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宮(2)
人為何想活著呢。 大約是因為有所期盼,有所念想。 他躺在床上,看著外頭日光升起來,有些朦朧。 不過幾日,已經全身都是鞭傷,幾乎打無可打,后xue被磨出了一個合不上的洞,里頭有微微的血rou翻出來。血將床單染紅,地上亦有著星星點點的血漬。 他昏沉著倒在床榻上,一夜未眠,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連呼吸都覺得疲憊。 疼。 所有的經脈、每一寸皮膚,甚至每一次呼吸,都疼的撕心裂肺。 后xue幾乎被每日的推磨扯爛,里頭腫的怕是什么都插不進去了。 天氣逐漸炎熱,有些傷口開始潰爛流膿,冷宮并無人關照,床沿有老鼠在磨牙,亦有蟲孑爬在他腿邊的傷口上吞食腐rou。 他從未想過,有人能以這種方式活著。 但他現(xiàn)在明白,往后,也許會比現(xiàn)在還要艱難。 若是此刻死了,便可以了結一切苦痛,可他不想死。 阿吉…… 若是活著,便可以再看見阿吉。 若是死了,他不知道yin奴死后如何,若如他們所說,焚燒尸體挫骨揚灰,那魂靈也會跟著灰飛煙滅了吧。 但在此之前。 他想再見阿吉一眼。 天徹底涼了,天邊有烏鴉飛來,落在屋檐上。 溫繡推開了房門,這幾日月奴只喝了些粥,沒有男人作陪,身子一天比一天弱,連回房都是溫繡扶回去的。 他并無刁難月奴的想法,看他現(xiàn)在全身血rou淋漓只覺得可憐,可皇天有命,他只能照章辦事。 “天亮了?!睖乩C提醒他。 那個滿是傷痕的軀體在床上蜷曲著動了一下,并沒有掙扎成功。 “起不來了么?” “嗯……”月奴發(fā)出一個沙啞的聲音,溫繡嘆了一口氣。 他看見月奴轉過臉來,那雙眸子里是可怕的死灰色,他心下一驚,只覺得是將死的征兆。 怕是不能再打了……yin奴再好糟蹋,也終有糟蹋盡的時候。在春日殿當差的都知道皇帝只是想馴服月奴,并沒有真的殺他的想法,事到如今,得想辦法保全他的性命。 可溫繡不是沒做過嘗試,前天他于皇帝處復命,那時月奴已經傷的極重。皇帝問他有什么主意,他小心翼翼的提出,yin奴治傷還是得靠精氣,不如夜里放回軍營暖房休息。 可沒想到的是,皇帝一聲冷哼,嚇得溫繡連忙下跪請罪,皇帝說:“既然已是朕的yin奴,怎容得他人染指?” 他正想辯解自己絕無此意,就聽皇帝又道:“朕知你一片忠心,該不會是月奴那個yin賤之人想要找人填身子,才有此請求的吧?” 話已至此,溫繡也不敢說是自己的主意。 “你且去告訴他,若朕知道他被旁人碰過,朕就把他賣到妓館里去。還有那個阿吉,別說讓朕找回來,縱使找到了,朕也拖出去喂狗。” 溫繡謝恩領命,對正在拉磨的月奴一字一句的道了,他看見月奴的身體僵住,便猜到發(fā)生過什么,畢竟yin奴獨自在外,身子完好無損,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要聲張,這種事爛在肚子里就好?!睖乩C警告他:“不過,反過來想,按圣上的意思,若你聽話溫順,守身如玉,阿吉或許是能回來的。” 聽見這個名字,月奴抬起了頭。 他蒙著眼睛,眼前一片漆黑,溫繡不知道,他是否看見了什么。 到了今日,靠意志已經是挨不下去的了。溫繡看著他的樣子也萬分著急,輕聲道:“事到如今,只有皇上可以救你,不如我替你傳話,說你今日悔改已深,日夜思念,只求天恩,如何?” “天恩……”月奴呢喃出幾個字。溫繡本以為他會如同昔日在瓦房一般倔強清高,卻見他點點頭:“好,yin奴……本就是要仰賴天恩……哪有yin奴可以自己活下去的……還煩請公公,請求皇上……” 溫繡聽了長舒一口氣,吃了苦,終于知道開竅。 “那好,我替你去稟報皇上。”溫繡點頭出門,覺得月奴既然有了這番想法,往后的日子會舒服許多,只是有些東西,似乎與以往不一樣了。 獨孤景銘聽見溫繡的啟奏,是滿意的。 他有些得意的想著,自己馴服了一輪孤高的冷月,腦中滿是五哥恭順溫柔,又孤絕清冷的樣子。 “讓他來見朕?!彼畔乱痪湓挘阕寽乩C去準備。 溫繡千恩萬謝的回去了,到了冷宮,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月奴。 “皇上應了見你!”他看見月奴也露出了一絲笑容,那雙灰色的眸子輕輕動了動:“皇上愿意見我……我便是,有救了么……” “有救了,若你做得好,說不定剩下的罰可以減免;更甚至,能將阿吉接回來?!睖乩C讓小太監(jiān)接了溫水,用毛巾細細的去擦拭月奴身上的血痕,月奴疼的緊皺著眉頭,但還是忍耐著,一言不發(fā)。 “yin奴堪比籠中鳥,只有主人喜歡了,才有好日子過?!睖乩C見他多少還帶這些遲疑,諄諄善誘的勸慰道:“哪怕是盛寵的鄧賢妃,也是每日琢磨皇上喜歡什么,投其所好才有了今日的地位;抑或是我這種宦官,也得知道怎么討主子歡心,才能有好日子過?!?/br> 月奴被小太監(jiān)扶了起來,他們細細的擦洗著月奴的身體與頭發(fā)。有了皇上的恩典,今日不僅免罰,還在擦洗時用上了些止痛的膏藥,月奴身上大半的疼痛消失,他看著自己全是血痕的雙手,發(fā)覺日子過的好與壞,中間只隔了一張紙。 這張紙,便叫天恩。 “那我怎么討皇上的喜歡?”月奴問。 “首先是聽話,其次肯定是主動些。”溫繡想了想:“你仔細觀察,好好揣摩,以你的聰明,不要幾次便會悟懂的?!?/br> 以他的聰明。 可上九天攬月的聰明,終究還是用在了如何討人歡心這件事上。 因為他畢竟是yin奴。 月奴轉過頭去,看著他這個小小的屋子,里面沒有一本書一支筆,倒是床頭的妝奩里,放著一些女子用的胭脂與墨黛。 “那我會不會臉色不好,要不要……妝點一下?”他問道。 溫繡仔細看了他那張蒼白的臉,想了想點頭:“你說的是,這樣更好?!?/br> 胭脂點在了嘴上。 眉長入鬢,看起來更顯妖冶。 一頭墨色的長發(fā)半盤在頭頂,用銀簪插住,若是拔下來,頭發(fā)能如瀑布一般散下,更顯意趣。 他身上的鞭痕累累,用半透明的紅紗攏著,看起來更是我見猶憐。 “好看么?”他抬頭問溫繡:“皇上會喜歡嗎?” 溫繡笑著對他點頭:“你是罕見的絕品,論美貌何人可出其右?皇上一定會喜歡?!?/br> 他比往日更加嬌艷,像是在暴雨之下差一點就旋落的花瓣,只是那雙眼睛還是死灰色,就算有眉間的花鈿,也無法讓它顯得生動些。 只不過yin奴大多都是這樣的眼睛,溫繡想了想,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便讓人給他扣上了繩索。 yin奴從居所前去面圣,自然也是有規(guī)矩的。 與嬪妃得宣召后,前往宮中沐浴更衣,再盛裝入春日殿待命不同,yin奴是手腳用紅色綢緞捆了,放在木箱里頭,抬進去。 木箱不過半人長,在里頭翻身也難,雙手被捆住小臂,交織在身后,雙腿則扣在木箱的兩側,露出后xue,確保打開箱子第一時間,能夠看到臉與xue——這兩個yin奴最重要的地方。 用同樣半透明的紅色紗布攏住眼睛,嘴張開,里頭含住一根尾巴雕著龍紋的男形。男形塞入喉中,讓yin奴只能發(fā)出微微的哼鳴。后xue里同樣是一根龍頭的碩大男形。 yin奴自己的性器和卵蛋套在絲綢的布袋當中,前頭的小勾伸出來,勾住一個鈴鐺,一動便叮咚脆響。 然后在yin奴身上撒上花瓣,掛上香囊,當真活色生香。 “宮中規(guī)矩,yin奴不可跟皇上過夜,用完了以后,原封不動的抬回來,等下一次召見?!睖乩C在蓋上木盒蓋子前說道,他看見月奴被這個姿勢逼的全身傷口開裂,滿頭冷汗,很是心疼的叮囑他:“你覺得不舒服是不是?宮中yin奴也分三六九等,若是皇上能升你為上等,便可以用被子裹去而非箱子了。若皇上還如往日寵愛你,那一日不會太久,你且記得,一定一定要討皇上開心,一切看你的造化了?!?/br> 蓋子合上,如同什么東西被釘進了棺木中。 他渾渾噩噩的腦子只剩下一個阿吉,以及一句溫繡的話。 一定,一定要討皇上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