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霖千一早上打游戲的運氣很不錯，每局都順風平推。彈幕一直有觀眾在同季落銘聊天，但總體的彈幕密度比不上夜間直播。他自顧自地邊玩邊說話：“看來早上很適合排位啊，一定是演員還沒起床干活?！?/br>
    到了中午，季落銘對著直播間交代一句“晚上見”后光速下播。他重新打開那封電子郵件，又打開與直播平臺專屬客服的聊天界面，他把面試的詳情問個清楚。

    時間節(jié)點在幾年間推出的幾款游戲都贏得很好的口碑和銷量，包括季落銘也很喜歡這家公司的游戲產(chǎn)品，他經(jīng)常把單機游戲玩過幾遍直至熟知劇情。

    這次時間節(jié)點首次推出大型網(wǎng)游，玩家的期待值可能會大幅增加，網(wǎng)游的內(nèi)測賬號一般會有公測賬號享受不到的福利，倘若他得到內(nèi)測賬號名額，將來賬號升值空間會很大。

    但要是在面試通過得到名額，他就需要調(diào)整直播形式，減少現(xiàn)在玩的游戲的時間或者增加直播時長，還有可能增加一些自己不喜歡的廣告環(huán)節(jié)。

    再三衡量利弊之后，季落銘跟客服說自己會報名參加主播面試。

    一天后，季落銘收到了面試通知，內(nèi)測游戲主播的面試時間在這周周四和周五。因為參加面試的有各大直播平臺的游戲主播，所以面試分為兩天，季落銘所在的平臺安排的時間為周五下午，地點是本市時間節(jié)點游戲公司總部。

    最后一批去面試的主播有一個優(yōu)勢，他們可以通過已經(jīng)面試的主播了解面試流程和難度。主播是什么群體，但凡一有熱點就會趕著蹭以贏得曝光度和流量，所以參加時間節(jié)點的面試這種事情，很難被藏著掖著。

    于是周四晚上，季落銘直播間的彈幕都是討論當天主播們的面試情況，甚至還給季落銘支招。

    ［落落］直播間彈幕：

    ［今天看了好多主播去參加面試的vlog，哈哈哈笑不活了我］

    ［聽說問的問題很刁鉆，還有要求改變直播形象的］

    ［落落加油，你能行?。?/br>
    ［加油＋10086］

    ［放松心態(tài)，落落不要委屈自己，大不了咱不要這個內(nèi)測賬號，麻麻養(yǎng)你］

    ［落落也會拍vlog嗎］

    ［我看到有女主播說公司總裁也在場，因氣場太強大，她被嚇得腿軟］

    ［聽說總裁長得很好看誒，但是沒人敢拍照］

    ［時間節(jié)點的總裁沒在網(wǎng)上發(fā)過照片，連證件照都沒流出］

    ［什么？我剛進來就看到總裁兩個字，姐妹們在聊什么加我一個?。?/br>
    彈幕畫風逐漸從面試干貨變成了霸道總裁人設腦補。

    季落銘感嘆彈幕的話題跳躍速度，但他還是耐心又無所謂一般跟彈幕聊天：

    “去面試著玩的，沒緊張，放心。”

    “他們問什么我就答什么?！?/br>
    “vlog？你在期待什么？我拍過這玩意兒？”

    “總裁好看？我很少見過好看的男人……”說完這句話，季落銘腦子里放電影一樣閃過時霖千的睡顏和上次見面發(fā)生的事，說起來他們有幾天沒聯(lián)系了。

    ［落落去面試也戴著口罩嗎，會不會不禮貌］

    “不禮貌？是他們要求保持直播形象去面試的?！?/br>
    ［有道理，但是好想看落落摘口罩的樣子］

    ［想看想看］

    這時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些不和諧的彈幕。

    ［你們粉絲濾鏡別太厚啊，我純路人，感覺主播摘口罩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對啊，純路人也覺得，還是戴口罩吧，要是長得好看怎么還把臉遮住……別杠，剛也是我對］

    于是季落銘的老觀眾和彈幕“路人”撕了起來。

    ［前面的路人什么睿智發(fā)言，我們落落求你們看直播了嗎］

    ［來了來了，又有人無腦黑落落了］

    ……

    季落銘看著彈幕在吵，他自己也不是唯唯諾諾的主播，在網(wǎng)絡上混久了，早就看慣各種帶節(jié)奏的情況。

    他冷笑懟回：“我戴口罩賺了粉絲，怎么，妨礙你這個路人了？看不看直播是你的自由，沒逼著誰刷禮物點關(guān)注，我就是長得不好看沒有公家顏怎么了，就是沒本事不戴口罩，想激我，來咬我啊，呵，順便提醒一下，引戰(zhàn)的幾位，你們十幾級級粉絲牌子還沒取下，別給你家正主招黑。”說話的語氣勻速不失清冷，又字字直擊黑粉。

    季落銘胡亂一口氣把話全說了，然后把那些賬號親手拉黑禁言，內(nèi)心就一個字，爽。

    ［我沒看錯吧，主播就這點能耐，這就開罵了？］

    “罵的就是你。”季落銘硬剛。

    ［已錄屏，主播區(qū)熱搜見］

    “謝謝你幫我宣傳漲粉啊。”

    一整晚下來，季落銘少玩了幾局游戲，彈幕全開收拾那群帶節(jié)奏的網(wǎng)友，直到將近十二點，彈幕的戰(zhàn)斗力逐漸下降，季落銘心情甚好，和守著直播的觀眾道晚安，然后下播睡覺。

    雖說他對明天的面試不太在意，但至少有個好的精神狀態(tài)在，他決定好好休息按時參加面試。

    第二天中午，季落銘穿著一身黑開車到了時間節(jié)點公司大樓的地下停車場，他熟練的戴上口罩走到地面。公司這兩天因為面試，把許多出入權(quán)限暫停了，季落銘一路順利坐電梯上14層。

    走出電梯的時候發(fā)現(xiàn)周圍路過他的人都帶著一些奇怪的眼神，他莫名有些不舒服，周圍還有幾位女主播在光明正大地用手機拍攝記錄。

    距離面試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季落銘拿出手機開始消遣，結(jié)果打開某游戲社交軟件一看，他的直播間ID正高高掛在熱搜榜一。這下終于明白進門的時候那些眼神是怎么回事了，一個剛剛和粉絲互懟的主播過來參加面試，很難不起爭議。

    季落銘內(nèi)心毫無波瀾地看著那則添油加醋敘述直播情況的帖子，當事人此時表示無話可說，他也懶得寫文案澄清解釋。

    公司的一位女員工過來給季落銘倒茶，季落銘謝過之后很自然地摘下口罩喝茶，喝完后也沒急著把口罩戴上，他沒注意到周圍一群人在躁動。

    “你……你好，你是落落嗎？”旁邊一位舉著手機錄像的女主播過來主動搭訕。

    “哦，我是，怎么了？”季落銘一臉疑惑地抬頭，他和直播平臺的主播都不太熟悉，去年在嘉年華上有和幾位男主播打招呼，但也僅此而已。

    “我叫安冉，我們應該算同事，但是我第一次見到真人，你還摘了口罩，我覺得你很帥……我可以跟你合個影嗎？”她殷勤地問季落銘，表情動作都透露著勾搭的意圖。

    季落銘倒是想到了其他，沒準她能間接幫自己反狙一波黑粉，于是便假裝笑著答應：“好啊?！?/br>
    女主播湊近他，一股說不上好聞的濃烈香水味撲鼻而來，他不著痕跡的蹭了蹭鼻尖。

    “我需要擺什么姿勢嗎？”季落銘禮貌問。

    “哦……不用不用，隨意一點就行?！?/br>
    女主播把手機遞給身邊的朋友，然后自己重新擺好姿勢，季落銘也隨意把手臂抵在座椅上撐著頭微笑。

    “好了，謝謝落落?！?/br>
    “嗯，沒事?！?/br>
    時霖千在17層偌大的辦公室內(nèi)簽署最后幾份文件，秘書走進來說：“時總，下午參加面試的主播已完成簽到，您現(xiàn)在可以到14層會議室做準備。”

    時霖千沒抬眼，翻文件的間隙平靜“嗯”一聲，他不太想出席面試，從昨天早上到現(xiàn)在，聽著其他人重復相似的問題，以及那些五花八門的回答，他有些精神疲勞，不過下午是最后一場面試，總該不會太難熬。

    等過了下午，他就有時間養(yǎng)養(yǎng)他的小奴隸了……

    時霖千跟著助理坐電梯下到14層，從電梯走到面試用的會議室有較長的一個走道，兩旁分布著這層人事部的員工辦公桌，會議室門口有一塊空間就是擺著一排排座椅的等候區(qū)。

    “時總好?！?/br>
    “時總?！?/br>
    路過的員工先后和時霖千打招呼，而時霖千現(xiàn)在腦子里想的是他還沒給季落銘發(fā)消息告訴他明天去家里。

    時霖千原本視線一直盯著前方，但走到會議室后門時，他聽到一陣咳嗽聲，于是下意識尋找聲源，他眼神隨意瞥過去。年輕男生正用右手捂著嘴盡力止住咳嗽，時霖千眼神閃過驚喜和詫異。他在男生面前停下腳步，確認自己沒看錯后，對著男生勾起嘴角。

    貌似，可以當面告訴他見面時間，或許也不一定要提前一天告知。

    這個笑容醉倒了等候區(qū)的所有人，唯獨那個男生有些慌張。

    季落銘當時正拿著紙茶杯在喝，看到有人陸續(xù)走過便多瞟了兩眼，結(jié)果沒想到就看見走在一群員工中間的時霖千，給他嚇得差點失態(tài)把茶水吐出，拼命咽下之后又一頓咳嗽，他再次抬頭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笑著站在自己面前。

    時霖千掏出褲袋里的棕色手帕遞給季落銘：“給?！?/br>
    季落銘趕忙起身接過手帕：“謝……謝謝?！?/br>
    總裁低調(diào)，網(wǎng)絡上沒有照片

    總裁長得好看

    總裁氣場強大

    時間節(jié)點，時霖千，“時”開頭……

    他能想到的關(guān)于時間節(jié)點公司總裁的形象直接和時霖千形成了匹配。

    身旁那位女秘書的話更是印證了季落銘的猜想：“時總，這是最近熱度較高的游戲主播，ID落落，按照簽到順序是第八位面試?！?/br>
    時霖千聽完，饒有興趣地叫了一聲：“落落……”

    “時……時總好，是我?！?/br>
    “嗯，面試加油?！?/br>
    “好……”

    時霖千邁步走去會議室，留下失了魂一般的季落銘在門外凌亂。原來自己的dom是知名游戲公司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這是什么照進現(xiàn)實的情節(jié)。但仔細想想，時霖千能住得起高級別墅，生活品質(zhì)非一般人所能比擬，似乎套上總裁的馬甲也沒有任何違和感。

    季落銘手機里多了一條消息，是四天沒有看到的頭像：

    ［我來走個過場，別緊張。］

    時霖千沒有著急解釋身份，也沒有問關(guān)于他的事情，僅僅是叫他放松心態(tài)。

    他深呼吸，回復：［好。］

    ……

    辦公室內(nèi)

    “時總，下一位是剛剛在門口打過招呼的落落?！睍r霖千身邊的人事部助理給他做提前介紹，“這位主播的粉絲粘性很大，他極少接平臺活動，也不給自己直播間做宣傳，但奇怪的是很多網(wǎng)友都比較喜歡他的直播風格，昨晚上落落在直播間對線帶節(jié)奏的網(wǎng)友，目前相關(guān)話題還在游戲熱搜榜前三?！敝碚f完，用平板播放熱搜視頻給時霖千看。

    時霖千看著視頻里那位戴口罩的男生，說話的語氣和態(tài)度與當初剛見到自己是表現(xiàn)的聽話順從形成極大的反差，他愿稱這種反差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