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慶王第二次潛入司幽山盜劍時不慎失手，被時任褚家家主的褚廣臣當(dāng)場撞破。褚廣臣是光風(fēng)霽月的一代宗師，并未為難王爺，反而與他秘密地長談了一番，不知道他們二人都說了些什么，總之最后王爺放棄了玄淵劍，只帶走了劍上花紋的拓本?！?/br>
    “王爺最后交上去的是他對照拓本、重新鑄造的一把假劍，由于實在逼真，連馮抱一沒有發(fā)現(xiàn)其中蹊蹺。倘若褚家劍派不生別的心思，這秘密本來可以一直保守下去?！?/br>
    站在后人的立場上看，慶王此舉其實是搭救了褚家劍派。如果馮抱一早早得到三把古劍，針對中原武林的大清洗本該在二十年前開始，那時純鈞派、褚家劍派和垂星宗必然首當(dāng)其沖，就算不至覆滅，也容易元氣大傷。

    可惜褚家劍派最終還是辜負(fù)了這偷來的二十年，他們拱手送上了玄淵劍，也親手?jǐn)嗨土藨c王的性命。

    玄淵劍是假的，那傳說中“失去下落”奉月劍自然也是假的，這個謊言甚至讓馮抱一對純鈞劍的真?zhèn)味籍a(chǎn)生了懷疑，不惜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叫褚家劍派再偷了一回的純鈞劍。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在無數(shù)撲朔迷離的謊言之中，唯有慶王落下了血色分明的一筆。他曾辜負(fù)過旁人的深恩厚誼，最終喪命于盟友的背叛；他不算一個純粹的江湖人，卻以皇室貴胄之身，為一群毫不相干的江湖草莽擔(dān)下了二十年飄搖風(fēng)雨。

    不知道當(dāng)他被玄淵一劍穿心之時，是否曾有一刻為自己錯付的“俠義”后悔過？當(dāng)謊言破滅，屠刀落下，他心頭閃過的是誰的影子？是將他推向今日境地的幕后黑手，還是被他庇護(hù)在羽翼之下的幸存者，抑或是本無冤仇，卻被他踩在腳底、一輩子也沒有再爬起來的踏腳石？

    倘若他在天有靈，看到自己唯一骨血再度站在相似的岔路口，面臨著同樣的抉擇，心中又會作何感想？

    事已至此，聞衡無處去問答案，也不必再問答案。

    薛青瀾憂心地望著他過分沉靜的神色，忍不住輕輕叫了他一聲：“衡哥？”

    “沒事?！甭労馀呐乃氖?，低聲道，“早知如此，上回就不應(yīng)該只砍褚松正一只左手，便宜他了?！?/br>
    深埋多年的血仇真相被一刀挑破，他竟然還能保持鎮(zhèn)定，沒有被憤怒沖昏了頭，也沒有失態(tài)到?jīng)_動地做出決定，九大人幾乎有點佩服他了。但他的目的還沒達(dá)到，必須要再給聞衡添一把火，于是話鋒一轉(zhuǎn)，忽然又提起了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世子，我身在內(nèi)衛(wèi)十幾年，奉命監(jiān)視勛貴宗室、文武百官，卻兩次都沒有認(rèn)出你，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為什么？”

    “慶王武功高絕，王妃又是名門出身，這樣一對夫婦生出的孩兒，想來應(yīng)當(dāng)天資過人，家學(xué)淵源，將來也必定能成為一代高手。皇上十分倚重內(nèi)衛(wèi)，然而馮抱一畢竟是外人，還是自家人用起來更放心，慶王世子本該是一個完美人選?！本糯笕诵α诵?，意味深長地道，“可你偏偏是個經(jīng)脈不通的病秧子，不值得內(nèi)衛(wèi)費心關(guān)注……哪怕后來你展露出了一些別的天賦，也不足以令上面對你多生一點忌憚。而你逃亡之后，陛下只派了陸清鐘和黎七追捕，陸清鐘敗給了保安寺慧通住持，黎七死在‘留仙圣手’薛慈手下，又都與你本人沒什么關(guān)系。世子裝得實在是太好，所以就連馮抱一也沒有把你的生死放在心上?！?/br>
    “要是世子從小平安康健，恐怕活不到今日，這副不能習(xí)武的根骨，恰恰是保住你的性命、使你遠(yuǎn)離危險的關(guān)鍵?？墒强吹饺缃竦氖雷樱液鋈挥X得，當(dāng)初說不定所有人都被騙了，就連世子自己也蒙在鼓里。”

    聞衡在桌下攥緊了薛青瀾的手，眉梢一跳，問道：“大人想說什么？”

    九大人不緊不慢，悠悠地道：“我今日來請世子出手，不知用什么才能打動你，名利富貴只怕世子看不上，同你敘舊情論舊交更是毫無用處，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賭一把，請世子看在王爺王妃拳拳慈愛之心的份上，隨我進(jìn)京誅殺馮抱一，報仇雪恨，告慰王爺王妃在天之靈?！?/br>
    這幾句話背后潛藏的含義令聞衡驟然陷入了沉默。他沉思良久，久到薛青瀾甚至以為他在考慮怎么弄死九大人，聞衡忽然沒頭沒尾地問：“那你呢？”

    “什么？”

    “你甘冒奇險為太子奔走，為的又是什么？”

    九大人愣住了。

    他與聞衡視線相接，那雙眼眸沉靜得像一汪寒潭，多得是他看不懂的情緒，但唯獨沒有好奇。

    他驀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竟忘了聞衡是個多么敏銳的人。當(dāng)聞衡問出這個問題時，就意味著心里早已經(jīng)隱約猜到了答案，只等他的態(tài)度作印證，而他方才下意識地一愣，差不多相當(dāng)于把答案直接告訴聞衡了。

    他問：“我說錯了哪一句？”

    “你問我‘還記不記得自己姓什么’。”聞衡淡淡地道，“我是個叛逆余孽，一般人不會這么問我，只有你，好像格外在意這個姓氏。另外你方才還說‘馮抱一畢竟是外人，自家人用起來更放心’，所以我猜你和聞家有些別的關(guān)系，對么？”

    在他面前，九大人實在笑不出來，勉強勾了勾唇角，佯裝坦然地答道：“對。”

    “我是太子親兄，陛下所出第二子，生母不詳，若論輩分，該算是你的堂兄?！彼瓜卵酆煟届o地道，“這天下畢竟是聞家的天下，

    我雖然不會去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