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

    一切因果，皆有定數(shù)

    不可說

    不可問

    不可求

    一人求佛，一人問佛，佛皆不語。一人現(xiàn)嗔癡相，一人明因果。

    明因果者道，人間苦，還孽債，債緣盡，嗔恨滅，明根斷因，自掘苦身，方能成佛。

    嗔癡者不愿，這人間太苦，緣太淺，人永遠為七情六欲所苦，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可從哪回頭，你說不可，為何不可？為何不可？！

    明因果者眼觀佛身，佛低眉不語，慈眉善目。

    未了未斷，人間苦一回。

    一切皆有定數(shù)。

    秦?給陸珂收拾大衣的時候，意外看到了她內(nèi)襯口袋里的一張紙，上面用小字寫著，一切因果，皆有定數(shù)。她拿近聞了聞，一股特別的檀香進入肺腑，是文禪寺的香火，她之前去過一次，這個味道很特別，她因此記住了。

    她又想起那時跪坐在佛像前，陸珂滿臉虔誠，看起來四大皆空，卻都是表象，她不懂，也一起坐在佛前，可懵懵懂懂，才是真空。

    文禪寺是個清凈地，秦?這次去的時候，路上沒碰到幾個人，整座山似乎只有她一個人，默默地朝著山頂前進，除了山頂?shù)男狱S色廟墻，再無其他，顯得文禪寺更加幽遠。秦?踏進廟門，佛像在裊裊香火后，看起來不像她當初見的那般和善，倒像是金剛怒目，她隱約生出一股不安，可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又是善目菩薩，悲憫眾生的模樣。她于是進入殿門，學(xué)著之前陸珂的模樣，買了些香火，跪坐佛前。

    “施主不求一簽嗎？”

    一個中年光景的胖和尚看秦?盯著香爐中燃燒的線香發(fā)呆，側(cè)身朝大殿處拜了拜，出口示意她去求一簽，讓佛祖來為她指點迷津。

    秦?搖搖頭，她剛想開口說自己沒什么想問的，腦海里突然想起憔悴的陸珂，心中一亂，卻還是沒有進殿。和尚也沒離開，跟她一同站在蕭瑟寒風(fēng)中。

    “師父，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施主，你問便是?！?/br>
    秦?轉(zhuǎn)頭看向僧人，一直困擾在她心中的問題，脫口而出。

    “你說，人為何會有因果？”

    “業(yè)因果報，因果循環(huán)，萬千世界，因此而生?！?/br>
    “太虛了，你能說具體一點嗎？我不懂佛，可卻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讓人們之間產(chǎn)生各種情感，既然果是因的產(chǎn)物，那最初的因又是何來？”

    “因果貫通三生，一言一行，都是因，前世因，今世果，乃是因果循環(huán)?！?/br>
    “我今生只有這一世的記憶，既不知道過去，又無法知道未來，那前世的果，憑什么要讓今生的我承擔(dān)？”

    “時機成熟，果自然就會到?！?/br>
    和尚單薄的禪衣在風(fēng)中飄蕩，卷起一個個似漩渦般的褶皺，把他敦實的身體吸進去，看不出到底是胖還是瘦。

    秦?覺得好笑，不再理會那個和尚，因果報應(yīng)，她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沒做，她不過只是想好好的活著，不連累其他人，不與這個世界產(chǎn)生過多的糾葛，憑什么前世的因要讓她來還。

    她憑什么就一定也要喜歡陸珂？

    陸珂對她好，她于是加倍償還，比陸珂對她更好的對陸珂。她錯了嗎？

    她有時候會突然憎惡起陸珂，為什么？陸珂喜歡她，她不樂意，就成了惡人！

    陸珂喜歡她什么？她根本一點都不了解自己，她經(jīng)歷過什么，她沒說出口的有多少事，以及她整日嘻嘻哈哈背后到底是怎樣的面孔。

    陸珂一概不知，只會睜著她那無辜的眼睛，像個小狗一樣，眼巴巴求秦?愛她。秦?連自己都不愛，她怎么做到去愛別人，陸珂索取的東西，她實在沒有，又怎么給。心中不免生起一絲怨氣，想要踢一腳陸珂這只可憐的小狗，揪著她的耳朵，大聲嘲笑陸珂這種幼稚又蠻橫的單純。

    你看吧，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會踢你會打你，我不是一味只會給你甜頭的，我是個惡人，你不許這樣愛我。

    秦?腦中胡攪蠻纏地大喊著，陸珂真是自私鬼，把所有的問題都拋給她，一邊說著尊重她，一邊又反悔，非要她像陸珂愛她那樣愛自己。

    你都擁有這么多了，為什么還要向我這個窮光蛋索取她僅剩的那么一點東西？她做不到，做不到那樣愛一個人，你明白？！像一個沒有受過傷的傻瓜??！單純到令人忍不住作嘔，開玩笑的對吧？搞什么啊！那會有人是這樣的傻瓜！

    真該給這樣的笨蛋一點苦頭吃吃，陸珂想要什么她就一定給嗎？！才不！

    想到這，秦?回頭狠狠瞪了一眼佛像，那佛像似乎也在瞪她，一臉怒目金剛像。

    冬日天暗的快，秦?上山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此刻下山到一半，天已經(jīng)黑了七八度，馬上就要全暗下來。她在寺里生的那股氣，在這暗夜的寒風(fēng)中早就被吹得散了個七七八八。山中沒什么人，夜里寒氣更重，黑色籠罩整座山似乎正在張開巨口，一不小心，秦?就會被背后的山給吞噬。

    她這時候又想起陸珂的好來了，想起之前在這條路上差點摔倒，陸珂揪著她領(lǐng)子的手，又暖又穩(wěn)，站在她身后護著她，她很容易就安心下來。哪像此刻，背后森森寒氣，她根本不敢回頭。

    “秦?！”

    一個聲音突然從她的身后傳來，是陸珂的聲音。秦?一驚，差點回頭，卻被之前看到的故事硬生生止住了。

    荒郊野外的，哪來的陸珂喊她名字？怕不是……倘若她答應(yīng)了，勢必要被那玩意纏上。于是秦?咬著牙，舉著手電筒一路往山下狂奔，絲毫不理會后面叫的愈發(fā)急促的陸珂的聲音。

    陸珂的聲音從焦急變成了哀求，最后凄厲的一聲短促呼喊，秦?的名字斷了一半，剩下的下半聲音被黑暗吞噬，結(jié)束的太過急促，像是被暗中的怪物拖走。

    秦?冷汗直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喘息著等待那個聲音再次喊她的名字，卻沒再等到，她鼓足勇氣喊了一聲。

    “陸珂！是你嗎！”

    空蕩蕩的山林里回蕩著她心虛的喊聲，無人回應(yīng)，她又強撐著喊了幾聲，始終沒有任何聲音，整座山似乎死了一樣，除了她，再無其他活物。

    秦?戰(zhàn)戰(zhàn)兢兢，無名的恐慌在她心里撞來撞去，直撞得她心臟猛烈跳動起來，她破罐子破摔，一個回頭，拿著手機手電筒回照她走過的山路。手電筒的光只能讓她看清背后最多七八米的距離，那里空無一物。

    她慌張更甚，手不知是寒冷還是恐懼。微微發(fā)抖著。

    “陸珂?。∧阍谀?！別玩了！快出來！”

    依舊沒有人回答，似乎剛才的喊聲只是秦?的錯覺罷了，秦?的心越來越沉，難道冥冥之中真的.....一切皆有定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