身走近他,好讓他看清,“是的,姜爺爺,我是小玉?!?/br> 姜昆文眼眶濕潤,神情激動,一把握住了周九玉的手,上下打量,“多少年了啊,多少年沒見到了!當年你還那么小,就讓你一個人出去了,這些年怎么樣?啊?當時你還那么小...” 述職會沒正式開始,堂內(nèi)坐的幾位都是周家的心腹元老,當年都是站在周承正一方的。 周九玉低身貼近老人,“姜爺爺,我長大了,我回來了?!?/br> 姜昆文將近老朽的手掌扶上正是青春年少的臉龐,像是要把這少年永遠記在心里,周承正發(fā)話,“小玉,以后多去看看你姜爺爺?!?/br> “是?!?/br> 姜昆文這才將人放開,向上方一拜,“多謝家主。” 周九玉坐回位置,周承正的私奴君意風是唯一站著的奴隸,這是僅有家主私奴才有的恩典,他恭敬地低身輕語,“主人,時間到了?!?/br> 放在椅子邊上的手輕輕敲了敲,“開始吧?!?/br> 院落里的人迅速站好,三人一組進堂匯報。向周家和主要附屬大族回稟年度任務。這一開,就是整整一天,坐的人都難捱,遑論跪著的奴,豐城雖然被調(diào)教過,但是畢竟中間停了兩年,更沒有親自參加過周家述職,垂著的面上已經(jīng)冷汗?jié)M布,牙關打顫,腿部根本喪失了知覺,連雙手都酸痛非常,一日沒喝水沒進食,全靠平日鍛煉撐著,整個人頭昏腦脹臨近崩潰,周九玉注意到了也無可奈何,但他還是希望豐城能忍得住,不然,這次他可不會救他,也救不了。 周家點起燈,院里上了一盞燈籠,宣告述職會結(jié)束,周承正和周九玉親自送出幾位元老,“哥,累死了?!迸匀艘蛔撸芫庞褚幌伦訏煸谥艹姓砩?,撒起了驕。 周承正拍下他的手,“別在正堂胡鬧,去偏堂吃飯?!?/br> “好。” 周九玉跟著走,豐城也應膝行跟上,但無能為力,腿部已經(jīng)麻到?jīng)]有知覺,不受控制,“碰!”的一聲撲倒地上,稍有移動的腿立刻針扎一般麻痛,像有萬只螞蟻啃咬血rou,一聲沙啞輕聲的痛呼吸引了所有目光,周九玉和周承正都停住腳步后望。 豐城驚慌,“主...主人恕罪,奴隸...暫時”說話的人rou眼可見的痛苦,臉色慘白,滿頭冷汗,發(fā)抖的身體看得出似乎忍耐到了極點。 正堂的氣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點,周承正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死物。周九玉朝那邊看去,看到的卻是那雙充滿愧疚和信賴的眼神,倒是真正屬于自己的第一個奴隸,真是...... 管家是聽到動靜進來的,連忙告罪,“家主...” “廢物!”周九玉作怒不可狀,打斷了管家的話,臉色陰沉,大步走向了豐城,豐城被他可怖的神色嚇到,不自覺的想后退但生生忍住,“主...” “砰!”求饒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周九玉一腳踹在肩膀踢出有一米遠。 “你算個什么東西,這里哪有你說話的分?!”身體被踹的趴在地上,麻意立刻從腿部傳至全身,被周九玉踹中的肩膀受了有八成力,是真真切切的疼。 但他依舊強忍著聽清了周久玉的話,周家組宅正堂之上的藻井里面,是只上古兇獸,眼睛碩大,刻的栩栩如生,俯視著下面的人,帶著一種似肆虐的威壓,只是恍然一看豐城就趕趕忙閉上了眼,才想起來奴隸不能隨便在這里開口說話,求饒也不行。 只用了三秒,豐城就翻身,重新跪好,像是受酷刑一般,歪歪斜斜的爬行到了周九玉的腳下,跪著的身子低到了塵埃里,周九玉熟悉的氣息讓他的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來,他的心中終于生出了一種屬于奴隸獨有的意識,他在期待周九玉饒恕他,期待周九玉不拋棄他,這種意識一旦扎根,再也拔不掉。許是被一種自暴自棄的勇氣所刺激,豐城仍舊開口求了饒,只是語氣不復從前,而是一種全新的求歡式的求饒,不怕周家的家主在場,也不怕統(tǒng)管奴隸的管家在旁,他求的只是他的主人,“主人,求您,寬恕奴隸?!?/br> 周圍的人有一種面面相覷的沖動,周九玉俯視著腳邊的人,挑了一下眉,冷哼一聲,“管家,拖他到門外掌嘴,100下。然后送到我房里跪著?!?/br> 管家看了一眼周承正,見人算是應下了,才揮手招進兩個下奴,將人拖到了正堂外,心想這奴隸運氣真是好到天上了。 周九玉抬腳勾著豐程的下巴踢了一下,“滾下去好好反省,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 豐城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人拖了出去。 “哥,走走走,餓了?!敝芫庞窈⒆託獾嘏芑刂艹姓磉?,挽上他的胳膊。 桌上的飯菜一大半都是周九玉愛吃的,周承正如平常人家的哥一樣,不斷的詢問口味是否合適。 “好吃,誒,哥!你自己吃,別給我夾了?!?/br> 周承正一笑,自己吃的差不多了,停下筷子,跪侍的君意風立刻直身用手中的餐巾給人輕輕按了下嘴,又遞過茶水讓人漱口。 周承正微微后靠,專心的看著周九玉進食,和小時候沒太大差別,可可愛愛的,想讓人把所有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 見人吃的差不多了,才開口,“走時再帶兩個侍奴回去吧?!?/br> 周九玉一愣,“不用,一個就夠了。” 周承正蹙眉,“那個豐城不行,我原以為他是個有規(guī)矩的,沒想到不中用?!?/br> “我用的挺順手?!?/br> “我沒看出來,行了,就這樣吧,我選了兩個,明天走的時候帶走?!?/br> “哥!”周九玉微微惱怒,“最開始我一個都不想要,是你硬塞給我的,怎么你又不愿意了?” 周承正按了按眉心,哄小孩,“行,我的錯,但...” “不,我不要,那么多人在身邊,讓人家看到了,還以為我變態(tài)呢!到時候你就進警察局撈我吧,哼!” “呵呵”周承正輕笑出聲。 見人態(tài)度松動,周九玉趕忙順著桿子爬,“ 你不也對我這個奴隸挺大度的嗎?”周九玉昂昂下,得意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什么動向你都清楚,豐城不守規(guī)矩的地方多了,你不也是爭一只閉眼閉一只眼,老實說吧,為什么?” 周承正是真的笑了,撓了撓君意風的下巴,將手指塞進了他嘴里,下一秒就被溫熱的軟舌包裹,斜了斜身子,“他父母當年替父親擋了槍,那時候豐家還沒入奴籍,是周家的附屬家族,臨死前他父親唯一的要求就是讓豐家做周家的外姓奴?!?/br> 周九玉微微吃驚,“為...為什么?” “當年豐城才10歲,他那個女兒剛滿兩歲,他不這樣做,沒人保他的孩子,求的是周家的庇護,說到底,雙方也不欠誰。” “啊...這樣啊?!敝芫庞耩堄腥の兜乃伎剂讼?,“那不就成了,既然他父母拼死拼活將豐城送到周家做奴隸,那我收了還給人家送回去?那人家的棺材板還壓得住嗎?” “說什么混話!” “不守規(guī)矩并不是不能饒他,但次數(shù)多了不行,別到最后弄個以下犯上?!?/br> 周九玉擺擺手,“我有分寸,你就別擔心了,別給我準備其他的奴隸,麻煩?!?/br> “你說呢?”從君意風嘴里抽出手,向下看了看人。 君意風雙手貼腹,跪姿標準,微微垂首,露出纖細的脖頸,說話輕柔,“二爺稱心最重要。” “你看吧!我開心最重要,你可別讓你親弟弟不開心?!?/br> “呵”周承正手掌輕輕拍了君意風的臉兩下,“一丘之貉,隨你們?nèi)グ?。?/br> “嘿嘿,謝謝哥?!?/br> “你別以為打他一百巴掌就放過他了,沒有哪個奴隸能在正堂作亂,讓人給他喂個十天的紅舟,再讓他處理好公司的事,遠程辦公,隨侍你身邊?!?/br> “不用...” “我的底線?!?/br> “行吧~”周九玉沖周承正撇了撇嘴。 主位旁邊的君意風聽到紅舟那兩個字,身形顫了顫,那是周家的特效藥,喂下去一天就能讓個硬漢軟了骨頭,三天就能撬開一個國家級特工的嘴,十天,那是要奪了那個奴隸的意識。 * 11點,周九玉才回房,豐城已經(jīng)跪在那松軟的地毯上,聽到開門聲,本就俯低的身子更低了。 “請...主...人安”很明顯,豐城已經(jīng)讓人處理過了,身上也換了來時的衣服,穿上了周家奴隸統(tǒng)一的服飾。跪在松軟的地毯上腿部已經(jīng)緩過來了,但臉上的傷紅腫的明顯,周九玉蹲身看了一眼,有的地方已經(jīng)滲出血,“上藥了嗎?” “請主人賜藥?!?/br> 周九玉起身坐到床邊,分開雙腿,指了指地面,“爬這兒來?!?/br> 豐城迅速膝行而去,周九玉雙腿夾住他的下巴,放輕動作給他上藥。 “怨我嗎?” “奴隸有罪,給主人丟面了?!?/br> 周九玉用抹藥的手指輕輕按上他的眼下的嫩rou,那兒有被掌風出的刮痕,“你確實丟臉了,不過我很高興你敢開口和我求饒。” “您是奴隸的主人?!?/br> “100巴掌,你受過調(diào)教,應該知道這不算什么懲罰,實話說,怨不得人?!?/br> “...是,奴隸清楚。” “大哥發(fā)話了,給你五天時間養(yǎng)好傷,把你公司的事處理好,以后隨侍?!?/br> 豐城大驚,“主人!”隨侍意味著什么,那就是奪了他最后的自由。 “你不愿意?” 豐城眼中立刻就蓄滿了淚,“不...我只是,主人...奴隸知錯了,求您不要...” 周九玉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豐城,你今天已經(jīng)求過一次饒了,保下的是你的命。” 豐城心如死灰,上方的那張驕陽般的臉現(xiàn)在像個冷酷無情的惡魔,讓他不敢直視,他不想再看,閉上雙眼的那一刻,眼淚從眼尾滑下,但周九玉接下來的話,才是真正將他打入地獄,“除此之外,十天紅舟?!?/br> 這兩個字一出,豐城就像被按到了什么開關,猛的撤出周九玉很遠,紅舟,他再熟悉不過了,就是那個東西,讓他一天就跪下為奴。此后數(shù)年,想起那兩個字就渾身發(fā)抖。 紅舟,一天就讓他乖乖跪地,十天,十天... 豐城像被奪了魂,嘴唇發(fā)顫的問,“主人,是您賞的嗎...” 周九玉正為他后撤的動作不爽,但見他臉上有傷,沒發(fā)火,“我哥吩咐的,怎么了?豐城,你知道你今天在正堂的行為是會被處死的嗎...” “殺了我吧!”豐城突然大吼,截斷了周九玉的話,“我不求饒了,你讓我死吧...” 像是受到了最大的辜負,豐城連敬語都去了,奴隸不算是人對吧,那他現(xiàn)在愿意去死,也絕不會被那藥物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奴。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周九玉的手上還拿著藥膏,臉色因他的話變得鐵青。 “我說,你殺了我吧!” 周九玉猛地起身扔出藥膏,砸到墻上,逼近豐城彎腰掐住了他的下巴,力氣大的像是要把骨頭捏碎,咬牙切齒道,“你再說一遍...” 豐城靠在墻上,生無可戀,淚水流在傷口上,火辣辣的疼,但抵不過他心中心中的裂痕,身上穿的是奴隸寬大的衣袍,因他的樣貌,不顯卑微,反而帶著一股士人的氣骨,雙手攥拳,“我絕對不會變成那樣,寧愿死?!?/br> 周九玉這才蹙眉,“你什么意思?” 豐城扒上他的手,像個瘋子一樣,雙目赤紅,滿腔的怒火沖天而上,“你知道紅舟是什么嗎?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是什么?不就是讓人痛覺放大的藥嗎?” “哈...”豐城苦笑,歇斯底里般的發(fā)了狂,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掙開了周九玉的手,靠著墻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直視著周九玉,用手指著自己的心口“我曾經(jīng)也是個人,就因為周九玉這三個字,我被帶到周家調(diào)教整整六年,我接受了,我沒有怨言...每一項測試我都是滿分通過,可你知道我是怎樣接受的嗎?!一天的紅舟就打碎了我20年的尊嚴!你知道我第一次自愿下跪的絕望嗎?!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感激你饒了我的命!我不會!周九玉!我寧愿去死!” 周九玉愣在原地,沒有計較豐城對他的直呼其名,豐城如同被圍堵的困獸,他充滿絕望的雙眼讓周九玉心下發(fā)沉,涌上了一種有什么東西即將要消失的恐慌。 “那我...” “為什么?周九玉!我已經(jīng)給你跪下了!我已經(jīng)記住了你是我的主人,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 “我不知道,我以為...” 豐城不再聽他的說話,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緒,周九玉這才發(fā)現(xiàn)他全身都在發(fā)抖,像失了神志一般的喃喃自語,“我不要...殺了我” 在周九玉震驚的同時順墻癱倒在地,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腿,又像受了巨大的刺激,迅速分開,飛快地跪在周九玉腳邊,抱住人的腿,“我是奴隸...我不是...我叫豐城,我是奴隸,主人是...是...奴隸豐城,對!我是奴隸...” 周九玉莫地心慌,“豐城?豐城!” 腳邊的人沒甚反應,依舊口中自語,“我是奴隸...” 周九玉覺得不會相信他這么輕易就失了心智,厲聲道,“豐城!跪好!我知道你還清醒!” 跪著的人這才抬頭看了他,他又在哭,周九玉驚覺他原來這么脆弱,沒有外人面前冷冰冰地拒人千里,心軟了,坐到了地毯上摟過人,“冷靜點,你在干什么?” “說服自己?!?/br> “說服你是我的奴隸?” “是。” “這是事實,不用說服,豐城,看著我,告訴我,剛才說的話是胡言亂語?!?/br> 跪在懷里的人面頰紅腫,現(xiàn)在眼也腫了,但眼中倔強卻分明,搖頭,“不是,實話,我...” “啪”周九玉狠狠甩了他一掌,這是他第一次親自動手,“再給你一次機會,想好你的稱呼?!?/br> “我不會接受10天紅舟的,死也不會!不會...” “啪”第二掌,本就受傷的臉更加可怖,周九玉看著眼神發(fā)冷,還藏了痛惜,“再想你的自稱!豐城,冷靜點,我是你的主人,我在乎你的,懂嗎?” 周九玉掰正他的肩膀,直視他的眼,一字一句,“相信我,相信你的主人?!必S城的話他聽明白了,那種藥可能是所有奴隸的噩夢,十天會讓人變得不再是人,他不會的,更沒有興趣要個沒一點意識的奴。 周九玉的眼睛很真摯,已經(jīng)走到盡頭的豐城居然被晃了眼,仿佛黑夜里望見了北斗七星,百般掙扎,反復開口,卻不能發(fā)聲,每要開口,又死死咬住下唇,沒一會兒,沒有血色的雙唇就被咬破。 “豐城,信任我,我是你的主人?!?/br> 豐城被他托住后背,像情人般圈在自己的領域,兩人膠著。周九玉不慌不忙地等著他,他已經(jīng)決定了,這人對他影響很大,他是自己的第一個奴隸,也是回國后第一個給他慰藉的人,只要他說了,他就會收他做私奴,這輩子只要他一個奴;若是他不肯信任,那...就當陌路人吧。 豐城看著他,想到最初對他的輕視,想到他身上顯出的周家氣勢,又想到他說變就變的性格還有對他的依賴,說實話,他留戀。但他真的敢將自己的全部交給他嗎?自己的命還有...所有的身心,他敢嗎? 周九玉是周家珍藏的寶,他是周家的外姓奴,他們之間,會有那種常人間的信任嗎? “豐城,說出來,我會護著你。” 兩人都在賭,周九玉拿自己多日無聲的馴化,豐城拿自己的一切。 豐城嘴唇抖得更厲害,身子發(fā)沉,要不是有周九玉拖著,他一定會倒下。 周九玉最不缺耐心,他一直全神貫注地看著豐城。 從子夜到凌晨,從入夜到萬籟俱寂,三個多小時,兩人竟然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沒有變。 自始至終,周九玉的手都拖著豐城的后背,沒有一點放松。 兩人對視著,豐城卻如在guntang熱油,倍受煎熬,他知道自己的防線在被一步步攻破,遠比曾經(jīng)的紅舟帶來的沖擊力大。 紅舟奪去的是為人的自尊,周九玉要的,是他所有的傲骨。 一旦抽去,他再不會有任何偽裝,過去的就真的會像周九玉說得那樣,他得全忘。 當月亮的柔光鋪滿整個房間時,潔白的地毯都躍動了起來,似乎生出了清香甜美的氣息,周九玉的雙眼也浸上了銀輝,不在有日光般的熱烈,而是有了一種寧靜的魅力。 他坐在地毯上,一動不動的認真看他,眼神清澈透明,不帶隱瞞,好像在召喚他,用那顆赤裸裸的心。 忽然,窗外不知道什么鳥在叫,豐城不自覺偏頭看去,那一眼,透過落地窗,外面的一切盡收眼底——圣潔的世界——下雪了。那段青玉路被蓋住了,清冷化為幽香,居然為周家老宅熏上了綿綿情意。 他回過頭,周九玉眼神沒變,一直這樣看著他,目光不是炙熱而是無邊的平靜,可越是這樣,越是直逼人心。 “豐城,下雪了,我有點冷。” 一句話,沒有情感的注入,卻讓他急速呼吸起來,大口大口地吸氣,赤裸手腳都生出了高溫,周九玉就像是塊冷玉,在月光下發(fā)出清冷的光輝,卻和這冬夜如此相配,房間里稱得上良辰美景,讓他心醉神迷,心跳陡然加快,像要破膛而出,去擁抱雪夜。周九玉說他冷了,他說他冷... 豐城干涸的淚腺又涌出淚來,卻因月光的照射和雪地的反射更加凄美。 天主為什么要創(chuàng)造這樣的月夜,莫泊桑說是為了給人間的愛情披上理想的面紗??墒聦嵤且驗?,人類有那么多真摯和復雜的情感,只有借助黑夜才敢宣泄。 “豐城,兩點半了,我真的冷?!毕窈驮趪饨鼉汕€日日夜夜一樣冷。 豐城的城墻瞬間坍塌了,無邊的心慌意亂似千軍萬馬踏過他殘破的心房,他開了口,“...主...人!——奴...”豐城打起顫來,雙手攥緊了衣袍,在周九玉的注視中閉上眼,又睜開,最終彎了腰,聲音短促,破釜沉舟“奴隸知錯...” 周九玉還保持著雙手圍圈的狀態(tài),只是空了,豐城跪在他圍成的圈下。 “哪里錯了?” “以下犯上。” “紅舟刑罰,受不受?” 豐城身形微晃,放于地上的手又揪緊地毯,如血泣之,在清冷的夜,寂靜無人處,一個靈魂向另一個靈魂跪拜,一字一句,如簽血契“若是主人賞...奴隸,奴隸...受!” 周九玉不說話了,豐城也未起,一坐一跪,尊卑分明,但兩個靈魂卻自由地在雪地上舞動交纏,表盤走到了夜里三點,周九玉圍圈的手沒了知覺,他似乎也稍微體會到了今天豐城的難耐。 “十天紅舟,豐城,受不受得住?” 豐城手下的地毯將將破裂,那雙白皙如竹的手似高山風骨,周九玉想起當初他給自己賠償?shù)你y行卡時,就覺得這人不適合做商人去勾心斗角,反而適合談笑風生,搖扇風月。 豐城的回答是含著咬破嘴唇的血水說出的,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受...受得?。 ?/br> 周九玉聲音半夜里一直平靜,這時終于有了波動,他說,“豐城,捱過去,然后做我周九玉的私奴?!?/br> 豐城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他,被他專注的目光吸引,不自覺直起身,后背重新貼回他的手,這次,他感到了后方傳給了他一股慢吞吞的溫熱,兩人平視,在月光的見證下,周九玉和他承諾,“這輩子唯一的奴。”除了你,沒有別人。 豐城失音了,不知道應該發(fā)出怎樣的聲音。 周九玉放下手,僵硬的站起來,又蹲下,一把將人抱起放到床上,在人愣怔的同時翻身而上,枕上人的腹,“我冷了,你抱住我暖暖?!?/br> 夜終于熬不住了,它也睡了,只剩雪花大片大片地落,很快堆了老厚。 許久過后,豐城才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