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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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萬三千六百零一,九萬三千六百零二,九萬三千六百零三...... 白華坐在幽黑的禁閉室里叩擊自己坐在身下的木凳,指甲敲在木板上的聲音在一片漆黑里說不出的詭異。 九萬三千六百六十。 “咔!” 那扇把男孩囚禁在黑暗里的大門被人粗暴推開,爭先恐后涌進來的光亮刺得白華睜不開眼。他只好用手擋住自己的臉,叩擊聲戛然而止。 “沒挨夠打嗎,快滾出來!”女人的聲音尖銳難聽,像是一只叫人掐住脖子的烏鴉一樣,只會制造的刺耳咒罵聲。 “……” 白華無動于衷。他從指縫里看見了三個人影,兩男一女,其中那個矮胖的女人就是噪音的來源。她是孤兒院雇來的管理,潑辣跋扈,總是虐待孤兒院里的孩子。 除了孤兒院的院長,就屬她最常和白華打交道。 “還不快滾出來,想讓霍克先生過來請你嗎!” “呵?!蹦泻⒉恍嫉泥托υ诮]室里格外清晰,他放下手臂,勾起還帶著淤青的嘴角,目光挑釁地盯著那三個人,“垃圾?!?/br> 女人大怒,罵罵咧咧地欲上前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一個耳光,她還沒來得及抬胳膊,身旁兩個跟班手疾眼快把她攔住。 “經理,那人在等著呢,他臉上的傷就已經很難解釋了,咱們要是再給他添點……” 女人猙獰著臉,甩開她的助手:“算你他媽有運氣!” “二十六小時零一分鐘,整整超了十四個小時?!蹦泻⒑翢o征兆地開口,聲音像冰一樣寒冷。他偏偏頭,陰冷狠毒地看向他們。白華像一匹不可馴服的野獸一樣扯出猙獰又殘忍的微笑。還想像往常一樣羞辱白華的女人此刻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白華整個身子都沒在黑暗里,除了那雙眼睛,亮得出奇。 “你們記著,我死了也要把你們一起拽下去?!卑兹A緩慢起身,搖搖晃晃地徑直走向門前的三人。從走廊灑進來的光順著他已經洗掉色的舊褲子一路攀到他的臉上,把那張清秀卻沒有血色的臉襯托地無比蒼白。 女人被白華病態(tài)般的神情嚇得毛骨悚然,他們?yōu)榱俗屗茉诮裉毂憩F得老實點,特意狠揍了他一頓又餓了他整整一天。 “你!你要造反嗎,白華!” “對啊,我要造反?!?/br> 白華以迅雷之速抬腿猛踹在女人的小腹上,一聲殺豬般慘叫過后,這個滿肚子壞水的女人就仰面倒在地上大聲哀嚎。兩個小跟班明顯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愣愣地瞪著一站一躺兩個人不知所措。 白華不戀戰(zhàn),趁著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立刻拼命奔逃,會客大廳是出口樓梯的必經之地,只要他能跑過去,他就能逃走,就可以去找她…… “給我抓住他,老娘今天要宰了他!” 走廊里還有些玩鬧的孩子,sao亂多多少少把他們嚇得不輕,追逐著白華的兩個幫手沖撞了不少孩子,一時間孩子們的哭鬧聲,東西扔到地上碎裂聲,那幾個人的叫罵全部摻在一起,孤兒院里一片混亂。 白華一邊注意著自己不要傷到無辜的孩子,一邊努力躲閃努力奔跑,可過度饑餓和疼痛的身體讓他越來越疲憊。聽著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知道自己逃不掉的白華索性頓住了步伐。 看見被追趕的人突然停下,跟過來的兩個人中的有一個心中生疑。他停了下來想叫住同伴謹防白華使詐??伤⒉恢?,他才是白華看上的獵物。 一只花瓶從空中滑出一道不算優(yōu)美的弧線,重重砸在倒霉蛋的腦袋上,可憐的幫手頓時腦袋開花,慘叫之后直挺挺倒在地上昏了過去。白華異常的狠辣把正在往前沖的另一個人嚇得當場呆住,睜著他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白華拎起會客室門口的另一只花瓶發(fā)瘋似的沖了過來。 “住手!” 就在那個跟班即將和自己的同伴一個歸宿之時,一名年輕男子從斜后方的會客大廳沖了出來,直奔白華手里的兇器。白華自然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個家伙出現,急忙調轉方向躲閃。他迅速轉換攻擊目標,高舉起手里的花瓶,向不速之客砸過去。但那人過于高大,白華還沒來得及松手就被那家伙扼住手腕,并借勢反扭在地。 年輕男子擒住了發(fā)狂的白華,幸存的花瓶也讓他安穩(wěn)地立在白華的眼前。 “我的天吶,這,這怎回事!霍克先生您沒受傷吧!你這小畜生,”孤兒院的院長急急忙忙趕過來,他看見控制在霍克先生手下的白華,習以為常掐住男孩的下巴,他本想著甩這讓他丟了臉的小畜生一記耳光,但是注意到年輕男子的目光,院長咽了咽口水,“白華你干了什么!” 白華在陌生人的控制下,甩開院長的手朝著地板厭惡地啐了一口,別過腦袋。 在場的就這么幾個人,一個滿臉是血躺在地上,一個驚慌失措語無倫次,還有一個被霍克先生摁在身下,胖女人在一邊添油加醋地對著院長哭訴,真相一目了然。在尊貴的客人面前,孤兒院如此丑態(tài)百出,院長的小眼睛里愈發(fā)的陰森。不過他緩了緩,重新堆笑快步上前扶起了霍克先生,然后裝作若無其事地把這位“造反者”一并請進了院長辦公室。 如果霍克先生因此而拒絕白華,今天晚上他會保證讓這小畜生過一個“永生難忘”的夜晚。 文森特?霍克并沒有被剛才的sao亂影響到,他坐在辦公室的真皮沙發(fā)上,一面環(huán)顧辦公室里的昂貴裝飾,一面感嘆一直和他訴苦應收不好的院長居然窮苦到了這般地步。院長左手邊,那面掛滿了院長和孩子們合影的墻壁下,站著剛剛惹出所有亂子的罪魁禍首。 “真不好意思,讓先生您見笑了?!?/br> 文森特禮節(jié)性應了一聲,現在,他滿心注意力都在這個能把罰站都罰出一身理直氣壯的男孩身上。文森特認真研究過他的受訓人檔案,這只小狼崽就是他今天要帶回去的人。 “我們真的很高興您愿意成為白華的訓誡師,我代表孤兒院全體職員向您表示感謝!雖然他有點調皮,但我相信在您的教導下白華這個孩子一定會成為非常出色的人?!?/br> 文森特繼續(xù)敷衍地頷首,如果不是為了工作,他一秒都不想和這個油嘴滑舌的院長接觸。男人沒再理會禿頂校長假的要命的客套話,他把注意轉移到雙手插兜靠著墻的男孩身上。 “我是文森特?霍克。”他友好地打了聲招呼,可白華并不買賬。白華執(zhí)拗地偏過頭盯著窗外,將自己表現得孤傲無比。 還真是個又別扭又有意思的壞小孩,文森特暗笑,順便原諒了白華沒禮貌的舉動。 “我是你的訓誡師,我想你該知道?!?/br> 白華的瞳孔不易察覺地一縮,即便是早就知道自己會被送到文森特這樣專門為未成年人工作的執(zhí)法人員手里,這份對未來生活的恐懼也是掩蓋不掉的。他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毫不在乎,但一切也不過是自欺欺人,他的偽裝連自己都騙不了,又怎么能瞞過文森特敏銳的洞察力。 文森特迅速捕捉到在自己強調職業(yè)時白華亂了分寸的呼吸,于是本來想和顏悅色往下談的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我的工作就是對你進行訓誡,你一切惡劣的行為無論之前、現在、還是以后都要接受懲罰,而且是在你跟我回家后就要立即受罰?!?/br> “憑什么!” “不憑什么,我是你的訓誡師,這里是政府授權給我暫時代理你監(jiān)護權的合約?!?/br> 男人的語氣輕挑得氣人,一刺激著白華脆弱敏感的自尊心。男孩抬起頭憤怒地瞪著自己未來的訓誡師。當然,白華在凝視文森特時,文森特也在凝視白華。 文森特有一雙很是深邃的灰藍色眼睛,這種冷色系的眸子在他英俊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下更是散發(fā)著一種讓人不敢造次的威嚴。他身材頎長,修身得體的西服加之將近一米九的身高足以威壓得白華喘不上氣,白華望了望文森特被燈光照得略微晃眼的深栗色短發(fā),厭惡地在心里咒罵幾句。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跟我回家?!蔽纳卣镜桨兹A面前,他那高了白華足足一個腦袋的身高,讓這只嚴重營養(yǎng)不良導致身形清瘦的小狼崽極為被動。 “回家?跟你回去?你算什么東西,”白華嗤之以鼻,“我沒有家,也不會認為我要去的是‘家’。” 沒有教養(yǎng)又毒舌,果真是匹欠調教的小野狼。文森特嘴角上揚,他素來感興趣桀驁不馴的壞孩子,這次白華的出現可謂對足了他的胃口。 “這個孩子我?guī)Щ厝チ??!?/br> “好,好的霍克先生,”院長答應得痛快,“但是剛才那么大的亂子……” “他現在是我的人,我回去自然會處理,您需要什么賠償也盡管跟我說?!?/br> “霍克先生說哪的話,小孩子搗個亂也是正常,不需要賠償?!?/br> “既然如此,白華我就帶走了?!?/br> “好,您走好,您走好……” 白華看著禿頭院長一臉的奴才相惡心得胃疼,也不知道文森特什么來頭能讓視財如命的院長絲毫不敢提起賠償二字。但是不管這男人來頭再怎么大,他也不過和所有可惡的大人一樣,另他白華討厭到極點的人。 他一秒都不愿在院長辦公室里多待。 文森特剛剛和院長客套完就聽見“咣當”一聲悶響,等他反應過來才他的小狼崽早就踹門而去,留下個空蕩蕩的墻角對他宣戰(zhàn)??諝饫锼坪踹€殘存男孩留下的余溫。文森特歪過頭仔細回憶了他們相遇還沒十分鐘的細節(jié),不自覺露出微笑。 哼,是只不服管的小狼崽子。 既然迫不及待露出獠牙,那就希望不要為自己的選擇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