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檻往下落了長長臺階，給怪獸的壓舌板一樣，只見建筑里頭呈球狀，分三層，無一處不是壁畫，天頂透明拱形玻璃，沒有一盞燈，這玻璃另有玄機，晚上月光大盛，也就是每月十五之際，登上天文臺，正是觀覽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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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者一一介紹各處機關(guān)，各處來歷。壁畫抽象，長者的話，周凈聽懂了，上邊溥父、溥父的父親，各色珠寶金縷刻畫光榮事跡，粼光浮現(xiàn)。嘟嘟叫了一聲，周凈歪頭一看，撞見傻子視線，似笑非笑噓了聲。這地兒允許溥家的狗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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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像是累了發(fā)呆，給摳了電池似的，也不回應(yīng)。溥父看過來，朝周凈說：“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些，往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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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凈適時配合，不咸不淡微笑說：“溥家歷史深厚?！变吒感α艘恍Γ骸跋容吷詈瘢揖捅×?，平安更是不往前走了?！庇掷桨彩?，還真是一步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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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凈說：“這次沒有小牛，有嘟嘟，平安騎嘟嘟上去吧?！焙么醵就?，可憐蠢狗不會說話，搖著尾巴眨巴眼，聽懂指令，鼻頭戳平安腿。平安又好玩了，妄圖圈起蠢狗上去，自己都站不穩(wěn)。有那么一瞬間，周凈感覺，傻子像卡通片里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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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番胡鬧，周凈沒等溥父說話，提溜著蠢狗頸圈落地，向平安伸手，說：“平安，上去再下來，就可以回去玩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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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溥父微瞇眼，面上表情不顯，也沒有出聲阻止，隊伍又行動了。二層擺設(shè)各類古董博物，溥父總在長者說了長串長串后，再短促肯定，偶爾點頭，長者又續(xù)上電了。攏羅世界各地，又投靠溥家趣味——溥家什么趣味不知道，那些個殘垣斷壁顯然是了，古羅馬古希臘缺胳膊少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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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見一樣寶珠金子，都留在樓下墻壁上了，也不設(shè)玻璃阻攔，隨處拿起一件給溥父端倪，也許是見著年輕人與溥家互動，溥母沒來，帶他來了，也遞給周凈一件。周凈趁勢松開傻子的手，掂起那物，聽著是凱撒大帝臥室浮雕，朝傻子說：“可惜這里沒有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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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溥父還了回去，說了句：“原本擺著的東西，還是擺著好?！遍L者見半天沒起溥父興致，捉不準(zhǔn)調(diào)子，亦步亦趨隨行，等著最后一層，深吸氣，和溥父說，三樓什么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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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之下簡陋了些，擺著幾個埃及孩子俑，不知是木頭還是老玉所制，沉重光澤的。那長者一一介紹，原是這兒請出神佛像，又花費數(shù)年建造，三層，是留給溥家唯一的孩子，溥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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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子是天與地的孩子，受命出生，納自然之精華，不同凡響。不過，孩子身弱，不應(yīng)當(dāng)過早塑立金身，就潦草選了幾十個分擔(dān)苦楚病痛的孩子俑，又大膽過問溥父：“孩子何時安睡的。”眾人視線齊刷刷看向傻子，傻子蹲著玩狗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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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就是女媧造人的故事，還天與地的孩子，移除溥父心頭大石：不是他的孩子，不相干了。沒想溥父終于笑得開懷，說：“入土的，老了的，都無所謂了。只是平安日子還長?！闭f完給了個數(shù)字，也就是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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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者連稱正是那會兒動身修繕，這兒以后再來，就是完成之景了。溥父點著頭，在周凈身側(cè)，回憶一樣說：“確實是平安福地，平安在這里有驚無險出生，往后風(fēng)風(fēng)雨雨，也不足為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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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他和周凈說：“以前，這里人流不絕，多面供佛。他出生那天，他母親還以為是天氣暴雨鬧著悶，來這兒呢，人很少，等孩子出來，竟然一個人也沒有了，車子才能很快開進(jìn)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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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者接連補充：“這是吉兆，不按約定時辰，卻平安出生?！庇终f那門口湖，本是死湖，忽然有了活泉眼，從此清澈如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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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可是農(nóng)民也來求神拜佛的地方，惶恐溥家二十年不來，推了神佛，斷了人煙，如今一絲灰一絲塵也沒有，倒像是要供奉溥家了。如此拍溥家馬屁，連帶著人家兒子傻子也扶上神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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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凈心里冷笑。有了這樣的孩子，神鬼也救不了，多么嘲諷。平安之于溥父，是他塑造自身命運色彩的一筆，且有意為之。宗教只是溥父的統(tǒng)治手段。這不身后背景板們，一幫子人該笑笑，該聲聲，不該就和俑一樣?，F(xiàn)在溥父帶他來這兒，傳奇平安，埋伏周凈即將為平安心服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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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馬屁也拍歪了。這層周凈在婚后悟到，就像溥父可以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個傻子，且反手用之，卻不能和密友幕僚聯(lián)姻，也根本沒想過通婚，泄露自己的兒子有個多余的生殖器，把溥家置于受人曖昧窺探的境地一樣——他也不悅有人這樣大喇喇記錄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