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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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六月末的燥熱抓著皮膚,汗水從額角滑落到下頜,少年感到一絲癢意,伸手指撓了一下,白皙清秀的臉上,瞬間冒起一道紅痕。 他吹著口哨,身手敏捷地攀上江城南沙二中后花園的鐵柵欄墻,轉(zhuǎn)身,跳躍,雙腳穩(wěn)穩(wěn)地踩在人行道上,看了看手上的電子表,是下午三點零七分,還有二十三分鐘,最近的網(wǎng)吧在一公里外。 少年的腳步并不著急,他熟悉南沙區(qū)的每一條巷道,從渝園新村老舊的居民樓間穿過去,能在十五分鐘內(nèi)到達網(wǎng)吧,剩下的時間用來開機和登陸游戲賬號。 如此盤算著,未曾注意到一根用舊的黑色牛皮皮帶猛地從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一雙厚實黝黑的手緊緊扯住皮帶兩端,白皙的臉漲得通紅,又漸漸失去血色。 五六分鐘后,江城市南沙區(qū)公安局刑偵大隊,值班的小警員正在午后的熱氣中昏昏欲睡,喝多少濃茶咖啡都不好使,卻被剛闖進來的年輕人驚醒。 一身常服,肩上綴著一道銀杠和三枚四角星花,身高將近一米九,典型的北方人塊頭,面部輪廓略顯粗獷,張揚出一種荒原孤狼似的野性美。 “我找大隊長朱齊山?!?/br> 聲音帶著金屬感,鏗鏘而活潑的語氣和他二十五六歲的年紀(jì)很是相稱。 這么年輕的一級警司,一定是新調(diào)來的刑偵大隊副隊長卓鉞了,聽說他前些日子記了個人二等功。 “是卓副隊吧,我們以為您明天才來呢,這都沒……” 周焱起身招呼卓鉞,因此刻的毫無準(zhǔn)備而顯得尷尬。 “臨時換了今天中午的航班,所以就提前來報到了?!弊裤X笑了笑,濃眉大眼里竟能看出點兒可愛來,“不用特別準(zhǔn)備什么,朱隊長在嗎?” “他去市局開會了,要不我先帶您去您的辦公室?” “別您您您的了,我剛滿二十六,比你大不了幾歲。” “那我以后管你叫卓哥吧?!?/br> 周焱慣會順桿爬,滿臉堆笑地將卓鉞帶到辦公室里,又趕忙拿起辦公桌上的遙控器,打開空調(diào)。 “這間辦公室前天才剛收拾出來,可能東西不全,要缺什么,就盡管叫我。” 卓鉞環(huán)視一周,統(tǒng)一配備的文件柜、辦公椅、辦公桌、臺式機、飲水機、小沙發(fā)……都不是全新的,卻還算干凈,空調(diào)呼呼響著,吹得沙發(fā)邊上那盆鵝掌柴的葉子直晃悠。 “挺好的,麻煩你們了?!?/br> “哪兒的話?!敝莒托χ鴵狭藫项^,“我先回去值班兒了,要有什么事情,你用座機打我手機短號,通訊錄在辦公桌右手邊的抽屜里?!?/br> “多謝了?!?/br> “客氣?!敝莒娃D(zhuǎn)身要走,又忽然想起來,“忘了說,我叫周焱,剛畢業(yè),還在實習(xí)期,叫我小周就行?!?/br> “辛苦你了,小周?!?/br> “不辛苦不辛苦,卓哥你先在辦公室休息休息吧,一路上應(yīng)該挺累的?!?/br> “還行?!弊裤X頓了片刻,又想起什么來,開口問道,“這附近有高端點兒的商場嗎?” “你是想?” “哦,買點兒東西,去拜訪一個家母的朋友?!?/br> 周焱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想著卓鉞母親的朋友大抵也應(yīng)該五六十了,建議道:“這附近有個古玩城,那兒的東西比較適合送長輩?!?/br> 倒也的確是個長輩,按著卓母的規(guī)矩,卓鉞該叫他小舅舅,只不過—— “還沒有這么老,商場里的東西就行了?!?/br> “那就去遠洋百貨吧,離這兒大概五公里?!?/br> 卓鉞剛到江城,在組織上安排的住處簡單收拾了一下,就來局里的人事部門報到,還沒來得及去弄輛車,只能站在區(qū)局門口找出租。 停在門口的警用依維柯上下來兩個便衣警察,后面帶著七八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渾身臟兮兮的,蓬亂的頭發(fā)被汗水浸濕,一股股支棱著。 “怎么了,這是?” 圓臉的便衣警察轉(zhuǎn)過臉來,打量了卓鉞一番,雖是陌生面孔,卻穿著自己人的衣服,是以放松警惕,答道:“幾個臭小子離家出走被騙進申山縣的黑煤窯了,這不剛給弄回來,等著父母來認領(lǐng)呢?!?/br> 卓鉞笑了笑,沒說什么,他十五六歲的時候,更叫人頭疼,氣得卓母一個溫文爾雅的中文系教授整天拿著掃把要打他。 明黃色的出租車駛過來,亮著空車標(biāo)志,卓鉞招了招手,把高大的身軀塞進出租車后座里。 “去遠洋百貨?!?/br> 正趕上下班高峰期,江城的路況又很是復(fù)雜,盤根錯節(jié),繞來繞去,五六公里的路程,開了將近半個小時。 卓鉞下車時,將常服外套翻了過來,擔(dān)在手上,一是圖涼快,二是怕露著警銜買太貴的東西影響不好。 當(dāng)然不是卓鉞自己想不通,要在大夏天的花一萬多塊錢買根圍巾,完完全全是卓鉞的母親,美麗溫婉的舒蕊女士的安排—— “江城雖是南方,但冬天的濕冷很叫人難受,你給小遲買條圍巾吧,要……” 連品牌、款式、材質(zhì)、花色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卓鉞只能乖乖刷卡買單,心里免不了升起一絲埋怨,主要因為他對這個只大自己七歲多又沒有血緣的“小舅舅”,實在觀感不適。 第一次見到舒遲時,卓鉞還不滿十八歲,正是大腦里荷爾蒙亂蹦的年紀(jì),沒事兒就逃逃課、打打架,臉上帶著點兒淤青,渾身臟兮兮地回家。開門,換鞋,走過玄關(guān),見到坐在客廳沙發(fā)里的年輕男人,卓鉞差點兒以為自己開錯門了。 “你個小兔崽子,又打架了是不是?” 舒蕊女士端著一盤洗好的水果從廚房走出來,一副更年期提前的架勢,隨即又溫言細語地對年輕男人道:“小遲,你先吃點兒水果?!?/br> “謝謝舒老師?!?/br> “咱們一個姓,又都是在江城出生,舒老師來舒老師去的,多奇怪啊。不如認個家門兒,你管我叫姐得了?!?/br> 舒遲白凈清秀的臉上顯出猶疑的神色。 “怎么?還嫌棄我這個jiejie了?”舒蕊故作嗔怪道。 “您誤會了,是我怕高攀?!?/br> “胡說些什么呢?!?/br> 舒蕊輕輕拍了一下舒遲的背,以示親昵的責(zé)怪。 卓鉞像只剛從泥坑里滾出來的大狗似的癱坐在沙發(fā)上,看著自己老媽現(xiàn)場認弟弟,腹誹幾句,打量起舒遲這個新上任的小舅舅。 個子不矮,站直了大約有一米八,在江城人里算很高的,只是有些太過消瘦,嶙峋地支著身上的白襯衫,清秀的五官也因而分明銳利起來,整個人像一把大馬士革玻璃匕首,卓鉞想。 很快,卓鉞后悔了,他發(fā)現(xiàn)舒遲就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其存在就是為了在舒蕊面前襯托出他的不堪——舒遲,二十五歲的犯罪學(xué)博士,剛畢業(yè)就留校,聰明卻不張揚,話不多,但并非寡言少語的悶葫蘆,言行舉止都很得體,連襯衫的折角都仿佛拿量角器量過。 反觀卓鉞,像匹脫韁的野馬似的,把學(xué)校的規(guī)章制度從頭到尾違反一遍還不夠,還要侵犯治安管理條例,要不是有個當(dāng)外交官的父親,早不知進了幾回拘留所了,雖然成績還算過得去,但班主任和科任老師一提起卓鉞的名字就直搖頭。 在卓父卓母的社交圈子里,對待問題少年通常只有一個辦法——送去當(dāng)兵。 部隊能把混世魔王們治得服服帖帖,而卓鉞這種向來無組織無紀(jì)律的人,實在吃不來軍營的苦。退而求其次,念了警校,雖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但周末的時候,好歹還能野一野。當(dāng)然,在卓鉞看來,這也算一種“打不過就加入”的高明策略,況且警校里多的是跟他一樣急于發(fā)泄旺盛精力的同道中人。 于是乎,卓鉞在警校里竟然真的逐漸安分起來,但他依舊厭惡舒遲,看到舒遲就渾身上下不舒服,只想拉著舒遲打一架。舒遲會有什么反應(yīng)呢?他會從從容容地整理一下衣袖,抬頭告訴卓鉞:“從分析心理學(xué)的角度來說,用肢體沖突來發(fā)泄內(nèi)心的攻擊性,太過原始?!?/br> 對此,卓母的評價是——人如其名,君子容舒遲。 卓鉞只想說:“去你媽的,裝個蛋!” 好在卓鉞念警校的第二年,舒遲就收到江城大學(xué)的聘任書,卷鋪蓋離開了燕城。 那年,卓鉞剛二十歲,舒遲快二十八。 夜色像爬山虎一樣纏著江城大學(xué)用作教師宿舍的筒子樓,卓鉞提著個橙黃色的紙袋子,進入樓門,順著老舊的樓梯一步步繞上四樓,穿過半截走廊,在406室門口站定。 敲門,開門。 “好久不見啊,小舅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