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慌亂的距離
這個擁抱大概持續(xù)了一分鐘。 原本難以掌握的距離感奇跡般地消失了。齊天晨覺得很奇怪,明明兩人連對方的名字都不清楚吧?卻可以好像真正的家人一樣擁抱?這是這個地方的人的社交禮儀嗎? 他覺得自己很不好意思,也不太愿意被這樣抱著,但是又礙于種種原因開不了口拒絕。 本來就很奇怪。 如何要成為一個陌生人的家人呢? 兩人沒有血緣關(guān)系,要如何成為家人? “啊,對不起,我沒對你說清楚?!蹦腥朔砰_他,撓了撓頭發(fā),“是這樣的,我有些事情,需要一個家人來幫我處理,而我真正的家人都在很遠(yuǎn)的地方,不能過來這里,所以…拜托你了,我會給你提供食宿,在某些時候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出門,但是…在這一年里,請留在我身邊?!?/br> 齊天晨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不正常。 這個請求怎么想都很不合理,但是他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 對方救了他,而且他已經(jīng)失去了原來的家人…… 唯有皇宏彥,現(xiàn)在不知道身在何處。 “我可以找一個人嗎?” “什么人?” “和我一起掉進(jìn)水里的人…他還好嗎?還活著嗎?” “和你一起…?我不知道,我只見到了你一個人出現(xiàn)在那個海灘,身上的衣服也已經(jīng)破破爛爛的,所以我給你換了自己的T恤和短褲。如果你有朋友的話,估計也可能被別人救走了吧…”他不想說得太悲觀,“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姓葉,單名一個驍字,你可以叫我驍哥。” “…我想找的人應(yīng)該是我的哥哥,雖然我還不能確定,但是他說我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我原本應(yīng)該和他一起回去看母親的…”齊天晨講到這些,胸口仿佛被開了一個洞一般,原來的期待現(xiàn)在全都落空了?!拔医旋R天晨,他姓皇,是東瀛人,我原本和他坐上了去東瀛的船,可是途中遇上了大風(fēng)浪,之后…我就來到了這里,是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我也很想找回我的家人…” “這里也是個孤島呀?!比~驍?shù)谋砬樽兊糜行╆幇?,“被劃定了邊界,這里是嚴(yán)管的區(qū)域,如果不是意外,恐怕你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正是因為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船只經(jīng)過,才無法確定你的身份,當(dāng)然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但是你說的那個人…或許已經(jīng)葬身海底了。” “……也對。如果他已經(jīng)死了,我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得到他的?!饼R天晨眼底映出一陣黯然的黑,“如果他還活著,我想我們也總有一天會相見的?!?/br> “所以啊你還是先過好自己的生活吧?!比~驍說著伸出手搭上他的肩膀,兩人的身高差讓齊天晨失去重心,不太適應(yīng)地偏向他?!岸亲右拆I了吧?我去做飯?!?/br> “嗯…我、我可以做什么幫忙嗎?” 因為禮貌的原因讓齊天晨感到自己不可以像個閑人一樣無所事事地呆著,但是葉驍看了他一眼就笑了出來。 “沒事!我看你白白凈凈的,手也很細(xì),不像是進(jìn)過廚房的人,今天還是先由我來做飯吧,再怎么說,第一頓總是該讓主人做給客人吃的!” 晚飯的口味有些奇怪。 是齊天晨吃不慣的味道,倒也說不上難以下咽,只是葉驍使用的烹調(diào)方式與他想象的異國人有許多不同,味道有點(diǎn)重,過去習(xí)慣清淡精致的口味,面對這樣的飯菜他的確需要些時間來讓自己的舌頭適應(yīng)。 不過寄人籬下,對方又是救命恩人,他也只能捏著鼻子把自己碗里的東西吃干凈了。 “抱歉啊,我平時一個人吃飯,手藝也就是自己能吃的程度,所以今天先湊合湊合了?!比~驍也看得出他在吃東西時露出的微妙表情,只能撓頭笑著表示抱歉了。 “嗯,沒什么,我還不太習(xí)慣這邊的飲食,”齊天晨有些靦腆地笑了笑,作為客人,他也不能只是白吃白喝,“我會努力學(xué)會這里的文化的……明天可以教我做菜嗎?” “明天啊…”葉驍看了一眼日歷,今日旁的日期上標(biāo)著紅色的星星,他想了想,還是對齊天晨許下承諾?!罢梦倚菁?,行吧。我就帶你在這附近走走,也多給你講講這邊的生活吧。” “謝謝你?!鼻嗄旰孟穹畔铝四撤N負(fù)擔(dān)一樣松了口氣,只是眼里突然涌出了淚水又讓他視野氤氳,“那我現(xiàn)在,該做些什么呢?” 他無助又天真的眼神,在淚水的暈染下讓葉驍產(chǎn)生了一種不得不幫助他的念頭。 “要不,你先洗個澡吧?”葉驍站了起來,收拾起桌上的碗筷,“熱水器我給你開,衣服我也給你拿,內(nèi)褲……沒穿過的只有條紋的了,可以吧?” “誒?”齊天晨不太明白他說的某些名詞,但是也不知如何開口問,便機(jī)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以…吧。” “行,你等我一下,我收好碗筷就帶你去浴室?!?/br> 齊天晨依舊像個稚嫩的幼童,等著葉驍收拾完桌上的東西,才跟在他的身后。他們通過一道木門,又走過了一道大概幾米長的走廊,終于來到了浴室。 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沒有寬大得能夠容納許多人同時泡浴的木桶子,也沒有搓澡的師傅,面前有的只是一個金屬制的類似龍頭一樣的物件,還有簾子。 “這個開關(guān)往紅色的一邊拔起來,就有熱水了,左右調(diào)可以調(diào)節(jié)溫度?!比~驍拿下花灑,然后給齊天晨演示如何使用,但是對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瞪大了眼睛在盯著他。 “…能聽得明白嗎?”他把花灑遞過去,示意齊天晨接住。 “哦…可是…”齊天晨輕輕地握住,結(jié)果因為水流的力量,花灑在他手中亂舞著將兩人都噴得一身濕噠噠的,“對不起,我以前沒有自己洗過澡…” “啊?”葉驍一邊撩開半濕的流海,一般用看怪獸的眼神看著他,“沒有自己洗過澡…?” 這個家伙是哪來的大少爺啊?難道家里一直有仆人伺候嗎? “嗯,我家都有仆人幫我脫衣服燒水,還有擦背…”青年的聲音有點(diǎn)不穩(wěn),但是他的眼里沒有一點(diǎn)虛假的顏色,“我不懂自己要怎么做…” “……”葉驍從他手上奪過花灑,沉默了數(shù)秒。“——那你把衣服脫了吧?!?/br> 看著齊天晨不熟練地將短袖T恤卡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笨拙的模樣讓他莫名火大。 他就一手掀掉了半掛在青年身上的白衣,將半裸的他推到浴室的墻邊。 “我來給你洗?!?/br> 肌膚貼上瓷磚的感覺很冷,讓齊天晨更為迷惑的是葉驍?shù)膽B(tài)度。 他的眼睛,直視著自己,仿佛獵人一般,要將他的身體剮開——有點(diǎn)像在洋館的秘密房間里第一次見到皇宏彥的時候,他那樣冰冷并且意有所圖的眼神。 然而他們并不一樣。 落在齊天晨身上的不是嚴(yán)酷的拷問和鞭笞,而是溫?zé)岬乃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