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晚上八點，聚餐的地點最后定在了都華錦繡園，李耀群按著人頭數(shù)要了個大包廂，點好了酒水零食就等著同學們都過來了。

    平常在學校里就只能穿校服，著實把人憋屈壞了，現(xiàn)下好容易出來放松一下無論男生女生都穿得青春靚麗，好幾個女孩子還專門化了妝。

    十八九歲正是年輕愛鬧騰的時候，沒有了老師家長的拘束正好放開了耍，一時間包廂里打鬧說笑干什么的都有，來上菜的服務員在屋里多待一會兒都被吵得耳朵痛。

    還沒有進入社會的少年人大都熱烈而真誠，畢業(yè)在即，既算是脫離苦?！∫菜闶堑谝淮蚊鎸θ松械闹卮筠D(zhuǎn)折與分離。

    同學一場，能聚在一起總是緣分，且少男少女春心萌動，在每日的朝夕相處下總是少不了情愫暗生。

    這次聚會單從座位上就有很大講究，平日里互相曖昧著的小情侶，雖然沒有明說但現(xiàn)在都悄悄地坐在一起，在桌下偷偷牽一下手就夠臉紅心跳很久。

    程麗麗更是為這個聚會準備了很久，明明一向大大咧咧連口紅色號都分不清，這回她卻特地求著jiejie給自己化了個精致的妝。

    左手邊坐著自己的閨蜜，右手邊的椅子程麗麗守了好久了誰來都不給坐，她一直在給孟含留著呢。

    孟含跟謝騁的冷戰(zhàn)還沒有結(jié)束，盧文浩表示他兩邊都盡力哄了但是沒什么卵用，那倆人一個比一個倔，他問了一下午愣是連個吵架原因都沒問出來。

    孟含一進包廂就被眼尖的程麗麗逮住了，小姑娘熱情地站起來揮手說：“孟含，我這里還有座，快過來啊。”

    程麗麗對孟含有想法大家都看得出來，一時間大家都笑著把孟含往那邊推，大庭廣眾之下不好拂人家姑娘的面子，孟含拉著盧文浩還是走了過去。

    到落座的時候盧文浩沒忍住心虛地看了看謝騁　，一回頭果然看見學霸那張臉都黑透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于敏感，盧文浩總感覺謝騁身上在往外嗖嗖地冒冷氣。

    屁股都坐下去半個了盧小胖又彈了起來，說小謝，要不還是你挨著你哥坐吧。

    聽到盧文浩這么說孟含眉頭立馬皺起，可還沒等他拉住盧文浩，謝騁就已經(jīng)毫不客氣地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兩兩相對，互不言語，一時兩人間的氣氛又下降至冰點。

    細心地用熱水涮過桌上碗筷，謝騁把沖好的一套餐具放在了哥哥面前，孟含心底余怒未消仍然不愿接受謝騁的親近，但當著眾人他不好發(fā)作，只決心將無視進行到底。

    同樣是坐在喜歡的人身邊，跟謝騁的低落和拘謹完全不同，旁邊的程麗麗一直都很興奮，她說說笑笑地跟孟含搭話，還主動幫孟含添茶倒飲料。

    女孩子的笑容燦爛得晃眼，那樣明顯的親近與偏愛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是因為什么，孟含自然不傻，他在情感上甚至要比一般人都細膩通透得多。

    且不說什么性格是否相配，單是想到自己那具畸形的身體孟含就自卑不已，因為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的秘密，孟含也不是沒想過往后余生都自己一個人度過。

    笑著對程麗麗道謝，孟含保持著一貫克制的禮貌與淡淡的疏離，他生怕自己表現(xiàn)得太熱情會讓女同學誤會，殊不知只是他唇邊淺淺的笑意就已經(jīng)讓謝騁嫉妒瘋狂。

    有些人真是天生就有做領(lǐng)導的氣質(zhì)，等到同學們都來的差不多了，暖場王李耀群就開始了他的表演。

    “大家今天晚上能聚得這么齊我是真的高興，謝謝大家給我李耀群面子！這第一杯酒敬咱們所有人，我先干為敬?！?/br>
    桌上擺著好幾提啤酒，李耀群拆出一瓶來用筷子起開，倒了滿滿一杯那是麻利地仰頭一口喝干。

    一開始喝酒氣氛就拉起來了，好幾個人都嗷嗷著給班長叫好。

    李耀群又道：“真的謝謝大家給我捧場，我也不是啥金貴的人，一個生日就非過不可的，主要還是想借個由頭把自己拉來聚一聚?！?/br>
    “咱們是從高一就聚在一起的，一起打打鬧鬧的沒想到三年能過得這么快，高考一下子就近在眼前了。我在這里祝大家都能金榜題名，都能發(fā)揮出最好的成績！但高考可以結(jié)束，情分是不會散的，咱們這一大家子人我可都記著呢，以后畢業(yè)了咱也要經(jīng)常聚?！?/br>
    李耀群這一番話說得大家都挺感動的，臨近分別確實唏噓不已，所有人都舉起杯一塊走了一個。

    男生喝的都是啤酒，小姑娘大多都是飲料，孟含雖然不喜歡喝酒但也不好意思跟女生一起喝果汁，只得跟著喝了半杯啤酒。啤酒雖然度數(shù)不高，但是味道真的很怪，孟含忍不住面露苦色，他喝不慣。

    李耀群的酒量是真的好，他下桌挨個跟同學敬酒，一個人正著喝完一圈反著還能再輪一圈，到最后興致起來了男生嗨得上頭，四十度的江小白拿起來都對瓶吹。

    敬酒敬到謝騁這里之后李耀群非?？蜌?，他攬住謝騁的肩膀就跟人稱兄道弟。

    “小謝啊，我雖然比你年長兩歲但我是真心佩服你，多少年了，全市里能有幾個人敢跟你一樣往上連著蹦啊！小謝，你信李哥說的，你以后肯定前途無量！”

    “謝謝李哥?！敝x騁也是真的很給李耀群面子，站起來倒了半杯子白的一飲而盡。

    沒想到學霸不光學習好酒量還好，一時男生們都來勁了，爭著來給謝騁敬酒。

    “哎哎哎，茍富貴，勿相忘，我也得跟小謝喝一個！”

    “還有我，還有我，學霸咱倆也走一個！”

    敬酒本來就講究個有來有回，別人來跟你喝，那你也得喝回去，幾個男生笑笑鬧鬧亂成一團，不一會兒謝騁就被灌下去了小半斤的量。

    孟含自己不能喝，看著這一杯一杯喝個不停都覺得瘆人，看不下去謝騁在酒桌上被人那么灌，孟含心疼了，但他還在生氣，過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兒，終究是忍住了什么也沒說。

    等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壓在后面的才是重頭戲。

    努力醞釀了一晚上的情緒，程麗麗徹底忍不住了，她已經(jīng)暗戀了那么久，今天晚上要是不對孟含說出口，她覺得自己肯定得后悔一輩子。

    盡管知道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時機，等到聚會結(jié)束后再偷偷告訴孟含也許效果會更好，但感情從來就不是什么偏理性的東西。

    程麗麗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大家都還在埋頭吃菜，沒想到人在席間坐，瓜從天上來。

    “孟含，有件事必須得讓你知道，”程麗麗注視著孟含的臉認真地道，“我其實一直都很喜歡你的?！?/br>
    就這么突然把心里話禿嚕出來，大大咧咧的姑娘后知后覺感到了不好意思：“就，就我沒想今天告訴你的其實，但我成績沒你好，我怕高考后我就追不上你了。”

    誰都沒有料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插曲，有熱鬧誰都愛看，青春狗血愛情片向來受年輕人歡迎，聽完程麗麗的話所有同學一瞬間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亢奮，嗷嚎得幾乎都要把房頂掀了。

    程麗麗把話說完之后，壓力瞬間就來到了孟含這邊，沒想到坐在自己身邊的姑娘會這么大膽，孟含驚得半天沒反應過來。

    謝騁更是吃驚，他手一抖連筷子都掉在了地上，等到程麗麗說完謝騁就死死地盯緊了哥哥的臉，如果孟含同意他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當場崩潰。

    孟含定了定神，也站了起來，他是個從小就不太會拒絕的人，但有些話卻無論如何都要說清楚。

    “謝謝你，麗麗，謝謝你的喜歡，但是很抱歉，我從來沒有把咱們兩個的關(guān)系朝那方面想過，我，對不起，我不能騙你?！?/br>
    劇情并沒有按照HE方向發(fā)展，一時圍觀的同學都愣住了，深感遺憾。

    程麗麗半晌沒有說話，她把孟含的話仔仔細細理解了一遍，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

    “沒關(guān)系的，”程麗麗抬頭沖孟含一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看來是咱倆緣分還沒到，沒事兒我再修兩年的，下輩子還找你！”

    程麗麗坦蕩真誠的俏皮話把大家都逗笑了，氣氛一時又活躍起來，并沒有因為表白的插曲而尬住。

    屋里仍然是熱鬧的，有人吵吵嚷嚷地吃瓜，就有人悶不作聲地吃醋，表面看起來都平平靜靜，但自己的情緒都藏在自己腔子里，內(nèi)里究竟是炸成煙花還是淪為死寂都只有自己知道。

    謝騁慶幸哥哥沒有答應別人的表白，但就表白本身就已經(jīng)可以讓他瘋狂嫉妒。

    別人可以當場表達愛意得到鼓勵與支持，如果換成是自己估計只會招來一片罵聲，而他哥脾氣那么好，明明連拒絕別人都可以那么溫柔，卻已經(jīng)不再對自己笑了。

    嘻嘻哈哈鬧到十一點半，筵席到點也就散場了，一頓大酒喝下來斷片的人可不少，李耀群細心地給喝醉的男生女生打車。

    孟含喝得并不多，到了后半程他的酒大多都被謝騁擋了，而謝騁現(xiàn)在雖然眼神清明但腳步已經(jīng)開始虛晃，明顯也醉得不輕，但他不愿意跟其他喝倒的一塊擠上出租車，而是執(zhí)意要跟哥哥一起回家。

    幸好離家不遠，孟含也不想麻煩別人，初夏的夜里連風都是暖的，孟含謝騁兩人就一前一后地在深沉夜色里漫行。

    明明下定決心拉開距離，但看到謝騁搖搖晃晃要摔又不舍得真的不管，最后孟含無可奈何，只能像小時候一樣拉著謝騁的手慢慢走。

    夜色很深，月亮很明，借酒澆愁確實有點作用，謝騁迷迷糊糊不愿醒，夜風貼著額頭一陣陣吹著，他放任自己醉得更深。

    路上沒有行人，一步一個腳印走上去，白天里走慣了的路這時候顯得長得過分，謝騁漸漸模糊了時間的概念，只知道將他哥的手抓得更緊，他呼吸愈加火熱，理智漸漸被濃重的情欲所吞沒，看著走在前面快自己半步的哥哥，他竟是不管不顧就那樣緊緊地抱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