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樓的監(jiān)控室內(nèi)，巨大的屏幕占滿了一整面墻壁，又被分割成數(shù)十個小屏幕，每一個屏幕都正在播放設(shè)置在各個方位的攝像頭傳回來的實時影像。

    穆爾站在cao縱臺前cao作了幾個按鈕，其中三個小屏幕放大，各占據(jù)了屏幕四分之一的大小，他又調(diào)整了時間，錄像顯示的時間迅速回流，截取完片段后，三段視頻一遍遍循環(huán)播放。

    三段視頻，分別播放的是萊利死亡時的錄像、軍雌死亡時的錄像，和安德魯反擊未知的錄像。

    穆爾目光注視著大屏幕，卻咄咄逼人的對阿蘭說：“這三起事件，都發(fā)生在樹林附近——也就是你阿蘭·卡諾亞的囚室附近，而在你來賽陀服刑之前，賽陀從未出現(xiàn)過這種不明緣由的惡性殺人事件。你要怎么解釋？阿蘭·卡諾亞?！?/br>
    “你覺得是我干的？”阿蘭問他。

    穆爾看他一眼，“不是你，你不可能有獠牙咬人，但肯定也與你脫不了干系。”

    阿蘭也輕淺的瞄他一眼，“也許只是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喜歡在小樹林殺人的變態(tài)？”

    穆爾斬釘截鐵，“那也是因為你。”

    “……”阿蘭蹙起精細(xì)的眉，不再說話了。

    穆爾眼睛盯著三個錄像屏幕，也陷入沉默。

    “看出什么了？”林推門進(jìn)入，感覺到氣氛不對，他撓撓頭，“你們又發(fā)生矛盾了？”

    阿蘭淡淡道：“我不明白穆爾上校為什么總是針對我，這是雄蟲罪犯的特權(quán)嗎？”

    穆爾一愣，緊接著好像一下子被戳到了痛處般猛然別過頭，良久才咬牙道：“你說的沒錯！”

    阿蘭斂眸，露出寬容大度的人聽到無理要求時無奈又包容的表情，在cao縱臺上按了幾下，屏幕上便只保留了萊利死亡時的錄像。

    “看萊利的表情和他脖子上的咬痕，”他暫停了視頻，cao縱搖桿將之放大，又調(diào)慢倍速，以慢動作方式繼續(xù)播放，“當(dāng)他感覺到了異樣的一剎那，他回頭，表情也變得驚恐，‘未知’咬他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凝固。但你們看，他先是表情凝固，而后脖子上才出現(xiàn)了一個非常清晰完整的咬痕，且這個咬痕已經(jīng)有了可觀的出血量，時間上出現(xiàn)矛盾?！?/br>
    他轉(zhuǎn)頭看穆爾，“你可以回想一下自己殺人時的過程，假設(shè)你用刀，你的刀已經(jīng)捅進(jìn)人的胸膛，在你的刀還在他心臟上沒有拔下的時候，短時間內(nèi)他的胸口是不會出血的，直到你用力拔下刀，他的血液會隨你的刀噴濺而出?！?/br>
    “換言之，如果這個‘未知’的天賦真的是‘隱身’，那么萊利在表情凝固時，脖子上會‘同時’出現(xiàn)咬痕，如果他的反應(yīng)不快，表情凝固就會在咬痕出現(xiàn)之后。而咬痕是有一個由淺至深的過程的，甚至你能通過咬痕觀察出‘它’到底有幾根獠牙。待‘未知’的牙齒退出萊利的脖子時，血液才會隨之被帶出?！?/br>
    林恍然大悟，“是這樣??！那從這個視頻上看，‘未知’咬了萊利，一下子他脖子上就出現(xiàn)了大量出血的齒痕，這么說來，雖然看起來是透視，但咬上去的那一瞬間，其實脖子和傷口還是被什么東西擋住了的，他大量出血，應(yīng)該是獠牙已經(jīng)處于正在拔出或者已經(jīng)拔出的狀態(tài)了！”

    阿蘭微微頷首，“你說得正確?！?/br>
    “那不是隱身是什么呢？”林追問。

    “……你殺過人？用刀？”穆爾卻問。

    阿蘭轉(zhuǎn)頭與表情怪異的穆爾對視，舔了舔唇，緩慢的勾起了一個笑，“我殺過‘羊’?！?/br>
    林暗自腹誹穆爾重點不對，催促阿蘭道：“阿蘭，所以他到底是什么天賦??？”

    阿蘭與穆爾依舊對視著，目光坦然，笑容不變，緩緩說道：“……是‘光’。”

    “‘光’？”林想了想，大叫起來，“是光的反射和折射！我就說嘛，隱身這也太逆天了，這種天賦天理不容??！”

    穆爾移開眼神，低聲說，“如果是‘它’利用改變照射在自己身上的光的折射角度實現(xiàn)‘隱身’，不可能對萊利一點影響都沒有，可萊利的身體、衣物細(xì)節(jié)還是這么清晰?！?/br>
    阿蘭輕輕一笑，“為什么要對萊利產(chǎn)生影響？誰規(guī)定你咬我的時候必須趴在我身上？被影響的不是萊利，是‘它’攀附的那棵樹啊。”

    林完全明白了，“阿蘭，你好聰明?。∥遗宸?！”

    另外兩個視頻也沒有繼續(xù)播放的必要了。穆爾關(guān)閉了視頻循環(huán)，讓大屏幕恢復(fù)正常實時監(jiān)控，林見他沒有要繼續(xù)開口詢問的意思，便又問阿蘭：“高等級蟲族的天賦除非他們自愿展露，誰也不能從這些混亂無序的基因代碼里推測出來，更別說他們還把這看成‘隱私’?，F(xiàn)在雖然已經(jīng)知道了‘它’的天賦是‘光’，那要怎么才能確定究竟是誰呢？”

    阿蘭沒有回答他。

    林繼續(xù)說：“我們原本猜測是高等級的‘外來者’做的，但大概沒有哪個高等級雌蟲會這么無聊的進(jìn)行空間躍遷，費盡心思躲過覆蓋了整個賽陀表面的探測射線網(wǎng)，只為了來一座監(jiān)獄殺幾個人?！?/br>
    他看起來很苦惱，“但如果是被關(guān)押的囚犯，這更奇怪，囚犯一旦有殺人意圖，電子手環(huán)就會放電阻止他，除非他的身體素質(zhì)已經(jīng)強到可以無視這種物理上的神經(jīng)麻痹，又或者他通過某種方法解開了自己的電子手環(huán)。我們已經(jīng)檢查過每個囚犯的手環(huán)，都沒有被強行打開過的異常痕跡，只能說他的等級和rou體強度一定非常高，高到都能對超壓電無動于衷。”

    “沒有懷疑過自己人么？”阿蘭反問他，“軍雌或者獄警？”

    林震驚，“怎么可能！誰這么想不開！”

    阿蘭輕笑。

    “如果穆爾上校愿意提供一份賽陀監(jiān)獄在押囚犯的名單，”他笑著繼續(xù)說，“找出兇手也許會變得簡單一些?！?/br>
    林尷尬的笑笑，心想穆爾是絕對不可能同意的，這可是絕密資料。

    而且光靠一份名單上的名字就能看出誰是兇手？這有些太扯了吧。

    “不過現(xiàn)在，”阿蘭斜睨穆爾，“穆爾上?？傇撜f點什么了吧？”

    林哀怨的被穆爾冷硬的眼神趕了出去。

    “穆爾上校，我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了我能夠展現(xiàn)的最大誠意，你呢？”

    穆爾目光直視著角落里的某一點，沉默著，直到阿蘭表現(xiàn)出細(xì)微的不耐煩，才低聲開口，“我……抱歉，我并沒有利用你的意思，但我真的不知道雷瓦把那件東西藏在了哪里?！?/br>
    阿蘭冷笑，“穆爾上校是覺得我長的像傻子嗎？”

    穆爾單手把額前掉落的碎發(fā)全部捋至腦后，眉頭皺的緊緊的，說話的語氣倒沒有那么強硬，“我不是這個意思，阿蘭，我真的不知道，但我保證我會盡力幫你調(diào)查，找出那件東西，可以嗎？”

    阿蘭冷眼瞧他，看得出來他此刻很不高興，澄碧的眼眸像凝結(jié)的冰層。

    穆爾又抓了一把頭發(fā)，看起來他同樣焦躁，“我沒有故意欺騙你，我只是不想你因為我不知道而拒絕說出兇手的線索……”

    阿蘭不屑的揚手，“真令人失望啊，我誠意滿滿，只配得到一張空頭支票?！?/br>
    “……”穆爾緊抿著嘴唇，沉默。

    “算了，”阿蘭起身，“我還應(yīng)該感謝穆爾上校屈尊降貴，居然愿意給雄蟲囚犯阿蘭一個幫助的承諾，畢竟穆爾上校是這么一只看不起雄蟲的高貴雌蟲?！?/br>
    穆爾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能說出口。

    直到阿蘭推開門，他才在后面低低的出聲，“我會給你賽陀監(jiān)獄在押人員的名單——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話。繼續(xù)幫我吧，阿蘭，我為我之前對你說過的過分的話道歉。

    阿蘭……”

    最后說出口的名字，就像是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