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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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姨提著餐盒走進病房,床上小鹿正淺眠,聽到動靜睜開了一點眼睛。 她放下餐盒,拉開百葉窗簾,扭頭朝他笑:“看什么呀,找先生啊?” 陽光并不刺眼,柔柔地照進來,在雪白的床單與他的皮膚上留下了光影和熱度。 小鹿沒有說話,王姨自顧自地又說:“他會來看你的,不過也總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嘛。先起來吃午飯啦!” “一會兒再吃?!毙÷拐f。 他用被子蒙上臉,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覺。 炎癥發(fā)燒說到底不是什么大病,王姨這兩天陪著他,除了到點叫護士換個點滴,每日去鹿記取餐回來督促他吃飯之外,也沒什么其他事。只是想不到,每天讓他按時吃飯會成為難題。這么大個人了,吃飯習慣跟自己上幼兒園的孫子似的。 再次醒來,已是下午的光景。 王姨頗為無奈:“我去幫你熱一熱飯菜,自己先刷牙洗臉啊?!?/br> “嗯?!?/br> 十來分鐘過后,王姨熱好食物回來,利索地在他床前支起小桌子。 小鹿看著她將精致的餐盤一一擺上,其中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滋補藥膳,濃重的人參味兒直沖鼻腔。他皺了皺眉,過了會兒,岔開話題說要喝水,要吃橘子。王姨幫他兌溫水,剝橘子。 小鹿又問:“你的孫子,他好些了嗎?” 前幾日,正是因為王姨的小孫子意外骨折,她才忙著照顧耽擱了時間。 王姨說:“小孩骨頭軟,骨折也好得快?!彼α艘幌?,又道:“而且他吃飯很聽話哦,好好吃飯,病就會好得快?!?/br> 小鹿聽著她的話,垂下了腦袋。 并不是食物不好吃,也不是故意想要鬧脾氣,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豐盛精致的菜肴,卻只聞到一陣暖熱腥咸的氣味,那熱烘烘的咸味迎面而來,整個腸胃就已開始隱隱抽搐,吃進嘴里就忍不住吐出來。 賀昀之這個時間點來看他,繞道鹿記,給他捎帶了一些下午茶小點心。辛辰午后得空,便也一道過來探望。 兩人走到病房門口,正見王姨踟躕擔憂地收著碗筷,和小鹿說著什么。 “……總不能一直不吃飯呀,不合胃口的話就跟我說,我去和廚師說。” “不用。” “喝水也喝不飽吧,要不我把飯給你留著,一會兒再吃一點?” “……” “只吃這么兩口,先生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說你的。” “可以不告訴他?!?/br> 門口辛辰聽到這番話,只覺眼角微微一跳,側(cè)過臉看賀昀之。 王姨察覺到動靜,朝著這邊看過來,道:“先生來了。”她將整理好的餐盒放到旁邊,似有些著急和抱歉:“他胃口一直不太好,我——” “和你沒關系,你先走吧?!辟R昀之說。 王姨有點忐忑地“哎”了聲,就先走了。 小鹿原本神思昏然,見他走來,不由得微微緊繃了脊背。 賀昀之問:“一直都沒吃飯?” “……我吃了?!毙÷剐÷曊f。 而旁邊餐盒就那么滿滿當當擺著。 賀昀之朝他伸手,在即將碰到他時,小鹿卻忽的后退。他微擰了眉頭,直接托起他下巴:“張嘴,我看看?!?/br> “……”恍惚明白過來,小鹿朝他張開嘴巴。 口腔里的傷口恢復很快,已經(jīng)沒有什么創(chuàng)口痕跡。 賀昀之道:“你還會騙人了?為什么不好好吃飯?” 小鹿說:“先生……我有點想吐。” 眼看著賀昀之神色變化,辛辰上前打岔道:“啊,作為廚師,我感到非常挫敗……” “……” 賀昀之只道:“你先出去?!?/br> “哥,你——” “你先出去,我有話和他講?!?/br> “……好吧,你,你別沖動?!毙脸秸f道。 他有點擔心,一邊朝門外走去,一邊時不時回頭看他們。 小鹿坐在病床上,那幅與過往全然無關,懵懂又糊涂的模樣令人不忍。 待走到門口,他只將門虛掩了,靠著墻壁豎起耳朵。 隱隱約約的,能聽到他們對話間的停頓與僵持。 隨后,賀昀之似說了些住處、安排之類的,他們陷入了徹底的沉默。接下來就聽到了哭泣的聲音。 那哭聲起先是隱忍而顫抖的,漸漸變得無法控制。 辛辰在門口聽得嘆氣。 病房內(nèi),小鹿就那么崩潰了。 連日來深埋的惶恐與不安,被這一場病痛觸發(fā),在此時此刻徹底引燃了情緒。他抓著他的衣擺,帶著止不住沖出嗓子的哽咽,委屈而倉皇地哭叫著:“我不想離開你!先生,為什么?為什么?” 短短幾分鐘時間,他已經(jīng)滿臉是淚,不斷重復著哀求的話語:“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吧,求你了。你不想見到我,我會一個人待在莊園里……我再也、再也不會隨便來找你……我會聽你的話。我錯了,是我不該擅自來這里,先生……求你不要讓我走……” “……”辛辰終于還是打開一點門,勸道:“別激動,別哭啦!” “以后你會明白,”賀昀之看著小鹿,將辛辰視作空氣,顧自將話說完:“現(xiàn)在我讓你離開,才是對你真的在乎。” “我不明白,不明白……”小鹿哭得狼狽不堪。他說了那么多話,他卻只聽到了“離開”二字。 辛辰進去給他順背,見他哭泣的模樣猶如稚童?;蛟S在忘記往事之后,這四年所累積的人情世故因緣大道,也真的僅如四歲而已。 賀昀之伸手將小鹿緊抓著他衣擺的雙手掰開扯下去,回身時卻見門口來了人。 “打擾了?!卑⑻┞砸贿t疑,嘴角禮貌性地揚了揚,晃了晃手中一個果籃:“我代柯少爺過來探望小鹿?!?/br> 賀昀之眉頭皺起,走過去道:“他現(xiàn)在需要休息……你跟我出來一下?!?/br> “好吧,看樣子確實?!卑⑻┑馈?/br> 房間里一時只剩下辛辰,耐心地安撫著他。 小鹿?jié)u漸沒了聲音,只剩下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被子已經(jīng)潮了一片。 “先生……為什么,為什么……他不喜歡我……” 辛辰抽了紙巾給他擦擦臉,安慰道:“沒有,他沒有不喜歡你。他也不會不管你,他……” 他忘不了你。哪怕我們每一個人都希望他真的能忘了你。 辛辰欲言又止,想起兩三年前那次陪同小姨去國外探望他,偶然在他書房看到的那份人工智能草案。 哪怕是你死了,他都想過要用另一種方式讓你重生…… “……你以前,厭食癥?!毙脸讲恋袅撕脦讖埣?,又道:“他只是,會很怕你不肯好好吃飯。算了,我?guī)湍銊駝袼?,別哭啦。” ………… “柯寧呢?”賀昀之道。 住院部長廊,兩人一前一后走著,直到一個轉(zhuǎn)角停下,阿泰說道:“賀先生,柯少爺自己也身體不適,所以沒有來,如果你找他有事,我可以代為轉(zhuǎn)達。” “‘兇手都喜歡事后重返現(xiàn)場’,聽說這叫洛卡爾物質(zhì)交換定律。”賀昀之看著他,言語中染上淡淡的譏嘲:“或許醫(yī)院算不上什么現(xiàn)場,但他卻一樣可以欣賞到他的‘杰作’。我明白他的動機,他卻不敢面對了嗎?!?/br> 阿泰微微一頓,聳了聳肩:“單純的關心也不可以嗎?” 賀昀之眼中盡是陌生的輕蔑與刻薄。 阿泰沉默片刻,將手中把玩的煙重新塞回口袋,說道:“他在家屬休息區(qū)等著?!?/br> 看著賀昀之迎面走來,柯寧臉上放松的表情霎時凝結。 但很快他又恢復如初。其實早已預料到他會有所察覺,這幾日他對他不聞不問,是有點反常的。 如同一個早就悉知劇本的拙劣演員,柯寧明知故問道:“哥,你怎么了?” 賀昀之的怒意像寒流蔓延,帶來針刺般的冷痛。 “我一直當你簡單純粹,看來是我誤會你了。” 柯寧嘴角輕顫,隨后又淺淺彎起:“我怎么了?” “我早說過,無論你多恨他,我都理解?!辟R昀之望著他,“你們本可以再沒交集,你真的不必勉強在我面前裝作圣人,背后卻又是另一幅面孔。” 這沉靜的語調(diào)比起爆發(fā)的怒意,更有一種剜心的力道??聦幝牭蒙聿贿m,同時卻又非常想笑。他道:“讓他進醫(yī)院的是你?!?/br> ——其實這話說出來也沒什么意義,再裝無辜沒多大意思了。 賀昀之大概也不會與他爭論這些似是而非。 他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到此為止……好自為之。我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br> 柯寧靜了片刻,在他轉(zhuǎn)身要離開時,開口道:“確實,我想方設法讓他們不斷偶遇,我想讓他想起來以前的事……你以為我這么做,只是為了拆散你們?” 賀昀之頓住步子。 “你不會是以為,我對你……”柯寧嘴角微斜,忍不住笑出了聲,而后那笑聲又漸漸低下去:“我做這些是因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嗎?” “……” 他抬頭看向他,眼中漫起薄霧:“一直都聽說,失去記憶的人如果多接觸以往印象深刻的人和事,說不定就能想起往事。我想要他為小念捐一點肝罷了……那也是他的孩子吧?賀昀之,這段時間因為他過來你很開心是嗎?那個孩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你明明清楚一切,你知道那個孩子的病情,你知道他們的關系!你知道肝臟捐獻是什么性質(zhì)——不是捐心捐腎捐角膜,幾乎沒有風險,但是你……呵。既然你不愿意讓他來做這件事,那么我只好寄希望于,他能自己想起來這一切,想起來他還有個孩子,正等著他來救命!” “哥,你在怕什么,你為什么生氣?”冰冷與絕望讓他不屑于掩飾,他嘴角微彎,譏誚道:“……真的很抱歉,因為這些事而激怒了你。我現(xiàn)在想起來了,畢竟曾經(jīng)他對他才是傾其所有、義無反顧的真愛啊。你真的很怕是嗎,怕他想起來之后,又重新回到他身邊?” “住口!”賀昀之低喝道。 “重新建立起的關系脆弱到僅靠欺騙維系,從始至終都如履薄冰,所以不希望他想起從前的任何事情,不想讓他接觸到從前接觸過的任何人,也不會想讓他接觸小念……血脈相連的親骨rou,到底是不一樣的,玄妙點來講,或許真的會因為那個孩子而全都記起來吧?!?/br> “夠了!”賀昀之陡然一把提起他衣領,手指骨骼發(fā)出細微脆響,眼中幾欲迸出火星。 “咳——” 柯寧后背直抵墻面,胸口泛起潮涌般輕一陣重一陣的尖銳刺痛,一種凌虐般的快感令他呼吸顫抖,痛到極致甚至讓他眼前模糊,滲出了淚水。 他細嫩的脖子費力仰著,許久那喉結滾動了一下,緩慢而沙啞道:“哥……” 賀昀之松開他,無處宣泄的怒火令他徒然喘息。 阿泰不知何時沖了過來,扶住柯寧,不斷道:“怎么樣?哪里舒服?我?guī)湍憬嗅t(yī)生!” 心臟的劇痛將他拉回現(xiàn)實。 模糊的視線里,他看到賀昀之擔憂的面孔。 “你不是不知道他有心臟?。 卑⑻┡?。 “你走開!”柯寧從他懷中掙脫,然而病痛發(fā)作帶來的眩暈讓他又站立不穩(wěn)。 再多一點感情吧,不要平淡如水的兄長那樣的溫柔,不要輕易就能淡忘的君子之交。哪怕是天崩地裂的恨,都比現(xiàn)在更鮮活。 賀昀之走到他面前,扶起他??聦幘o抓著他的臂膀,啞聲道:“哥,你這么做的時候,哪怕有一絲想過我死去的jiejie嗎?” 賀昀之身體微微凝滯。 柯寧無聲地流著淚,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冬天花毛茛都死了,哪怕明知花期不會長,你還是為他過來重新種了滿滿一院子……你有多期待他來到你身邊啊?” ………… 病房內(nèi),小鹿?jié)u漸止住了爆發(fā)的情緒。 他沉浸在一種持續(xù)性的隱痛之中,忍著哽咽問道:“辛先生,你們都是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的,對嗎?你也認識柯寧嗎?……” 辛辰點頭。 “賀先生,是不是喜歡柯寧?” “……” “或者是柯寧,他喜歡賀先生?!?/br> 這個問題實在令人猝不及防,辛辰一時啞然。 他當然也認識柯寧,當年那些事情鬧到眾人皆知,柯寧可是柯柔的親弟弟。但是……怎么可能。還是說…… 辛辰靜了片刻,順了下思緒,最后只道:“我都沒發(fā)現(xiàn)過,你是不是想多了?!?/br> “如果你喜歡過一個人,你就會對那種說話的語氣……和帶著感情的眼神很敏感。” “柯寧不可能喜歡賀先生?!毙脸秸f:“感情也有很多種,除了愛情,還有友情、親情。而且有時候,恨之入骨,看起來也會像是愛到極致了呢,你見得太少了。” “辛先生……”小鹿含淚看著他,輕聲道:“我只想留在他身邊,哪怕什么都不是,我?guī)退硪鹿瘢鲲?,都會很開心……我不會奢求他真的喜歡我……” “……” “你幫我求求先生,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