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白蘭湖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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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次,林星遙如此期待開學(xué)。 寒假收假后的第一個星期,當(dāng)聽到班主任在班會上宣布今年初春的小旅行地點(diǎn)安排在了白蘭湖山莊,且是和1班一起去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雀躍無比。 他報了名,盤算著到時候自己帶個大點(diǎn)的食盒過去,可以做點(diǎn)小吃放在里面,到時候野營可以和許濯一起吃。 原本買點(diǎn)零食就行,但自從那次花兩千多買了黏土手辦后,林星遙徹底開始“節(jié)衣縮食”,非必要情況堅決不從卡里花錢,并發(fā)誓再也不能沖動消費(fèi)。 他本來想問問許濯想吃什么,然而許濯最近似乎很忙,兩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面了,手機(jī)上也很少聯(lián)系。有時碰巧在學(xué)校里遇到,許濯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對他一笑,就和身邊的人走了。 這些都是無足輕重的小細(xì)節(jié),不影響林星遙出去玩的好心情。他掰著手指數(shù)日子,上課也不睡覺了,趴在桌上寫寫畫畫,抽空還有模有樣聽聽課,做幾頁筆記。 外婆得知他參加了學(xué)校的小旅行,也為他高興,“難得聽你說參加學(xué)校的活動,不錯,去吧。定下來去哪里沒有?” 祖孫倆坐一塊包餃子,小方桌上鋪塊桌布,包好的餃子整齊碼在砧板上。林星遙手上蹭得都是面粉,答,“白蘭湖山莊?!?/br> “小許去不?” “我們班和他們班一塊呢?!?/br> “難怪你這么興沖沖地要參加?!?/br> 李茹仙包了會兒餃子,錘錘自己的背,“坐著腰疼,就包這么些吧?!?/br> 今天的餃子還沒平時包得一半多,不過也夠吃幾天了。林星遙起身把餃子碼好放進(jìn)冰箱,收拾桌子,洗手洗碗,把廚房收拾干凈。他擦干手走出廚房,見外婆慢慢往房里走去。 外婆好像又瘦了。厚褂子輕飄飄攏在她身上,褲腳下兩截消瘦的腳踝,襪子都套不住,堆在腳踝。 林星遙看著外婆進(jìn)房休息,也跟了進(jìn)去。李茹仙剛在床邊坐下,見他也跑進(jìn)來,“做什么?我睡會兒?!?/br> 林星遙脫下毛衣蹬了拖鞋往床上躺,“我也睡會兒。” 老人無奈,牽過被子往他身上蓋,打開暖氣片。祖孫倆蓋著厚棉被,林星遙蜷在被窩里,摸到老人冰涼的手,握在手心。 外婆:“哎喲,多大了還撒嬌。” 林星遙沒吭聲,心中感到一絲不安。有些事情他從不去細(xì)想,自從外婆確診肺癌后,他竭力撇下消極喪氣的情緒,每天都想辦法給自己打氣,認(rèn)真監(jiān)督外婆吃藥,陪外婆定期去醫(yī)院檢查治療。他查了很多癌癥相關(guān)的資料,知道心情對病情的影響很重要,于是不去和外婆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每一天都如常地度過。 盡管外婆很樂觀,也總感嘆有他這個小外孫陪在身邊真好,可林星遙知道這種陪伴有多蒼白無力。他沒有承擔(dān)家庭的能力,更無法成為外婆的依靠,只能眼睜睜看著時間緩慢地消耗著自己最愛的人的生命。 外婆說,“遙遙長大了?!?/br> 林星遙悶悶道,“長大了也沒用?!?/br> 李茹仙笑,“你知不知道一種說法?說是老人如果生病了,只要熬過了一個冬天,就能等到下一個冬天?!?/br> 林星遙心情好了一點(diǎn),看窗外,“真的嗎?春天馬上要來了?!?/br> “是啊。你別看外婆瘦了,做事還有勁著呢。再說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得了癌癥還能活個十幾二十年的,都是心態(tài)好,積極的人?!崩先藢α中沁b說,“你每天過得開心,我就開心。我心情好,身體自然就好了?!?/br> 林星遙認(rèn)真道,“我每天都很開心?!?/br> 他說的是實(shí)話,自從遇到許濯,他便漸漸從幾年前那種壓抑和厭倦生活的狀態(tài)中走了出來。父親入獄,母親出走,流言蜚語與眾人疏遠(yuǎn)和敵意的目光,令他像個刺猬一樣炸開身上的刺,不讓任何外人靠近,只是為了護(hù)住自己脆弱的肚皮。 但是許濯很好。許濯是唯一一個繞開了他的刺,還愿意蹲下來摸摸刺猬肚皮的人。 很快三月來臨。 一個陽光明媚、初春乍暖的周六早上,林星遙一骨碌從床上翻起來,麻利洗漱穿衣。 今天是小旅行的日子。大巴車在學(xué)校門口等人,林星遙得早點(diǎn)出門趕去學(xué)校集合。外婆起的也早,給他下了碗雞蛋面條做早飯,飯桌上叮囑他出去玩要注意安全。 昨天林星遙特地用手機(jī)搜教程,學(xué)著做可以裝在飯盒里的冷食,并得意地做出了很好吃的雞蛋火腿三明治。他吃完早飯,把飯盒放進(jìn)書包里,背起包跑下樓,騎上自行車風(fēng)一般離開小區(qū)。 路兩旁是初春新生的綠意,陽光灑滿街道,自行車車輪呼地滑過地面,掀起一陣小小塵埃。林星遙很有勁地蹬車,車靈活穿過大街小巷,抵達(dá)七中附近。 忽然林星遙聽到有人叫他名字。他停下車轉(zhuǎn)過頭,只見路邊停著一輛小車,夏文和夏若美正從車上下來。 夏文朝他揮揮手,“早啊星遙?!?/br> 夏若美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不說話,皺著眉一臉古怪。林星遙騎著車滑過去,“早?!?/br> 夏文問,“一大早的,準(zhǔn)備干嘛去?” “白蘭湖山莊小旅行,要在學(xué)校門口集合。”林星遙答,“你們呢?” “我送若美去學(xué)畫畫,就在這附近?!毕奈男Φ?。他看自家女兒不說話看著別人,有些尷尬,“若美,和你朋友打個招呼?” 夏若美全然不搭理他爸,只盯著林星遙,“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 林星遙愣一下,還沒來得及想著該怎么回答,夏文就忙替他說,“星遙不是和許濯也認(rèn)識么,我們之前偶然碰到,就認(rèn)識了?!?/br> 夏文很體貼,沒有說兩人是因為林星遙打陪玩認(rèn)識的,畢竟林星遙還是個學(xué)生。林星遙于是也含糊“嗯”一聲,沒說話。 夏若美便不再看他了。她一句話沒說,背著書包轉(zhuǎn)身就走,也不管她爸。夏文想叫住她,猶豫片刻又收回手,訕訕摸一把后腦勺,無奈對林星遙解釋,“來的路上還和我鬧脾氣,不想上課。” 林星遙也是領(lǐng)會了這對父女的關(guān)系有多僵硬。他挺同情夏文的,安慰說沒事,和人道別后騎車離開。 大巴已經(jīng)等在校門口。還沒到發(fā)車時間,還有不少人三三兩兩聚在車邊聊天。大家興致都很高,然而林星遙一過去,討論聲便停了。 大家都沒想過會在這種場合看到林星遙,一時都好奇打量他。林星遙誰都不看,張望了下旁邊的那輛大巴。那輛是1班的,1班的大多人已經(jīng)坐上車,林星遙沒看到許濯的身影,又不好意思跑去1班那邊問,于是拿出手機(jī)和許濯發(fā)消息,[你已經(jīng)上車了?] 過了一會兒,許濯回復(fù),[是。] 林星遙松了口氣,獨(dú)自上車。他就在第一排坐下,把書包抱在身前,想繼續(xù)和許濯發(fā)消息,又想著算了,待會兒到了山莊以后就能見著人,不急這一會兒。 大巴準(zhǔn)時發(fā)動,前往郊區(qū)的白蘭湖山莊。 初春的白蘭湖山莊籠罩一片霧般的淡綠,山莊坐落湖邊,蔥郁的森林三面環(huán)立,形成一道天然的關(guān)口,在城市的邊緣自成一片湖光山色之地。彼時春日正好,陽光明媚,白蘭湖湖面寬廣,水波折射天光,蕩漾如碎金。 大巴停在青旅門口,林星遙邊下車邊打哈欠,正要去1班那邊找許濯,被旁邊老師叫住,“林星遙,先回房間放東西?!?/br> 林星遙說,“我想去1班找我朋友?!?/br> 老師奇怪看他一眼,“我們班和1班住在不同的樓,你別亂跑?!?/br> 林星遙一聽不能和許濯住一塊,挺郁悶的,但還是乖乖跟著老師回了旅舍。 上午的安排是爬山,兩個班同行,到山頂差不多是中午,到時可以在山頂?shù)男菹^(qū)吃飯休整。 林星遙平時體育課跑步都要躲的人,真是望山卻步。大家都成群結(jié)隊跟著老師往山上走了,他一個人在后面慢吞吞跟著,走兩步就要蹲下來揪點(diǎn)野草,撿個石頭,讓自己休息。 在他第三次偷懶邊走邊踢著地上的石子,跟著石子越走越遠(yuǎn)的時候,他聽到前面有人叫他。林星遙抬起頭,就看見許濯站在不遠(yuǎn)處的小坡上看著他,而大部隊已然連尾巴都沒看見了。 “許濯!”林星遙眼睛一亮,噔噔朝許濯跑過去。 許濯在原地等他,等到林星遙跑到面前,溫和開口,“怎么不跟著其他人一起走?” 林星遙抱怨,“走不動,不喜歡爬山?!?/br> “一個人都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許濯笑笑,“走吧。” 他轉(zhuǎn)過身,林星遙馬上跟上去,心情很好地問他,“等會兒一起吃飯嗎?我做了三明治?!?/br> 許濯走在他旁邊,沒有看他,只淡淡回答,“好啊?!?/br> 林星遙有點(diǎn)不滿,“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會做三明治?”他還準(zhǔn)備著回答呢。 然而許濯卻忽然停下腳步。 “你參加這個活動,只是為了我嗎?” 這個問題十分突兀,稱得上十分不懂氣氛,對于向來懂得分寸的許濯來說,更多一份無禮之意,因而林星遙被問得一愣。 他該如何作答?他當(dāng)然只是為了許濯而來。他不合群,沒有朋友,被所有人疏遠(yuǎn),會為參加這種他從前為之厭惡的集體活動而興奮和開心,也只不過因為人群中有他想見的、想靠近的那個人。 他忽然有些害怕許濯會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卻不知自己已經(jīng)紅了耳朵。他兀自不知情,笨拙解釋,“沒有,本來我自己也想出來玩。” 許濯安靜看著他,那目光不像溫柔,也不像猜疑,而像一片無星的夜幕,離他以光年計量的距離。 許濯說,“那我們就在這里分開?!?/br> 林星遙茫然,“什么?” 許濯指向山上,“你們班在那里,現(xiàn)在趕上去還來得及?!?/br> 林星遙有些急了,又有些慌張,“不,我......” 許濯兀自說,“我走了。” 他轉(zhuǎn)過身要走,卻被拉住一只手。許濯轉(zhuǎn)過頭,撞進(jìn)林星遙焦急的、因不安而明亮的眼睛。 “我們之前說好的。”林星遙捉著許濯的手腕,“說好今天一起......” 許濯答,“抱歉,我食言了?!?/br> 他輕易把手從林星遙手中抽出,繼續(xù)往前走。林星遙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不明白許濯的態(tài)度為什么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他們明明沒有吵架,沒有鬧不開心,雖然......雖然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聊過天,沒有好好見過面了。 “許......許濯?!绷中沁b腦子里一團(tuán)迷糊,心里又著急,想也不想就追上去,“......許濯!” 他一著急,差點(diǎn)踩著地上的坑洼摔一跤,亦步亦趨跟在許濯身后,又不敢真的太靠近,只努力想與他溝通,“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嗎?” “你可以和我說,我都會聽的?!绷中沁b鼓起勇氣,“真的,許濯,不管你有多少不開心的事,我都會聽你說?!?/br> 他凈顧著講,沒注意到兩人走上了一片高坡。坡上立著一片圍欄,周圍林木蔥郁,如一片洞天,往外看可見遠(yuǎn)處的天空與山丘,以及山丘環(huán)繞下粼粼的白蘭湖。 許濯停在圍欄前。他看著遠(yuǎn)方,不知具體在看什么,風(fēng)穿過他的身體。流云片刻地遮去光,在他的臉上落下陰影。 林星遙爬坡爬得有些氣喘。他來到許濯身后,擔(dān)心看著他的背影,“許濯?” “你想聽嗎?!?/br> 許濯沒有回頭,只安靜問出這句話。盡管無人看見,林星遙還是點(diǎn)頭,“我想聽?!?/br> 許濯終于轉(zhuǎn)過身,與林星遙面對面。風(fēng)掠過樹梢,掀起嘩啦啦的聲音。林間春日的光溫柔灑落,許濯居高臨下,光的影子被葉片與塵埃切割,碎落在他的腳下。 林星遙抬起頭,不知是因為風(fēng)還是影子,他恍惚間沒能看清許濯的表情。 “今晚九點(diǎn),雪松亭指路牌。”許濯開口,“來見我。” “雪、雪松亭?”林星遙腦子都要轉(zhuǎn)不過來,“雪松亭指路牌在哪?許濯......!” 許濯走了。這次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等他,林星遙追都來不及追,只能眼睜睜看著人走遠(yuǎn)。他呆立半晌,才想起之前在山腳下的山莊地圖上看到過“雪松亭”這個名字,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大概是在半山腰的位置。 林星遙一個人失落站在原地,背包里還揣著飯盒,里面好好放著他做的兩個三明治。他站了好一會兒,才甩甩腦袋,繼續(xù)往山上走去。 晚上八點(diǎn)。 夜幕已落,山莊靜謐。林星遙洗過澡,坐在床邊看窗外的星星。 他住的是六人間,其他人都去了旅館的娛樂室團(tuán)建,他沒去,一個人攥著手機(jī)默默趴在窗邊,手指無意識摩挲手機(jī)屏幕。 他坐立不安,一會兒坐在床上,一會兒起身站在窗邊踮腳往外看。如此過了半個小時,他拿起手機(jī)看一眼時間。 他開始套毛衣。旅舍里開了暖氣,春天山里的夜晚還是冷的。林星遙穿好衣服,套上鞋,起身離開房間。 老師不許他們晚上離開旅舍,但林星遙偷偷溜到旅舍門口,沒有在門口看到有人守。一樓大廳靜悄悄的,只有一個小哥坐在柜臺后埋頭玩手機(jī),手機(jī)里傳來激烈的游戲打斗聲。 林星遙放輕腳步,從柱子后面繞開,無聲跑出了旅舍大門。 他一頭鉆進(jìn)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