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出發(fā)前夕
面對日益緊張的戰(zhàn)局,前線戰(zhàn)場需要大批人員填補死傷的空缺。受訓的日子沒有持續(xù)多久,就算是掰著手指算也只是寥寥數(shù)日,約翰才剛剛適應軍營的生活就被告知該前往戰(zhàn)場了。 在夜色降臨前,弗洛德命令所有陸戰(zhàn)隊的成員到營地的cao場前集合。約翰跟在伍茲的身后前去廣場,一開始他以為弗洛德喊他們集合只是例行的訓話,在來到集合點后約翰才發(fā)現(xiàn)集合的不只是他們,隔壁的飛行兵早早站成了一排。 陸戰(zhàn)隊編制的成員人數(shù)是各個小隊中最多的,也是最難管理的。大部分都挺守規(guī)矩的,可有一小撮人總是表現(xiàn)得比較懶散。先到的一行人早就站好了,弗洛德要求大家報數(shù)統(tǒng)計人數(shù),一番報數(shù)后發(fā)現(xiàn)少了五個人沒來。 這種大型集合的遲到是最要命的,只見弗洛德不耐煩地用腳尖跺著地面。這種不耐煩的表現(xiàn)約翰這幾天見多了,只要長官露出一絲不悅的表情,那他們接下來就慘了。等待他們的可能是體罰,也可能是大聲的訓斥。 遲到的人大約在半分鐘后才出現(xiàn),他們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正慢悠悠地往中央走來。到底不是正規(guī)選拔的軍人,絲毫沒有該有的紀律性,即使是幾天的培訓也改不了根深的壞習慣。 弗洛德生氣了,用渾厚高昂的聲音警告他們。 “別磨磨蹭蹭了!看看時間,你們已經(jīng)比我通知的時間晚到了半分鐘。小隊長難道沒有告訴你們要提前到cao場集合嗎?”弗洛德覺得有人會遲到必然也是通知的人沒提醒到位,轉(zhuǎn)頭看向他任命的隊長,對方趕緊搖頭說自己通知了全部人。 “遲早你們會為自己的散漫與不守規(guī)矩付出代價!集合結(jié)束后全部人繞著cao場跑五圈,遲到幾個人就跑幾圈。沒必要看我,是所有人?,F(xiàn)在,按照平常訓練的位置一字排開站好,等下布萊恩大將要發(fā)表講話,一個個豎起耳朵都給我聽好?!?/br> 大概是弗洛德的呵斥過于嚴厲,大家都不敢吭聲,遲到的人也趕緊快步插進了隊伍中。五圈的體罰對于平常的量已經(jīng)少了很多,要是換平時肯定不止這點圈數(shù),明明弗洛德比起其他長官算得上過分嚴格了,可還是管不好他們這些新兵。 約翰一聽到要體罰胃部就開始不舒服了,跑個兩三圈他還能吃得消,跑五圈就有些力不從心。頭上的汗立刻就流了下來,明明體罰還沒開始他就緊張了起來。那位叫布萊恩的大將一步步走到中央的高臺前開始宣讀演講,約翰只覺得對方甚是眼熟,是當初宣判奧特蘭斯流放的那位年長的軍官。 一時間像是出現(xiàn)了希望一樣,或許對方會知道奧特蘭斯的消息也說不準。 這可能是到達這個軍營后,為數(shù)不多讓他振奮心情的時刻。先前艾登找他時,說在一些老兵的口中打聽到了瑣碎的消息。聯(lián)邦之前派遣了一個小隊去追查被盜的泊輝石,偵察隊是在惠爾頓附近的星球上失聯(lián)的,結(jié)合克里夫原先收集的線索,奧特蘭斯很可能是在執(zhí)行這個任務,只是具體失蹤的位置除了軍部重要的官員外誰也不知道。 或許能從布萊恩的嘴里能問出些消息也說不準,只是該怎么找上對方呢。他只是個無名的新兵,就連平常訓練都看不到稍微高級點的官員影子,更別說接觸像布萊恩這個位置的重要軍官了。 就在他一籌莫展想著該怎么找機會跟布萊恩搭話時,隱約聽到了演講好像在說明天就是他們這些新兵報效聯(lián)邦的時刻。 瞬時,站在cao場上的新兵像是炸開了鍋一樣,“聯(lián)邦必勝——”所有的人高舉著手臂,無一不情緒高漲。 大家好像都做好了時刻為聯(lián)邦效力的參戰(zhàn)準備,時刻為國爭光,除了約翰。 他的心,在人聲鼎沸的嘈雜聲中懸到了頂點。 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同時也無法感同身受其他隊友激動的情緒。他就像是個局外人一樣,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理解不了聯(lián)邦人與生俱來的愛國心,同時也沒有做好準備前往戰(zhàn)場赴死。 在愛國情懷方面,聯(lián)邦和惠爾頓的人民可謂是相差甚遠。 像他這種出身貧民的下等人是做不到和惠爾頓專治的領導家族共情的,甚至惠爾頓大部分人對查拉曼家族的統(tǒng)治大為不滿,只是這種不滿大多數(shù)是敢怒不敢言。在這種環(huán)境下長大的約翰,根本理解不了周遭聯(lián)邦人的決心,還有當初奧特蘭斯明知自己無法改變戰(zhàn)局卻毅然決然地選擇前往戰(zhàn)場的決定。 老實說,他后悔極了,在尊重奧特蘭斯決定離開的這件事上。他后悔當初沒有過多的挽留,出于對伴侶尊重的讓步最終害慘了他自己。 只是約翰也清楚事到如今后悔也無濟于事,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接著再打聽奧特蘭斯的消息。 臨近傍晚的大型集合在宣布出戰(zhàn)時間后就結(jié)束了,聯(lián)邦軍隊出發(fā)前不會過多訓練,甚至在集合解散后在營地的cao場上舉辦了一場戰(zhàn)前的歡送活動。只是陸戰(zhàn)兵們在解散后沒辦法直接參加活動,他們得等到完成體罰后才能離開。 偌大的cao場中央坐著其他兵種的士兵,他們正圍著篝火在熱鬧喝酒,企圖抓住最后安逸的時光,而陸戰(zhàn)兵們則只能繞著cao場外圈跑步。 “為什么連我們都要跑,遲到的又不是我們?!币恍┰绲降氖勘谂芰藘扇?,開始不怕死地朝著弗洛德抱怨道。 弗洛德不客氣地踹了一腳停下來問話的士兵,“要怪就怪那幾個遲到的人,因為這五個人你們?nèi)慷嫉檬芰P。你們必須要明白,你們是一個整體,是陸戰(zhàn)隊的成員,不是獨立的個體。今天你們因為這五個人的遲到而被罰跑,如果不長點記性,明天你們可能因為他們的松散而在戰(zhàn)場上喪命。” “把埋怨都給我咽下去接著跑!要是再讓我聽到誰在那兒抱怨,就給我再多跑幾圈,我有的是時間看你們跑完。” 長官扯著嗓子在邊上催促著快點跑,一聽到可能會加跑圈數(shù)沒人再敢多吭一聲,邁開步子把剩下的幾圈跑完。 大概是太過緊張,約翰跑完第三圈后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捂著莫名疼痛的胃部蹲在地上。自從到達軍營后他就常常胃疼,是跟不上訓練的壓力還有對氣味過分敏感的種種原因所導致的。 他很想趕緊跑完,于是掐著腹部踉蹌地走了幾步,可腳卻在一個勁地發(fā)抖。周圍的隊員一個個從他身邊快速穿過,同時不知道是誰還嫌他擋在路中間礙事用力地從后面推了他一把。 約翰一個沒站穩(wěn)栽到了地上,索性及時用手撐住了身體,只有手掌和膝蓋有所擦傷。摔到時正巧碰上從后面跑上來的伍茲,對方停下了腳步將他從地上扶起。 “沒事吧?” 伍茲的個子又高又大,毫不費力地就能將約翰拎起。 “謝謝,我沒事?!?/br> 約翰連忙道謝,自從分配到陸戰(zhàn)隊后他受了伍茲不少照顧。他的身形在這群陸戰(zhàn)兵里要矮小許多,明明是正常普通男性的身高,可一和這群人比就顯得又矮又瘦。 一開始他還因為懦弱的性格被人找過茬,多虧了伍茲的解圍才免受欺負。和這樣有壓迫感的男人結(jié)伴約翰少受了不少麻煩,不過也躲不了會被人暗地里欺負,比如剛剛也不知道被誰從后面推了一把。 他們兩人只是在跑道上停了一小會兒就被弗洛德注意到了,“接著跑!你們兩個停下來干什么?”弗洛德邊說邊往他們的跟前走去。 “報告長官,約翰他摔倒了,我停下來是為了扶他?!?/br> 弗洛德瞟了一眼約翰的手掌還有膝蓋,由于穿的是短褲,膝蓋上的傷口完全暴露在了視野里。長官做了個向前跑的手勢對伍茲說道:“你繼續(xù)?!苯又鸭s翰拉到一旁,遠離跑道的位置。 約翰不知所措地站在弗洛德的身旁,不得不說他還是怕極了這個男人。他知道弗洛德一直對他有所不滿,所以他平時一直都很守規(guī)矩不敢惹這位長官生氣,就連訓練也不敢落下。 只是對方看他時總是略帶不爽,就好像他造成了多少麻煩一樣,大概是當時他硬要留下來的緣故,弗洛德就沒給他過好臉色。 “我…我還能繼續(xù)跑?!奔s翰拘束地掐著手臂,光是跟這位長官說話就足以讓他緊張到加重胃疼。 “不用了。沒有必要再跑了,那么想跑倒是不如把力氣留到明天,在我發(fā)號施令后,跑快點。”弗洛德指的是明天上戰(zhàn)場的事。 他倆幾乎都沒怎么單獨說過話,明明只有弗洛德知道他的秘密,可訓練中并沒有給他過特殊照顧,除了今天。長官突然難得的平緩語氣讓約翰不知道該怎么接,他只敢頻頻點頭。 “我會的,我一定會聽從長官的命令?!?/br> “最好是?!?/br> 由于大部分隊員還沒跑完,約翰也不敢離開弗洛德的身旁,他只能一聲不吭地在長官一側(cè)站著。比起和弗洛德說話,像這樣站著壓力會小很多,只是擦傷的膝蓋逐漸有一絲火辣辣的痛感,約翰倒抽了一口氣,引起了旁邊人的注意。 “很疼嗎?”弗洛德朝他露出的膝蓋處看了一眼。 “有點?!?/br> 約翰老實回答。 “站著別動?!闭f完,弗洛德轉(zhuǎn)身走到cao場中央拿了一瓶礦泉水回來。長官擰開水瓶,冰涼的水順著膝蓋往下流,有些頑固的瀝青碎石光是用水沖還下不來。 他以為弗洛德只是簡單的給他處理傷口就結(jié)束了,沒想到對方看光用水沖不干凈竟伸出手在他的膝蓋處撥拉了兩下。明明只是普通的動作,卻讓約翰渾身不自在,倒不是因為弗洛德的舉動,而是路過隊友露骨的眼神。 “已經(jīng)沒事了?!彼艁y地和弗洛德拉開距離。 “你完全可以不用受這個苦。” 弗洛德站起身,“如果當初聽我的勸告?!?/br> 約翰沒吭聲,他沒必要跟他的長官講那么多,只是對方的話又讓他感覺特別委屈。他確實可以不用受這個苦,可他又全然放不下奧特蘭斯,他還得把他的Alpha找回來。 “長官——我們跑完了。” 完成體罰的隊員們站到了弗洛德的跟前,等待接下去的指令。 “解散。好好地享受這個夜晚吧。”弗洛德只說了這樣一句意味聲長的話,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在看到陸戰(zhàn)隊這邊解散后,艾登就跑來找約翰了,他拉著約翰坐到了沒什么人的角落附近,在一處訓練攀爬的柱子后面。 艾登過來是想安慰自己的好朋友,他順道帶了一扎啤酒過來,兩人坐在地上談論著關于明天的事。 這個星球就連晚上也很熱,吹拂在臉上的風還刮得生疼。 “感覺怎么樣,明天就要上戰(zhàn)場了?!?/br> “太快了,我好像還沒準備好?!奔s翰郁悶地回答道。 作戰(zhàn)壓力主要還是集中在陸戰(zhàn)兵身上,在明天的作戰(zhàn)中飛行兵主要是提供空投任務,不需要直接面對戰(zhàn)場,死亡率可以說是兵種中最少的,只要飛船不被空中擊落。 “喝嗎?”艾登把啤酒杯遞到約翰面前。 他連忙搖頭,“我不喝?!?/br> “喝點吧,酒精可以麻痹大腦,忘記煩惱?!?/br> “我不能喝。”怕掃了艾登的興,他接著補充道:“我受不了啤酒的味道?!睂嶋H上約翰是怕喝酒影響肚子里胎兒,只是他不敢跟艾登說。 明明大家的關系很好,可約翰還是不愿意把懷孕的事告訴朋友,按艾登的性格在知道后肯定會沒完沒了制止他接著去找奧特蘭斯。 見約翰拒絕,艾登也沒有接著強求,仰頭猛灌了一口。只是苦澀的啤酒下肚根本無法麻痹神經(jīng),一向性格大大咧咧的他偷偷抹起了眼淚。 “我好想克里夫,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這么久。” 這不是約翰第一次看到他哭了,上次在礦洞獲救時艾登也哭得很慘,只是這次沒在克里夫跟前他的眼淚大多是在克制地往下流。約翰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辦,都是因為他莽撞決定的錯才導致好友和伴侶分開。 “對不起。”他下意識地內(nèi)疚道歉,只是聲音卡在喉間有些小,也不清楚艾登聽到?jīng)]。 “可是你肯定比我更想奧特蘭斯。要么,要么我們偷偷溜走吧?!?/br> “什么?” 艾登從口袋里掏出飛船的鑰匙,“他不是在惠爾頓附近星球失聯(lián)的嗎?我?guī)闳?,我有飛船的鑰匙。要是今天離開,你明天或許就不會在戰(zhàn)場上受傷,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的,實際和訓練是完全不一樣的。” 大概是喝酒的緣故,艾登說話前后有些不著調(diào)。 “我們連具體的位置都不知道?!奔s翰低下頭,他嫌少會如此冷靜地做決定,要是換做以前他可能會一口同意艾登的提議,可現(xiàn)在他卻不敢貿(mào)然行動。 大概是即將為人父,出于對孩子的考慮他不敢亂來。 他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在沒有調(diào)查清楚前貿(mào)然前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他已經(jīng)在為之前莽撞的決定而買單了,如果又搞錯了營救的地點恐怕只會將營救時間無限拉長,到時也會拖累艾登。 “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或許我們可以等到調(diào)查清楚了再去。我想那位布萊恩大將可能會知道奧特蘭斯的下落,再等等。明天…我不會有事的。”約翰越說越?jīng)]底氣,他也害怕極了。 “一定要活著。” “我會的。” 兩人沒有再多說半句,靜靜地坐在原地,一個抬頭看著天,一個默默喝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