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穆爾的門禁卡，可以用來做什么呢？

    這意味著監(jiān)獄里大部分受管制的地區(qū)，阿蘭都能夠進入了。

    重點區(qū)域應當是指紋或虹膜門禁，但他現(xiàn)在也不需要去到這么高級的地方。

    他在主樓內部行走，七歪八拐的，對每一個對他投來奇怪目光的人微笑。

    “滴”

    他刷開了主控室的門，走到聞聲轉頭的穆爾身邊，俯下身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臉頰側落下一吻。

    除了林，其他在場的人都識趣的紛紛離開，有個穿藏青色警服的獄警，臨走時還吹了聲口哨，嘀咕了一聲“辣過頭了”，替他們帶上了門。

    大屏幕上正播放著收押室的實時監(jiān)控，林站得遠遠的上下觀察阿蘭，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問：“阿蘭，你把達瑞的舌頭扔哪兒了？”

    阿蘭松開穆爾，從口袋里掏掏，揚手作勢把什么東西拋給他，

    林尖叫一聲一蹦三尺遠，才發(fā)現(xiàn)阿蘭拋來的只是一團空氣。

    阿蘭大笑出聲：“我已經放坎貝爾醫(yī)生那里用福爾馬林浸泡起來了，你不用這么害怕，林?！?/br>
    驚魂未定的林用埋怨的眼神看他，“你怎么這么壞啊，阿蘭?！?/br>
    雖然都覺得他挖眼拔舌的舉動很殘忍，可是殺伐果斷也不是什么壞事嘛——林是這么覺得的，而對于獄警來說，阿蘭也確實幫了賽陀很多，再加上軍方對他的推崇，因此他們對于阿蘭的加入并沒有太多的抵觸，反正就算他有問題，也是軍方要把他納入己方的，和他們獄警又有什么關系。

    阿蘭微微收斂笑容，“可以給我們一點二人世界的時間嗎？林？”

    林朝他做了個鬼臉，哼哼唧唧的開門出去。

    阿蘭在穆爾旁邊的空位坐下，cao作監(jiān)控臺，隨意的觀看各處點位的實時監(jiān)控。

    “你和達瑞長的很像，”穆爾突然開口，“不站在一起，人們只會因一雙眼睛而想起另一雙，可若站在一起，就會懷疑你們是不是有血緣關系?！?/br>
    “是啊，”阿蘭聳聳肩，“他是我雄父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親叔叔?！?/br>
    穆爾遲疑了一下，“所以你折磨他的‘私人恩怨’的原因，其實不只是因為他強jian了你，是嗎？”

    “親叔叔強jian侄子，難道不該死嗎？”阿蘭反問他。

    他反問的坦蕩，一點也不覺得將這種丑事直接理直氣壯的說出來有什么不對，以至于穆爾反而不能再繼續(xù)問什么。

    而后他坐在穆爾旁邊，快速cao縱著監(jiān)控臺，幾乎是把賽陀每個不常用的角落里的監(jiān)控都‘挖’了出來，按動按鍵合旋轉手柄將顯示屏里的景物拉近拉遠的放大縮小。他手上的動作極快，屏幕因頻繁的切換畫面和旋轉視角而變得有些卡頓，甚至有幾幅畫面重疊在一起，卡出一連串“噔噔”的雜音。

    “阿蘭，你在看什么？”穆爾忍不住問他。以他的動態(tài)視力，尚還看不清屏幕上的東西，可見阿蘭的反應之敏捷。

    “我在看整個賽陀的構造，還想找一個完全的死角，沒有攝像頭能夠照到那里，也沒有人能夠發(fā)現(xiàn)那里。你會告訴我那個地方的所在嗎？寶貝？”

    穆爾抿唇，片刻之后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抓cao縱搖桿，但由于阿蘭沒有放開搖桿，故他的手就這么停在半空，不敢驅趕走阿蘭的手，更不敢就這么親昵的覆蓋上去，

    阿蘭直接將他的手包進自己的掌心一起握住搖桿，“你總是畏手畏腳，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穆爾垂眸不語。

    他按了幾個鍵，輸入某個監(jiān)控機位的編號，就著阿蘭柔軟的手掌移動搖桿至左下角，

    “這個監(jiān)控正西方向是個垃圾房，沒有監(jiān)控拍的到它，門常年掛鎖，但里面很臟?！?/br>
    他同阿蘭說著他要的‘絕對死角’，

    阿蘭卻忽然說：“好像從來沒見你笑過——那種發(fā)自內心的開心的笑?！?/br>
    穆爾顯得有些局促，

    “因為沒有什么值得你真正開心的去笑，是嗎？”阿蘭說著，指甲刮弄了一下他的掌根，“怎樣才能讓你笑一笑呢？”

    “……為什么？”穆爾干澀的發(fā)問，

    他搜索記憶，想不起來自己還在哪一刻真正開心的笑過，只記得那一雙仇恨的眼睛，身上的鮮血，和碗里閃閃發(fā)光的碎玻璃。

    以及后來無休止的羞辱，鞭打……他好不容易逃離了垃圾星，以為能開始一段新生活，可惜也只是仆人眼中的透明少爺，養(yǎng)父眼里的‘小白鼠’罷了。

    也許并不是想不起來，而是自有記憶起，他真的沒有再清晰的感覺到過‘開心’這種情緒。

    “沒有為什么，”阿蘭說，“你長的帥，笑起來會好看?！?/br>
    穆爾低下頭，耳后根和脖頸處的肌膚迅速發(fā)紅，

    他試圖扯動嘴角，不是嘲諷的冷笑，也不是輕蔑的諷笑，而是正常柔和的弧度，但沒有成功，

    唇角細微的弧度消失，他又抿起嘴，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

    可阿蘭沒有再繼續(xù)和他說話，而是不斷的重復播放各個攝像頭點位拍攝的畫面專注的看，穆爾有些失落于他這么快就不再注意他，卻也不敢再詢問。

    不敢多和他說話，不敢隨意觸碰他，因為也許他無心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會惹他不快。

    又笨又蠢又膽小，自己。

    四十分鐘后，一張相對完整的‘地圖’出現(xiàn)在阿蘭腦海里。他滿意的長吁一口氣，轉頭給了一直看著他的穆爾一個深吻。

    “以后不管做什么決定，都要事先和我說一聲，好么？寶貝？”他凝視著穆爾，“再也不要出現(xiàn)你自說自話的情況，可不可以？”

    穆爾低低的“嗯”了一聲。

    阿蘭微微笑起來，眼尾迷人的瞇起，“再出現(xiàn)你私自上報的情況，我會cao死你。”

    穆爾不安的舔了舔唇，“不會再出現(xiàn)那樣的情況……”

    “拿什么來保證？”

    阿蘭問的毫不客氣，穆爾心下一驚，快速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衣袋，把所有的鑰匙和卡，以及那枚記錄了海登指紋的戒指都捧在手心里遞給他，

    “你想要這些嗎……”

    他知道他想要的，接近他，不就是為了這些東西么？

    阿蘭挑眉，視線掃過那堆東西，輕輕的“嘖”了一聲。

    他用手包住了穆爾的手推回，傾身凝視他銀灰色的眼眸，“不，用‘愛’來做籌碼……”

    “你讓我不高興一次，我對你的愛就會減少一點……”他吻吻穆爾的唇瓣，“等到把‘愛’都消耗光，就會開始減少‘喜歡’，到最后，我就會重新開始討厭你，寶貝。”

    穆爾并不想求證他話里的‘愛’的真實性，只是說：“請你教我?！?/br>
    請你教我，怎么做你合格的愛人。

    阿蘭被他問倒了，思考幾秒，笑著說：“很簡單，你乖，聽話就可以?！?/br>
    他好像對情人確實沒什么要求，只要聽他的話就可以，非常簡單的要求，可要真正做到也很困難。

    他伸手作勢又要摸穆爾的頭，這一次穆爾非常乖順的低下頭給他摸，他微微弓著脊背低著頭讓阿蘭撫摸，低眉順眼的神情和雙手互捧放在腿間的柔順模樣看起來真的是極為乖巧聽話。

    “好乖，”阿蘭嘆息一句，摸出他的門禁卡，依舊塞回他手里，“你的門禁卡，就這么隨便給別人不怕出事嗎？”

    穆爾抿著唇又塞還給他，連帶著手心里亂七八糟的一堆卡和鑰匙，以及戒指，全部倒進了阿蘭的口袋里。

    阿蘭詢問的看他。

    穆爾低垂著眼睫，面無表情，

    “我請你管理賽陀……你愿意嗎？”

    阿蘭翡翠色流轉華光的目光幽暗下去。

    “是協(xié)助，還是替代？”

    穆爾銀灰色的瞳孔震顫起來，不安，又帶著克制的瘋狂，

    “替代?！?/br>
    可他的語氣異常堅定，“替代我，管理好這座荒誕的監(jiān)獄?！?/br>
    他緩緩抬起眼眸，壓低的眉和緊繃的下顎骨讓他看起來兇狠且冷酷，

    “你愿意嗎？阿蘭……賽陀首領？”

    阿蘭笑了，沒有拒絕，也沒有應和，

    “若你是真的這么希望的話。”

    他這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