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到頭來我都得死。甘尼斯雖然年輕，但是多年的摸爬滾打讓他能比別人看得更透徹。他當(dāng)然不會真的認(rèn)為贏了之后瑪伊莎會給他多大的好處。他深深的知道這個看似溫和聰慧的女人，心里有多冷漠刻薄。

    他從不認(rèn)為埃拉伽巴路斯是多喜歡自己才強烈要求留他在身邊，他無法信任埃拉伽巴路斯這個從小被寵大的小屁孩，對此他十分不安。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小孩找到得漂亮的小狗，也許會被孩子熱情對待幾天，幾周，但終有一天，熱度過去了，連帶著孩子不刻意，但十分傷人的感情，也一起消散。

    但他又無法不承認(rèn)，要不是埃拉伽巴路斯看上了他，他就得在那小小的馬戲團度過一輩子，成為一只布滿灰塵骯臟的流浪狗，和馬戲團那只病弱的獅子一起腐爛在時間的縫隙。

    我真是可悲。甘尼斯無數(shù)次這么想著自己。

    長久的猜忌，被明里暗里地鄙夷，使得甘尼斯的內(nèi)心扭曲了。他嘗試感激埃拉伽巴路斯，最終還是被整日的擔(dān)驚受怕吞噬。他做出了另一個決定。

    勾｜｜｜引索艾米斯亞。

    如果她也喜歡我的話，我是不是能在這里多留一會？是不是不會那么快被拋棄？甘尼斯想。

    可惜了，他從未相信過埃拉伽巴路斯的感情。

    最終之戰(zhàn)來的很快。

    甘尼斯帶兵沖鋒，可惜到底是不如皇兵補給多，援兵多，可以連打好幾天。他們的兵數(shù)量有限，撐不住持續(xù)的進(jìn)攻。

    在危機時刻，瑪伊莎帶著埃拉伽巴路斯從馬車?yán)锍鰜恚驹趹?zhàn)場最顯眼的山坡上，敲鑼打鼓，一時吸引了士兵們的注意。

    “戰(zhàn)士們！看清楚了！我身邊的這位是卡拉卡拉的后裔！唯一的后裔！你們要攻擊你們的恩主嗎？！”瑪伊莎嘶啞著吼道。

    馬克里努斯的士兵面面相覷，埃拉伽巴路斯白皙的面容在烽煙四散的戰(zhàn)場顯得那么格格不入，宛若神明。他騎上戰(zhàn)馬，手拿長劍，沖向前方。士兵們?yōu)樗屃艘粭l路，眼睛緊緊追隨著那個并不瘦弱的身影。

    馬克里努斯回罵：“別聽這群騙子！卡拉卡拉根本沒有子嗣！”

    一個早就看他不順眼的士兵突然叛變，拿著長矛朝自己的長官刺去。

    他邊沖邊喊：“打倒昏君！捍衛(wèi)偉大的卡拉卡拉！”

    他的行為起了帶頭作用，越來越多的士兵跟著刺殺自己長官，誰勝誰敗已經(jīng)不言而喻。

    他們的口號不約而同：“為卡拉卡拉報仇！”

    只是有多少人是真的為了“報仇”，還是為了滿足自己嫉妒的心，都被四濺的鮮血和黑熏的硝煙包裹住，藏起來。

    這只是一場雙贏的交易而已。

    畢竟，哪一個士兵能容忍曾經(jīng)和自己一樣卑微的士兵有朝一日，爬到自己頭上發(fā)號施令，成為他想都不敢想的皇帝呢？

    瑪伊莎真是一個狡猾的陰謀家。

    江卿酒在山坡上看著眼前的廝殺。黑煙沒有熏黑他的布衣，就像再血腥的屠殺也不會令他動容。

    大勢已去。

    馬克里努斯落荒而逃　，甘尼斯乘勝追擊，帶著新加入的士兵追殺馬克里努斯。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馬克里努斯最終被殺死。他死的時候滿眼不甘，久久地凝視著天空。他沒有被甘尼斯殺死，而是被一個無名無姓的小兵刺穿心臟。

    馬克里努斯一生曲折又順利，他從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一路爬上來，成為羅馬公民，當(dāng)過刷鞋匠，做過拉車夫，最終成為騎士。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傭立成皇帝，也許是因為自己的經(jīng)歷，也許只是誰的陰謀。

    他大概猜得到，自己不過是某人的棋子，甚至他自己到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　。

    我這曲折的一生，最終也只能由我自己歌頌。

    馬克里努斯睜著眼睛，躺在冰涼的大地上。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只聽到了人們的歡呼。

    如果我勝利了，也能坐穩(wěn)這個位置嗎？

    他帶著這個疑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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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克里努斯死了?！毕哪砣篙p輕關(guān)上房門。

    江卿酒坐在椅子上發(fā)呆，聽到響聲轉(zhuǎn)頭看著夏捻雀。

    “馬克里努斯能登上皇位，我想這其中也是有人在推波助瀾的。”夏捻雀走到他旁邊，靠在墻上看著他，“我覺得是瑪伊莎。通過殺死搶奪恩主皇權(quán)的人，來為埃拉伽巴路斯獲得輿論的優(yōu)勢，為鞏固皇權(quán)奠定基礎(chǔ)?，斠辽@一步走得真好?！?/br>
    “如果他們沒有成功打勝那一場呢?！苯渚瓶戳怂谎劬娃D(zhuǎn)過眼睛。

    “馬克里努斯終究是從普通人來的，沒辦法立馬學(xué)會管理國家，再加上他前面已經(jīng)簽署了一則令群眾不滿的協(xié)約，已經(jīng)動搖了本就不穩(wěn)固的根基。而且，他從一個底層人爬到這個位置本身就令別人不信服和嫉妒。”

    江卿酒同意他的觀點：“嗯。你的意思是，就算瑪伊莎他們沒贏，他的手下也會不滿從而起義再次推翻皇權(quán)?！?/br>
    夏捻雀點點頭，“是的，所以，不管怎樣，馬克里努斯都會死。再者，元老院的那群家伙也對他不是很滿意。”

    江卿酒又問道：“那么為什么埃拉伽巴路斯登基就不會有人嫉妒。”

    夏捻雀低下頭，似乎是有些可悲地說道：“因為他本來就是皇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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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伊莎開了一場慶祝會。

    “恭喜勝利?！币晃淮髮⒄f道?，斠辽c他碰杯致謝。

    “戰(zhàn)爭勝利的功勞全要歸功于我的孫子，阿維圖斯?！爆斠辽Φ煤軠睾?，仿佛一位慈祥的祖母。

    埃拉伽巴路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瑪伊莎，張嘴想說什么，卻被瑪伊莎的眼神制止住。

    他好想告訴大家：不是的，是甘尼斯做得貢獻(xiàn)更大。

    大將們紛紛向他舉杯，滿臉阿諛奉承。

    埃拉伽巴路斯想找到甘尼斯，目光搜尋了整個大廳也沒找到他。

    明明是最大的功臣，為什么卻在宴會上消失呢？

    江卿酒知道甘尼斯在哪。他看見甘尼斯進(jìn)了酒房。酒房的門關(guān)上一會后，來了兩個衛(wèi)兵看守。

    瑪伊莎真的打了一副好算盤。這樣一來，全部的功勞就會歸于埃拉伽巴路斯，令他在將領(lǐng)以及百姓的心中更有地位。

    難怪她不讓別人知道甘尼斯的名字。

    江卿酒一整個宴會再沒看見甘尼斯。

    宴會結(jié)束后，瑪伊莎代筆埃拉伽巴路斯寫了一封信寄給元老院。

    信上說要以馬可·奧勒留及屋大維的事跡作為行政用人的最高原則。并且為他與屋大維一樣在少年時報了殺父之仇而驕傲。此外，瑪伊莎強調(diào)保證元老院在帝國的最高地位。

    至此，埃拉伽巴路斯便順利地受到元老院的同意，成為帝國的皇帝。

    －－－－－－－－－－－

    沒想到搬到皇宮的第一天就出事了。

    尤利婭?多姆娜死了。

    這對瑪伊莎來說無疑是個噩耗。

    瑪伊莎沒有再眾人面前哭泣，但是她身邊的氣壓低到了極點，埃拉伽巴路斯害怕地往索艾米斯亞身邊靠，只有亞歷山大和瑪麥亞不為所動。

    她用從未有過的低聲對大家說，她要看看自己的jiejie，三天后出來。

    雖然新皇當(dāng)政，有很多需要她的地方，沒有人反駁她，也沒有人點頭。反正她說這話也不是提議，這是命令。

    夏捻雀告訴江卿酒，瑪麥亞是絕食而亡的。

    至于原因，夏捻雀說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羞愧于自己的亂｜｜｜倫，不愿讓昔日的親人見到自己；也許是因為她經(jīng)歷了太多，累了，活不下去了。

    江卿酒不在乎這個，他只想知道，瑪伊莎原本奪權(quán)的目的不存在了，她之后會怎么做。

    夏捻雀覺得她會守護好這個王位。

    畢竟，她也沒別的什么事可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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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尼斯喝了很多酒，酊酩大醉。等他被早晨清涼的空氣凍醒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暈倒在一堆空酒瓶中。喝得時候沒感覺，醒了后才發(fā)現(xiàn)整個房間的酒味有多么刺鼻。

    自從埃拉伽巴路斯看上他之后，他就再沒睡過這種堅硬的土地。

    他愣著，也許是宿醉，精神還未回來，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踩到空酒瓶，又滑倒在地。屁股重重砸在地板上，疼痛終于使他混沌的大腦有了一絲清醒。

    他干脆躺在地上，透過酒房窄小的窗戶看到了外面的天空。

    他又想起馬克里努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樣子。他立馬聯(lián)想到了自己。

    這就是廢子的下場。

    甘尼斯告訴自己。

    這就是你的下場。

    他醉了一個晚上，也清醒了一個晚上。他想通了很多事，也什么都沒想通。

    他幾乎能遇見自己的未來：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然后被處死。人們到他死都不會知道這個人到底做出過什么，他們甚至可能連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可是他自己什么辦法都沒有。他能做什么？他能改變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認(rèn)命。因為利益至上，因為皇權(quán)至上，因為命不由人。

    天氣是晴朗的，光亮確實透過窗戶撒了進(jìn)來，也確實沒有照到甘尼斯身上。

    他打算為自己報仇。他終于幸運了一次，因為上天給了他一個機會。

    江卿酒正在跟著阿麗達(dá)安排皇宮里的任務(wù)分配。

    新皇登基，宮里需要大清洗。無論是侍衛(wèi)還是仆人，都不能有任何是前帝殘翼的可能性。

    再者瑪伊莎又在多姆娜那，更是沒有人幫埃拉伽巴路斯。江卿酒不明白索艾米斯亞為什么不來幫忙。

    不過結(jié)合古代的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來看，索艾米斯亞不懂不會才是正常的。

    到底是像瑪伊莎那樣的人才是少數(shù)。

    瑪伊莎過于聰明狡猾了。沒人猜得到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布局，她是如何千里之外控制著皇宮的局勢，又是如何潛伏許久，只為一擊致命。

    江卿酒佩服瑪伊莎的智慧。

    這一切連起來似乎都通了?，斠辽癁榘＠ぐ吐匪箶[好椅子，鋪好墊子，他只需要按照瑪伊莎的意愿，乖乖地坐在那，就可以獲得別人想都不敢想的幸福安康一輩子。

    江卿酒又覺得有些矛盾。

    讓埃拉伽巴路斯被軟禁著，成為她想讓他成為的人，真的是出于“愛”嗎？

    “洛伊爾！”

    江卿酒回頭一看，夏捻雀跑了過來，他的神色有些嚴(yán)肅和緊張。

    “阿麗達(dá)女士?！毕哪砣赶群桶Ⅺ愡_(dá)行禮。

    得了指示后他起來，說道：“索艾米斯亞夫人和少……殿下不見了。”

    “阿維圖斯殿下？”阿麗達(dá)也皺起眉頭，但是仍然不慌張，“不要把消息擴散出去，出動一小部分人去找夫人和殿下……老夫人那里我去看看能不能通知?！?/br>
    “洛伊爾，你也去吧，這里我來忙。”阿麗達(dá)走向瑪伊莎所在的房間。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