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舒城
六月份的夏天,對于b市這種比較偏南方的城市來說,算不上日天毒辣,但也難耐,舒城穿著PDD上買的7.5包郵的鞋子,頭頂著大太陽,踩在被曬的發(fā)燙的瀝青路面上,覺得腳都快被燙熟,然而他只能忍耐,畢竟還有百來個一樣的求職人,陪他一起曬著。 汗水從鼻尖滑到下巴,舒城剛毅的臉上,沁透出密密的汗珠,倒不是萊特不讓他們進去等候,實在是恰逢畢業(yè)季,求職的人往往供大于求,就算萊特公司擁有號稱全中最大的商業(yè)樓,也排不下心急的求職人,有實力的校招或者實習(xí)時候就進了,有關(guān)系的早走網(wǎng)絡(luò)面試,像他們這樣的草根,也只能這樣慢慢的排了。 終于輪到舒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萊特里頭中央空調(diào)的氣開的很足,人在外面曬的時間很久,舒城頭腦這么一熱一冷昏沉的緊,到最后,自己只記得萊特公司內(nèi)部的壯觀和絕對要留下,怎么過完全程的都忘了,不過倒是最后一輪面試時,他記住一個長相特別漂亮出彩的女管,畢竟美人都是讓人印象深刻的。 離開時間雖然是六點半,但是舒城沒選擇在外頭吃飯,他數(shù)了四枚硬幣坐上通向郊區(qū)的公交車,隨著晃蕩的車身,他靜靜的看向車外的車水馬龍,看著繁華的市中心一點點的后退,車子緩緩進入荒涼的郊區(qū),他的心卻不是平靜的,他從小就想留在市區(qū),他骨子里就對城市透著向往,也只有那里自己才不會被看不起。 所以如果萊拉的面試不通過,他也會尋找其他的公司,但是舒城的內(nèi)心是不甘心的,因為他明白如果萊拉不通過,那么等于和萊拉一個檔次的公司基本都宣判他無法入內(nèi),他只能找一個小公司,舒城就是那種心氣比天高,命卻沒那么好的,他的人生經(jīng)歷造就他這樣別扭不討喜的心性,可他是無所謂的,因為他只在乎結(jié)果,不在意他人的想法是。 到家后,舒文蘭給他開了門,舒文蘭如今也有四十二了,但是歲月沒有給她留下痕跡,她依舊是像個小姑娘似的,俏生生的。 “小城呀?!笔嫖奶m的聲音嗲嗲的,帶著討好的語氣“今天爸爸來了啊?!?/br> 舒城只覺得空蕩蕩的胃部難受起來,有些反胃的緊,他也不難想,那個人肯定是舒文蘭特意今天邀來的,畢竟那個人的公司也算是萊特的一個合作伙伴,雖然公司更多的是吸萊特的血,但是大小是個話事人,最起碼解決舒城現(xiàn)在應(yīng)聘的這個中層小職位是不成問題的。 舒城確實是為求上進不擇手段的,但是他很惡心那個人,因為他覺得自己一生的困難的開端,就是那個人和舒文蘭生下了自己,卻無法給自己一個證明,這代表他永遠只能陰暗的生活,最可笑的是他無法去恨,因為他與舒文蘭還要依靠這個人生活。 舒城不喊舒文蘭媽,自然也不可能喊那個人吧,這頓飯吃的壓抑又安靜,桌面上是舒文蘭勤快的伺候那個人的動作,而舒城只是安靜的扒著自己面前的一道菜。 坐在上首的葉宇豪看到這個壯碩沉默的私生子就覺得心情不好,他當然明白感受到這個私生子對他的厭惡,但他何嘗也不是,對這個年少親狂的產(chǎn)物,總有一種想毀尸滅跡的沖動,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女人是可以有的,但是私生子卻是很麻煩的 ,今天要不是舒文蘭苦苦的哀求他,他也不會來的,他自然也是聽舒文蘭說舒城求職的事情,雖然只是他一句話的事情,但是他偏生就不想那么去做。 高高在上的人,習(xí)慣腳下草的臣服,自然是看不慣那長著刺的荊棘,哪怕他弱小的,甚至連他手掌都無法刺穿。 終于這場滑稽無聲的飯到了末尾,中途舒文蘭給舒城使了好幾個眼神,后者還是沉默不開口,急得舒文蘭幾次欲要開口,卻被葉宇豪摔碗筷的舉動打斷,最后葉宇豪也沒有留宿,哪怕舒文蘭容顏不變,但是依舊是老了,自然不如那些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快活。 舒文蘭收拾完碗筷,在廚房里打掃著,刷刷的水流伴隨碗筷碰撞的聲音,似乎打碎女人內(nèi)心的枷鎖,她嗚咽的哭出聲來,她自然是怨的,怨葉宇豪也怨舒城,但是最后,嗚咽聲小了下來,水關(guān)掉了,舒文蘭出來時眼睛紅紅的,她端著水果出來,笑著看著舒城“吃水果嗎?” 舒城看著她,覺得自己還是看不懂這個女人,但是他還是接受了這個名義上母親的好意,童年時他覺得舒文蘭是個戀愛腦,如今又不確定了,能給葉宇豪當幾十年的情人,還生了個孩子,也不會是一般的情人,即便她看起來那么柔弱無助。 舒城咬下一口蘋果,覺得酸澀的很,想吐掉,卻被舒文蘭捂住了嘴,舒文蘭發(fā)著紅的眼睛看著他,還是嗲嗲的聲音:“你想上去的話,那就拋棄你的自尊你的傲慢,必須不擇手段,小城啊這就是我們這種人上位的捷徑?!?/br> 溫溫柔柔的,卻好像打破了舒城內(nèi)心最后的一道枷鎖,他嘴里的蘋果似乎不再酸澀,又或許是心中的酸澀更多的,他這時候懵懵懂懂的察覺到,實際上舒文蘭和他是同一種人,只是舒文蘭屈服被循化,而他還沒有。 兩個星期后,舒城已經(jīng)認命的開始跑公司,四處面試,正在和一起求職的同學(xué)一起吃個盒飯,萊特的入職通知書就到他的郵箱,一瞬間舒城的腦子也不昏了,清醒過來,他先是有些興奮,甚至想把身上的黑色的衣服脫掉跑,但是下一秒他卻接到舒文蘭的電話,一瞬間,就像冰水澆灌到頭上,給他整個一個透心涼,完全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