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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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故意壓低聲音裝出一幅威嚴的樣子:“自己說,該怎么罰你?!薄?/br> 白華嚇得一哆嗦,卻撐著面子不好意思承認,只好小聲地對文森特叫喚:“哥……別打了哥……” “怎么,終于知道怕了?我還以為你的屁股是鐵打得。” 白華沒聽出來這句話是在奚落他還是拿他打趣,只好把頭埋進臂彎,像只受了委屈的幼崽一樣嗚咽一聲。 文森特被白華可愛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把手從白華凌亂的腦袋一路順著滑到他又腫了一圈的屁股上,溫柔地給白華揉了揉。 白華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再對這雙接觸到自己身體的手產(chǎn)生排斥了。 “我昨天為什么揍你?” 本來還在享受照顧的白華聞此言宛如挨了當頭一棒,手忙腳亂地想爬起來卻被男人牢牢地按住腰動彈不得。 “一晚上過去,rou都能淹入味,我的話怎么都該聽進去了吧?!?/br> 白華摸不準文森特的意圖,囁嚅著回答:“我……我不該打架……” 小孩還是不太情愿承認自己的沖動。 文森特瞇了瞇眼,他在思考自己到底該怎么料理這只油鹽不進的小崽子。文森特威脅地用手指點了點床:“你再說一遍?” 白華意識到文森特的不滿,雖然不情愿但還是在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低著頭扭捏地繼續(xù)回答:“我太魯莽了,完全沒有考慮到別人和事情的后果?!?/br> “還有呢?” “還有!”白華大驚失色連忙抬頭看文森特,他昨天就講了這些還能有什么! “態(tài)度,”文森特很認真地給自己的狼崽解釋道,“你在學校的態(tài)度不對?!?/br> “我……” 文森特打斷白華繼續(xù)說:“我知道你對老師以及對學校都有很強的怨念,但你有錯在身就不能蠻橫無理?!?/br> “可是……” “可是你忍不下去對嗎?”文森特把腿上的男孩扶起來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講,“忍不住也要忍,因為你要長大。以后你會經(jīng)歷比這更惡心百倍的事情,你不可能都像今天這樣靠暴力解決,快意恩仇只會讓你付出更大的代價。你做不到以暴制暴?!?/br> 雖然不愿意嘴上說出來,白華也知道自己為了復仇究竟吃過多少苦。但是,“但是我除了把他們一個個打倒,我沒有別的辦法??!沒有人會管我的,沒有人!” 他是吼出來的,文森特還聽見了在白華的怒吼里極力掩蓋的帶著哭腔的委屈。 白華立即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垂下眼瞼又恢復了他的冷淡。他總是把自己隱藏在一幅無喜無悲的面具下,這是他可以保護自己的唯一一副盔甲。 “誰說沒人,有我在啊?!?/br> “我會幫助你改正錯誤,陪著你長大?!?/br> 渾身的血液好像全部都在逆流而上,不知什么東西卡在喉嚨里、堵在鼻腔不肯出來。白華不敢用力把它咳出來生怕一不小心,他的眼淚會連同它一起下來。他幾乎就要相信他了,他幾乎就要開口把十多年的委屈都說出來,一邊哭一邊說出來。但是,他做不到,習慣了躲在陰暗的洞xue里是連觸碰陽光的勇氣都沒有的。 文森特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他的男孩把心扉敞開,只好打個岔把心里的失落掩蓋,“快起來吧,我還要上班呢?!?/br> 白華跪坐在沙發(fā)上無動于衷。 “不想起來,也要先把褲子穿上啊。” 白華看著文森特滿臉的無奈,一低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至始至終都沒把褲子穿好。小孩的臉騰得紅了起來,連忙驚慌失措整理衣服,末了還惱怒地瞪了一眼文森特。男人又好笑又好氣,他要是真想干點什么,這只小狼崽還能逃的了? 小狼崽收拾得也迅速,三下五除二就弄好自己然后風輕云淡地坐在沙發(fā)裝作無事發(fā)生。當然,如果小狼崽剛挨過打的屁股不覺得疼,文森特也不介意他老老實實地待著。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可能真的是小狼崽的屁股堅持不住了,白華起身準備回房。 “等等,”文森特叫住了帶著氣的白華,“冰箱里有水果和蛋糕,如果你要去探望你的那位‘友人’就把它們都帶去吧,算是我的問候。” 白華頓了一下身形,然后繼續(xù)上樓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文森特看著白華的反應自知冒犯只能悻悻離開??晌纳夭恢赖氖牵兹A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瞬停下來,對著他離去的背影露出了罕見的一抹微笑。 如果不是這種關系,他和白蘇一定都會很喜歡這個可靠的男人…… 午休時間,辦公室里只剩下文森特一人坐在辦公桌前苦惱的盯著孤兒院遞交給他的關于白華的檔案。 十三歲喪父,母親下落不明,家庭關系一欄只有簡簡單單的這幾個字。白華的身世像極了苦情劇里的女主。 翻過第二頁,是認識他的熟人、老師、遠親的評價。 性格偏激、暴虐無情,一匹誰也養(yǎng)不熟的狼,可怕,一個異常暴力和瘋狂的壞孩子。像粘貼復制一樣,他們對白華的評價出奇的一致。文森特沒想到他在別人的眼里竟是這般不堪甚至令人厭惡。 白華到底有一個怎樣的過去? “咚咚咚?!?/br> “請進?!蔽纳囟Y貌性抬頭。 陳欣抱著一大摞練習冊走到他的辦公桌前,“老師,除了白華的作業(yè)都收齊了?!?/br> “謝謝,幸苦了?!?/br> 女孩剛準備轉(zhuǎn)身離開,余光卻不小心瞟到了文森特桌面上攤著的文件。明晃晃的名字刺得她眼疼。 “老師,您就是華華的訓誡師吧!”陳欣特別硬氣地開口,問得文森特一個措手不及。 男人連忙抬頭正視自己的課代表,自從自己調(diào)到這工作自家小狼崽就不停給他惹麻煩,以至于他現(xiàn)在都沒關注這個班的課代表是誰。 “華華?” “白華!”文森特沒有因為小姑娘不客氣的態(tài)度發(fā)火,能用昵稱稱呼白華足可以證明他們關系很好。 “老師你是不是總是打罵白華?” “……沒有啊”文森特有點委屈。 “可他最近總是缺席!” “……”文森特不得不承認小狼崽確實被自己揍趴下了好幾次,但那真的只是因為小家伙實在太不乖了。 陳欣看見老師沉默不語,迅速腦補了男孩在男人的暴行下輾轉(zhuǎn)哀嚎的慘狀,怒不可遏地決定為自己的朋友伸張正義,“老師可不可以不要再打白華了!” 雖然文森特從她的嘴里完全聽不出求人的語氣,不過因為發(fā)現(xiàn)了小狼崽難得的朋友還是很愉快的詢問道,“為什么?” “因為他活得很幸苦!” “哪里辛苦?” “他要擔起撫養(yǎng)meimei的全部責任,還要忍受各種不公平!” “meimei?”文森特不記得檔案里由提過這個。 “他有個meimei,但是很多人……”陳欣突然住了口,白華很忌諱告訴別人他meimei的存在。 文森特意識到有隱情,思量片刻沒有多加追問,順著陳欣繼續(xù)詢問道:“這和他犯錯誤受罰有什么關系?” “可他真的好可憐!大家總是對他抱有各種偏見!” 文森特用手支著下巴看著女孩激動的和自己爭辯,緩緩開口道:“首先我從不認為一個人的不幸可以成為他犯錯的理由。其次無論偏見與否,白華犯過的錯都是事實,更何況你有多了解白華呢?” 陳欣一時語噎,她不甘地低著頭組織語言反駁文森特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話可說,無論是替白華開脫還是想老師表明白華的家境她都說不出來,自以為甚是了解的朋友在那一刻竟顯得如此陌生。女孩低著頭不讓老師看清自己的表情,沉吟良久后才小聲再次懇求。 “老師,也許你們不相信,但是白華真的是個很溫柔善良的人,可不可以請您對他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