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本地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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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太陽系被籠罩在一個幾百光年大小的氣泡中,氣泡中的物質(zhì)非常稀少,氫原子密度只相當(dāng)于銀河系介質(zhì)平均值的十分之一。 太陽將在八百萬年后離開本地泡。] “越昶?”沈青折小心翼翼地問,“她沒事了嗎?” 時旭東不知道他說的是誰,沒有做聲,只是伸出手。 冰冷的機(jī)械臂碰到了他的小腿,傳感器無比清晰地傳來細(xì)膩的觸感。細(xì)瘦、纖長,裹著白色的絲襪。 沈青折被金屬觸感冰得發(fā)顫,而后一只機(jī)械手用力地擒住了他的小腿。 這個人絕不是越昶! 自己的Alpha丈夫四肢健全,沒有機(jī)械義肢。 難道是附近的Alpha,聞到了外溢的信息素? 沈青折知道一個Alpha能在信息素誘惑下做出什么惡心事來,嚇得往后縮。但是對方攥得很緊。他只能聽到粗重的喘息。 屬于男性的喘息。 他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掙扎都無力:“……你是誰?!” 很小一聲,顫抖得像是要哭出來。 時旭東突然驚醒。 他都做了什么啊……把貓貓嚇成這個樣子。 時旭東回過神來,慌忙松開手,后退幾步:“我……” 這個聲音異常熟悉。 沈青折還在發(fā)著抖,有些茫然地想著,而后罩住他眼睛的領(lǐng)帶被解了下來。 他折看著面前的人,隔他一臂遠(yuǎn),像是做錯了事,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時旭東?” “是我?!睍r旭東說,“你別怕。” 時旭東就近買了身干凈衣服,給他遞了進(jìn)去。 “謝謝?!?/br> “需要買抑制劑嗎?我在路上看到了藥店……”他剛一說完,就覺得有些不妥,“或者聯(lián)系你的丈夫吧。” 抑制劑這樣親密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 “……嗯?!?/br> 他給越昶去了一個通訊,門內(nèi)外兩個人都在輕柔的電子樂聲里沉默。 過了很久,電子樂聲戛然而止。 時旭東只聽見很輕的吸氣聲,而后那電子樂聲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一次只躍動了幾個音符,被驟然掐斷。 隔著扇門,傳來沈青折輕輕的聲音: “他在忙。麻煩你了?!?/br> 時旭東輕輕嗯了一聲,而后腳步聲漸遠(yuǎn)。 換好了干凈衣服,沈青折坐在告解室里,看著四周的壁畫怔怔出神。 他用還在顫抖的手摸著那些凹凸的顏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臆思凌亂。 越昶在干什么? 為什么事情會這樣? 放在告解臺上的通訊器仍舊沉默著,他也不是那樣胡攪蠻纏的人,非得打到越昶接為止。 但是不是,因為越昶知道自己是這樣的性子,所以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去…… 沈青折很難控制自己不多想。 好在腳步聲漸近。時旭東敲了敲門:“只有針劑了。你自己扎?” 沈青折含混地應(yīng)了一聲,外面守著的Beta把門開了一小條縫,金屬手臂伸進(jìn)來,掛著一個小兜。 梵蒂岡連塑料袋都得用金色十字邊。 沈青折莫名注意到這個奇怪的細(xì)節(jié),而后忽然意識到,這是大腦的保護(hù)機(jī)制。 為了讓他分散注意力,不至于太難受。 他滿腦子轉(zhuǎn)著奇怪的思想,拿起針劑反手往自己后頸的腺體上扎。 但是因為潮熱,手臂無力,試了幾次都沒辦法扎進(jìn)去,反而挑破了一些皮rou。 很疼。 沈青折表情匱乏地想著,手往后面一摸,摸到了一手的鮮血。 只能求助于人。 “你還在嗎?” 門外的人立刻道:“在的?!?/br> 沈青折說:“你進(jìn)來幫我弄吧?!?/br> 還好是一個beta在這里,還好是時旭東。 時旭東沒有辦法拒絕他,幾乎是一聽到,就推開了門。 沈青折側(cè)對著他,穿著他新買的干凈衣服。時旭東才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留長了,在后面扎了一個很可愛的揪。 他的心都被軟化了,但是視線下挪,就看見了堪稱慘烈的場面。 頸后滿是鮮血,還在往下不斷淌。 他連碰都不敢碰,靠近說:“不疼嗎?” 沈青折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搖頭。 時旭東比他還要緊張:“你不要動?!?/br> 他躬身用棉球小心粘掉那些血,被血跡蓋著的腺體一點點顯露出來,嶙峋凄艷,像是吊懸著的枯萎玫瑰。 如果他是Alpha,現(xiàn)在應(yīng)該能聞到沈青折信息素的味道。是玫瑰嗎? 他一邊想著,舉其針筒對著沈青折的后頸,有點不敢下手。 “你別扎歪了,”他說著,自己去拿藥物說明,“怎么是舊劑型,好像要扎到正中才行……唔!” 液體忽然從后頸推入,些微的涼意,而后是鋪天蓋地的疼痛,仿佛要把他撕碎重組一般。他在這樣的痛苦里不知道煎熬了多久,似乎是被人攬住了,阻止了他不斷下滑的趨勢,把他松松抱在懷里。 攬住他的金屬手臂冰冷,但懷抱卻格外暖和。 他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起來一樣,無助地攀附著時旭東,不斷喘著氣,臉上卻浮起了不正常的潮紅。 時旭東非常非常想親他。 但他克制著,只是這樣攬住他,不讓他徹底滑坐在地上,每塊肌rou都繃得很緊。 他覺得自己下腹發(fā)脹,其實從看到沈青折的婚紗那一刻起,他就已經(jīng)硬了。 過了對彼此而言都是煎熬的幾分鐘,沈青折才像緩過來一些,卻是眼睛都要睜不開,往時旭東懷里倒。 昏睡過去之前,還在想為什么這里賣的針劑只剩下舊劑型。 時旭東把他完全抱在懷里,坐在椅子上,偏頭親了親他的頭發(fā)。 藥店當(dāng)然不可能只剩舊劑型抑制劑,他找了一會兒才在角落里找到冷藏的兩管。 舊劑型帶有鎮(zhèn)靜作用,沈青折說過他不常用。 他只是后悔,讓青折自己扎,還弄傷了。 懷里的貓貓睡得很安穩(wěn),挨著他的肩膀,很乖,呼吸平緩。只是手上的戒指很礙眼。 他輕輕碰了碰沈青折的額頭:“青折,我們交換戒指?!?/br> 而后執(zhí)著他的手,用他用過的針劑,在自己完好的左手無名指上劃開一道鮮血淋漓的痕跡。 細(xì)細(xì)的針頭劃不深,撇斷在了皮rou里,時旭東像是察覺不到疼痛,欣賞一般看了看,又把自己手和沈青折的手并在一處:“謝謝貓貓,我很喜歡。” 沈青折驚醒過來,渾身酸痛,頭也疼得不像話。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昨天昏睡前,似乎是時旭東趕來了,給他打了抑制劑…… 這是哪兒? 沈青折看著眼前浩瀚的星海,伸手碰了碰,只碰到了堅硬的透明外膜。 是懸在低空軌道上的繭型旅館。都是單人艙,半個球體是透明的,可以直接看到星空。 他一直想辦一場星空下的婚禮,或者就在星艦上也行。但是拗不過越家那邊的意思,還是在教堂辦了。 所以現(xiàn)在難道算是……補(bǔ)償嗎? 沈青折的心軟了軟,縮在座椅里看著眼前的星幕,昨天的委屈也被撫平了一些。他看見旁邊有個半透明的平板,上面有著一行打出來銀色小字:送你星空。希望你永遠(yuǎn)快樂,my love。 沒有署名。 還能是誰,能這么不要臉地寫my love。 沈青折抿著嘴笑了笑。 他縮在繭型旅館里好好睡了一覺,像是浮在太空之中,明明還是孤身一人,卻覺得被一些溫柔愛意包裹住了。 回到地面的時候,沈青折的心情都還算不錯,這顆小行星太小了,他的飛行器繞了不一會兒,就在一個小廣場上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越昶的身影,似乎是在跟一個人說話。 他停了飛行器,從背后撲上去,從背后環(huán)住他的腰:“hihi。” 越昶的身形莫名一震,手覆上他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手。 沈青折鮮少有這樣親昵的時候,臉埋在他的背上,搖頭:“禮物我很喜歡,forever sun同學(xué),謝謝你。” 越昶茫然,只是說:“貓貓,你先松開?!?/br> 沈青折松開來,滿眼都是笑,但是看到面前這個人的時候,有些凝固住。 和越昶說話的人,總讓他覺得熟悉。臉龐輪廓和眼睛長得很像自己。 但那是一個Alpha。 越昶介紹說:“這位是我之前的教官……” 沈青折已經(jīng)聽不進(jìn)去了,仿佛想通了一些,又仿佛什么都沒想通,他看向自己的新婚愛人,張了張嘴,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的消沉一直持續(xù)到他們回到下榻的酒店。 沈青折說:“你跟你的教官是什么關(guān)系,你喜歡他嗎?” “瞎想什么?”越昶無奈,把他抱到自己腿上。 “真的沒有嗎?” 越昶只好說:“過去有一點點吧,那可能也是因為和你長得像。我對你這樣的沒有抵抗力?!?/br> 沈青折看著手上的戒指,不說話。 他又補(bǔ)充:“但你比他好看得多。古地球那句怎么說的,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 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越昶也確實覺得沈青折是他平生所見最好看的人。雖然性格有點別扭,又很難養(yǎng),一只矜貴漂亮的貓。 沈青折只是想,如果他傻一點就好了,他可以歡天喜地地答應(yīng),感恩戴德地接受,然后過上他一直想要的那種——情投意合的生活。 但是他卻無法忍受欺騙。 或許是因為剛打完舊針劑的副作用,或許是因為之前的很多事情。他扶在自己膝蓋上的手微微發(fā)著抖:“你一直在騙我。” 夢幻泡影,終究要碎的。 他只會下意識地退到一個安全的,對自己沒有傷害的距離。 越昶說:“沒有……” “對不起,”他忽然打斷這樣的話,不敢去聽。他努力地想讓自己笑一笑,但是失敗了,“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但我不想做誰的替身,你cao我的時候能不能看清楚,我是沈青折,不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