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從敢想象，終有一天，我會被擁入懷抱，被親吻，被愛。我一直認(rèn)為喪鐘和鮮血才是我生命的基調(diào)，我的世界就應(yīng)該是黑與紅的交織。

    后來，我發(fā)現(xiàn)不是。我見識了夜色下繁華喧囂的商業(yè)街，也見識了夕陽前牽手歸家的戀人，我還見識了飛過藍(lán)天的飛鳥，樹下的鳴蟬……我旁觀著我所看見的世界，這個我真正身處的，有著蕓蕓眾生的世界。

    在遇見弗蘭克以前我從沒想過去愛一個人，在遇見弗蘭克之后我從沒想過轉(zhuǎn)變心思去愛別人。

    “乖，不要哭了。”弗蘭克抵在我的額頭，對我輕聲呢喃。

    我好喜歡這個簡單卻觸動人心的安慰。我留戀于弗蘭克胸口的溫度。我停止哭泣，卻不想離開他。我任性地蜷縮起來，輕蹭在弗蘭克被我弄濕的衣服上。我喜歡他的味道，他的觸感，他的一切，我在努力將他刻入我的靈魂里。

    我在想如果我不是“殉道者”的殺手，如果我只是一個愛慕他的普通人那該有多好。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陰謀和欺騙，我只是簡單的遇見他，簡單的與他相愛，簡單的生活下去……

    可是，沒有如果。

    我叫顧十七，是一名來自“殉道者”的殺手。我因判決來到弗蘭克·海因里希的身邊。

    我叫顧十七，弗蘭克·海因里希是我的訓(xùn)誡師，我會在他的手下受罰，聆聽教誨，我不能離開他一步。

    我叫顧十七，我愛上了我的訓(xùn)誡師，我愛上了弗蘭克。

    我叫顧十七，我愿意為我愛的人承受痛苦、為他流血、為他赴死。

    我愿意……但我好舍不得……

    “小七，你在想什么？傷口還疼是嗎？”弗蘭克的眼里充滿自責(zé)。

    我凝望他的眸子，慶幸他難得猜錯了我的心思。

    “先生，我在想我好喜歡你啊。”

    我驚訝于我竟然如此輕松的吐露心聲。我以為這句話千斤重，會墜得我根本沒辦法開口。弗蘭克表情愕然，我知道我的行為太過突兀。

    可是他已經(jīng)親了我，作為回報，我應(yīng)該告訴他我有多么愛他?？墒?，那些傾訴衷腸的話凝結(jié)在我的喉頭，我又不知道該怎么講述我從何時愛上了他。我笨拙的像個剛學(xué)會說話的孩子。

    “我……我從你抱著我，不，是你為我祝福時就……”

    “小七！”

    我安靜下來。

    “我也喜歡你?！?/br>
    時間在這一刻停止。我就那樣認(rèn)真的凝望他，我看著他深邃的橄欖色眼眸，我看著他親吻過我的唇，我看著他英俊的宛如大理石雕刻出的臉龐。他的一切我都深深眷戀。

    我想擁有他，我也想被他擁有。

    我跪坐在弗蘭克的面前，仰頭懇求他讓我為他所有。

    弗蘭克目光輕顫，“小七啊?！?/br>
    “先生？”

    “你還太小了，”他殘忍地別過頭，目光忍耐地盯著地板喃喃道，“你年齡還太小了，我不能對你做那些事?！彼酥频寐曇舳荚诎l(fā)抖。

    我從未有一刻如此憎恨那份用骨齡推測出來、幫助我免除牢獄之災(zāi)的報告。我落寞地垂下頭，我委屈我為什么不能與弗蘭克親昵。

    “對不起，先生。我又讓你為難了。”我干啞的聲音讓我自己都嫌棄不已。

    沉默，在靜謐的傍晚，這份沉默讓人無比壓抑。我想逃離出他的目光，然后躲進(jìn)無人知曉的角落里。但是，我沒逃掉，也躲不起來。我被弗蘭克拉到他身前，他捧住我的臉，溫柔親覆在我的右眼。

    他慢慢下移，吻過我的眼角，吻過我的臉頰，吻上我的嘴唇。他是如此的認(rèn)真，我沉醉在他溫暖的鼻息里，生怕一點輕微的動作就打破了我過分美好的夢境。

    這一定是夢！

    “小七，還有一年多。時間很快會過去的，到時候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我們?！?/br>
    “真的嗎？”我忍不住抬頭。

    我不知道我是一番怎樣的表情，弗蘭克的眸子劇烈顫抖。我解讀不出來里面的意味。

    一年后，我真的能等到一年后嗎？

    “真的?！?/br>
    他像是下了極大決心一樣，把我牢牢摟在懷里，對我承諾。

    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第二天清晨，因生物鐘養(yǎng)成的早起習(xí)慣讓我沒辦法心安理得去偷懶。我也偷不了懶，今天并不是休息日，弗蘭克沒得到領(lǐng)導(dǎo)的批假，我不得不按時起床跟著他去學(xué)校。

    我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我背后的傷雖然已經(jīng)大部分愈合，但有些地方卻出現(xiàn)了奇怪的紅腫，同時我還伴隨低燒，乏力等癥狀。

    我習(xí)以為常地把這些癥狀歸結(jié)為我對藥物的排異反應(yīng)，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反應(yīng)，它來源于“殉道者”說給我注射過一種增強愈合能力的藥，作為犧牲，我身體的敏感度也被迫大幅度提升，最明顯的表現(xiàn)就在于我對疼痛的感知。

    敏銳的感覺鍛煉了我的忍耐力，但實際上我還是非常怕疼。

    我嘆了口氣，收斂起我無邊無際的思緒。我不想讓弗蘭克知道我的秘密，于是我找一塊紗布簡單纏在我的胸口與后背上，裝作若無其事地洗漱穿衣，隱藏起我的疲憊。

    我深呼吸，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擰開門把手。

    “先生！”

    我沒想到推開門就看見弗蘭克等在我的房間外，我被他弄了一個措手不及，半驚喜半惶恐地問：“先生，你怎么在這？”

    弗蘭克上前一步，我豪無防備地讓他橫抱著從地上撈起來。我簡直受寵若驚，臉頰火速泛紅，掩蓋了我原本低燒導(dǎo)致的慘白面色。

    我想起我陪他看的電視劇里主人公們那些浪漫的日常。

    “先生……”我懷揣我的小心思效仿女主角，試探地往他的胸口靠靠。弗蘭克縱容我的小動作，配合我調(diào)整他手臂的位置。我被他不經(jīng)意間碰了下身后。

    我突然想起了以前每次被他這么抱著都是因為我被他揍腫了屁股沒法走路。緊接著我又聯(lián)想到了被他摁在腿上掌摑的日常，他幫我上藥的日常以及我曾經(jīng)多次夢見過的與他纏綿的夢。

    我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太羞恥了！

    “不要亂動！”他高聲提醒我，借著下樓梯的起伏給我重新調(diào)整了姿勢，我被迫深陷他的臂彎且必須環(huán)緊他的脖子。

    “你要是不老實，摔倒了，我就先把你摁在飯桌上收拾一頓！”

    明明我已經(jīng)乖得動都不敢動，弗蘭克依然還要恐嚇我。他斜過眼睛，得逞地勾起嘴角，那橄欖色的眸子簡直該死的性感：“小家伙比剛來的時候手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br>
    他很有成就感地掐掐我腿上的rou，像是農(nóng)場主面對他被養(yǎng)得肥嫩的羔羊般自豪。我也不敢有脾氣只能由他占我便宜。

    弗蘭克很滿意我的配合，輕吻我的額頭。我瞥見墻上掛著的風(fēng)景畫竟有些莫名的感嘆。我有點忘了我第一次被他抱著的心情，那時的我一定想不到這個男人會成為我的戀人。

    我還在回憶往昔，弗蘭克不輕不重地拍在我屁股上用一記巴掌喚我回神。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把我放下來并讓我坐在他的腿上，弗蘭克摟住我的腰神情不滿地斜瞥了我一眼，說道：“又在想什么？”

    我深知“沒有第一時間對早餐表現(xiàn)出渴望”這件事得罪了我的先生，趕緊解釋道：“想起了以前先生管教我時的一點點回憶?！?/br>
    弗蘭克很感興趣，他順手拿起一個水煮蛋，一邊剝殼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試探：“是挨揍的回憶，還是別的？”

    我看著他修長的手指耐心地剝開蛋殼露出里面雪白嫩滑的蛋清，餐桌正上方的燈光打在蛋清上把蛋白質(zhì)的細(xì)膩暴露無遺。我緊盯蛋清在他的按壓下顫顫悠悠地抖動，咽下不爭氣口水。

    弗蘭克自然發(fā)覺了我對食物的渴望，他寵溺地笑笑，把雞蛋分成兩半喂給我。他耐心享受地欣賞我的吃相，看起來并不著急我的答案。

    我又被他喂進(jìn)去了一個三明治，一杯燕麥牛奶。

    “想起什么了，我的小七？”

    我的小七！我被他冠以擁有權(quán)！

    “先生每次懲罰我之后都會安撫我，”我羞赧地壓低聲音，“我喜歡先生的手?！?/br>
    “安撫你？”弗蘭克心情愉悅地勾起嘴角，突然摸在我的腦袋上一路向下，拂過我的后背，“這樣？像小動物似的?！?/br>
    我被他打趣得臉頰發(fā)燙，我很想有骨氣地站起來勸他不要耽誤時間，可我到底還是屈服在背叛我的身體上。人類的手是上天恩賜表達(dá)情感的最好禮物，我被弗蘭克輕易降服。我控制不住自己湊近他，我貪婪地嗅著弗蘭克的味道。

    我迫不及待地憧憬我被他承認(rèn)“長大”的那天。

    我真的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