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兩人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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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兩人煙花 他們隨著人群進入了公園,到了較為開闊的地方,兩只手方才自然而然放開了彼此。 濱江公園有一片大草地,那是全市聞名的野餐勝地,今晚的煙花音樂節(jié)場地就設(shè)在江水對岸,大草地上烏泱泱都是攢三聚四的興奮游人,到處都找不到可以下腳的地方。 這時候音響已經(jīng)開始播放熱場音樂。蔣覺逸拿起相機看了看取景框,便道:“這個地方太亂了,畫面很雜。”許野霽朝四面看了看,說道:“咱們找個人少點的地方吧?!笔Y覺逸說道:“你骨折的地方還疼不疼了?”許野霽笑道:“沒事的?!?/br> 兩人順著江岸走向西側(cè),漸漸遠離了嘈雜的人群,穿過一片小樹林,來到公園的游藝設(shè)施區(qū)域。已經(jīng)過了運營時間,游藝區(qū)冷冷清清的,和熱鬧的江岸對比鮮明,黑夜中那些五彩斑斕的設(shè)施顯得有些落寞。 許野霽發(fā)現(xiàn)空中小火車的出發(fā)塔樓位置不錯,兩人就登上塔樓試了試機位。雖然距離遠了些,但視角能看得很遠,蔣覺逸也認為這個地點很好。 許野霽搭扶著欄桿望向遠方。音樂聲隔著江水樹林遠遠傳來,多了幾分縹緲虛幻的意味。許野霽忽道:“咦?那邊關(guān)燈了,是不是要開始放煙花了?”蔣覺逸說道:“好像是的?!?/br> 陡然間嗖的一聲巨響,江面上一顆銀色飛星直沖藍絲絨般的夜幕,在半空中盡情綻放,痛痛快快化作一串串流星四散而落,人群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艷贊嘆。接著像是不給人喘氣的機會,江水上目不暇接沖起一顆又一顆飛星,爭先恐后直上云霄,錯落有致地閃爍爆裂,漫天流星如瀑紛飛,流麗閃耀,無邊無際。 蔣覺逸立即抓拍了幾張照片,停下來看看效果,調(diào)整了光線參數(shù),又咔嚓咔嚓拍了一組照片,然后轉(zhuǎn)頭看向許野霽,問道:“你也來試一試?”但轟隆隆的煙花爆炸聲蓋過了他的嗓音。許野霽仰視著天空,驚嘆道:“好美??!” 天上煙花的光影投射在許野霽的臉上,黑暗中只見他一雙眼瞳反射著火樹銀花,格外光彩四溢。蔣覺逸靜靜瞧著他,他偶然間察覺到他的視線,扭頭笑道:“學(xué)長,你看這煙花多好看?!庇谑鞘Y覺逸也放下相機望向天空,喃喃道:“嗯?!?/br> 許野霽忽然反應(yīng)過來,笑道:“你剛剛跟我說什么了?”這回卻是蔣覺逸聽不清楚了。 他定定仰望著星空煙火,許野霽看著他的側(cè)臉,在絢爛的光影中更顯得干凈好看。 許野霽耳中轟隆隆的什么也聽不見了,也不知從哪里生出了一股沖動,他驀地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蔣覺逸的手。 蔣覺逸的手微微一動,回過頭來看向許野霽。許野霽的手很溫軟,可他此刻的神色緊張到了極點,雙目圓睜,小心翼翼捕捉著他的神色變化——他要是有任何拒絕或者厭惡的表示,許野霽一定會無地自容的。 蔣覺逸慢慢垂下眼睫,看向兩人交握的手。在他那清冷的目光注視下,許野霽的手忍不住就要發(fā)抖。 好像過了一輩子那么久,蔣覺逸抬起眸光,對他淡淡地笑了笑,許野霽心中一寬,他的世界一下子放飛了滿天煙花。 他歡喜極了,往蔣覺逸身邊靠近了一步,笑道:“學(xué)長?!笔Y覺逸嗯了一聲,一手搭著欄桿,另一只手稍加用力地握住了許野霽的手。 許野霽再接再厲,輕輕挨著蔣覺逸的肩膀。蔣覺逸見他臉色紅撲撲的,亮晶晶的眼神充滿期待。他就轉(zhuǎn)過身來,輕輕吻了一下許野霽的嘴唇。許野霽立即閉上了眼睛。 起初只是蜻蜓點水,后來他們?nèi)彳浀淖齑讲粩嗄﹃舜耍粑诲e,許野霽能感到體內(nèi)有一股熱烘烘的暖流到處奔涌,讓他的全身都熱起來了,好像做夢一樣,簡直不能相信是真的。 兩人親了一會兒,許野霽感到自己的臉都紅得冒熱氣了,實在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撇過了頭,輕輕擱在蔣覺逸的肩上。蔣覺逸也能感到他身上異樣的熱度,不禁微微一笑。 許野霽也笑了,低聲道:“我真高興?!笔Y覺逸低聲道:“我也是?!彪m然周圍沒有一個人,但他們都不由得放低了聲音,不愿打斷這一刻的溫存。許野霽搖了搖頭,說道:“你不可能比我更高興,真的。”蔣覺逸笑了笑,又吻了吻他柔軟的嘴唇。 那天后來還放了什么奇形多彩的煙花,許野霽的記憶就有些模糊了,心里只留下了一個朦朧印象,只覺得那天的一切都那么美。風(fēng)吹在臉上的每一秒,都是那么溫柔。江水上空的那些璀璨煙花,在水面上投射下斑斑點點的繽紛倒影,水天相對,虛實交映,仿佛這個世界在做一場如水的幻夢。 那天晚上,蔣覺逸開車載著許野霽回去。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沒有什么不一樣,又似乎再也不一樣了。 蔣覺逸的相機擱在許野霽的腿上,許野霽把相機袋子纏在手里繞來繞去,忽然笑道:“我還以為,你現(xiàn)在不想談戀愛呢?!笔Y覺逸正在開車離開停車場,雙手慢慢盤著方向盤,聞言略一沉吟,便明白過來,說道:“喔,你偷聽我和別人說話。”許野霽忙道:“我是不小心聽到的。”蔣覺逸說道:“怪不得你這幾天都不來自習(xí)了?!?/br> 許野霽臉上又有些熱度,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說道:“原來你也會糊弄人啊?!笔Y覺逸說道:“那也不能算糊弄吧?我對別人確實是那么想的。”許野霽不由得笑不可抑,索性轉(zhuǎn)頭看向車窗外。蔣覺逸從后視鏡的反光里看了副駕駛一眼,見他的耳朵紅撲撲的,心里的快樂藏都藏不住了,蔣覺逸也微微一笑。 自從那天看了煙花回來,許野霽整個人精神煥發(fā),臉上總是帶著笑。每天一早就往外跑,到了晚上才回寢室。室友們問他,他就說是去圖書館,但這次的語氣不像之前那么篤定了。室友們都猜他肯定是在談戀愛。 他們一時也顧不得盤問許野霽,因為有一樁更實際的煩惱擺在大家眼前,那就是寢室的空調(diào)壞了好些天,好不容易請了外面的維修師傅來看,師傅說是機器老化的緣故,修是不可能修得好了,只能換一臺新機器。室友們打了申請上去,校方又花了好些天走流程,始終沒有批復(fù)下來,大家都熱得受不了了。 這一天又是高溫預(yù)警,本地室友干脆回家去住,外地室友則想方設(shè)法擠到別人的寢室吹空調(diào)。許野霽晚上回來,寢室里竟然空無一人。許野霽一晚上都沒睡好,熱得渾身是汗。 第二天蔣覺逸看他精神不太好,又勸道:“你要是不想回家住,還是去住假日酒店吧,否則身體怎么吃得消?”許野霽說道:“我那點零花錢哪兒夠住酒店的?我就是不想麻煩家里人?!笔Y覺逸說道:“那我出錢給你訂?!痹S野霽笑了,說道:“那怎么好意思呢?”但要再這么熱下去,他也真是堅持不住了,唯有向父母多要些錢來。 誰知那天晚上許野霽回了寢室,洗了澡才躺在床上,蔣覺逸就打電話來說:“我的室友今天回家去住了,你來我這里住吧。”許野霽很驚喜,說道:“太好了,這可巧了!”當(dāng)即收拾了一點東西,穿著睡衣就下樓去了。 蔣覺逸過來接他,兩人步行到了數(shù)學(xué)系的宿舍區(qū)。濱江大學(xué)的宿舍管理十分寬松,許野霽很輕易地就進了他們的宿舍樓,這里的格局和社科系又很不一樣。 蔣覺逸的寢室在四樓。他們也是四人間,但他們屋里只住了兩個人,剩下兩個靠門的床鋪放了些行李雜物,收拾得很是干凈齊整。蔣覺逸的室友今晚搬出去了,只剩下蔣覺逸一個人。 許野霽說道:“我今晚睡你室友的床嗎?”那室友可能是知道今晚有人留宿,床單被子鋪得整整齊齊,但看起來總有些陌生。蔣覺逸說道:“你不想睡他的床嗎?”許野霽笑道:“嗯。”蔣覺逸說道:“那你睡我的吧,我睡他的床就行?!?/br> 兩人坐著聊了一會兒,時間不早了,夜深人靜,周圍的寢室都靜悄悄的沒有人聲。許野霽低聲道:“我們睡了吧?”蔣覺逸說道:“我要再看一會兒書,你先睡吧?!痹S野霽伸手扶了扶蔣覺逸的眼鏡,蔣覺逸淡淡一笑,許野霽微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又去洗漱一遍,然后才爬上了蔣覺逸的床。蔣覺逸的床上鋪著淡藍色的床單。許野霽枕著他的枕頭,蓋著他的涼被,仿佛有一股極淡的素香籠罩著他,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但也許只是感情的作用。 蔣覺逸坐在床下的桌子上靜靜看書。他關(guān)掉了大燈,只留下桌上那一盞臺燈。許野霽躺在床上,只見整間寢室幽暗寂靜,只有床欄下方散發(fā)著一團暖色的光芒。那光芒很有分寸,只照亮了一小塊區(qū)域,對比之下,讓身處黑暗中的人感到格外的安心放松。 空調(diào)掛在床邊,孜孜吹出一陣陣潔凈的冷風(fēng)。許野霽好久沒有這么舒服地準備入睡了,低聲道:“學(xué)長,你還不困嗎?”蔣覺逸唔了一聲。許野霽不言語了。 床上沉默了一會兒,傳來均勻而安寧的呼吸,許野霽像是睡著了。蔣覺逸又看了一會兒書,這才起身換衣服睡覺。 他剛背過身子套上睡衣,忽然床上的許野霽翻了個身子,隔著床欄伸出一只手來,輕輕摸了摸蔣覺逸的頭發(fā)。蔣覺逸把睡衣拉好,抬頭說道:“你還沒睡著?”許野霽折疊著一只胳膊,把面孔枕在上面,小聲道:“你還是上我這兒來睡吧?!笔Y覺逸說道:“那也太擠了?!痹S野霽定定看著他,說道:“你就來唄。”蔣覺逸說道:“你就不怕熱嗎?”許野霽忍不住了,把臉轉(zhuǎn)到胳膊里笑了笑,悶悶說道:“我叫你來你就來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