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束通話前，弟弟對蕭決說了一句話。

    ——哥，爸讓我回來幫你。

    掛了電話，蕭決倦極了劃開賓館的房門，卻連抬手取電開燈的力量都失去，只是整個人靠在白墻上很久。

    他的臉已經(jīng)白得和墻壁一色，濃長的睫毛低垂著，帶出大片的陰影。

    窗口漏進來的霓虹被梧桐樹擋住，風(fēng)雨搖晃，枝椏宛如鬼魅，陰影，異樣的白襯出異樣的黑，蕭決抿緊嘴唇，往日總是一絲血色都無的薄唇被cao成病態(tài)嫣紅，他的聲音陡然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拔升。

    “自找的?！?/br>
    這一夜的雨似乎不會停止，電光接連而至，他抬起清冷厭世的眼，鬼魅陰郁之氣繚繞其間。

    “既然沒有碾碎，合該你們償命百世，扒骨抽筋?！?/br>
    ＊

    參觀議員高治平的書畫展，蕭決選擇自行駕車過去，在引導(dǎo)員的簽名冊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他隨意負(fù)著手往里頭走。

    大概是工作日的下午，參觀人數(shù)并不多，一個衣冠楚楚的老者和套裙年輕女人站在一起，還沒走近，蕭決便聽到女人長篇大論、侃侃而談一長幅書寫之妙。

    大概女子的姿色有限，老者的忍耐力也漸漸的欠缺起來。

    又經(jīng)過一副素白底子的畫卷前，女子似乎也產(chǎn)生了些微的迷惑，她竭力的自圓其說：“這些疏密得當(dāng)?shù)幕ò?，顯示了畫作者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心境……”

    蕭決煞白的唇角勾起笑意，嗓子尚未康復(fù)，笑聲低沉，但在異常安靜的會場內(nèi)，還是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老者看向他，年輕女人對他的外表行了十秒鐘注目禮，以靜默表示嘉贊，“我以為這一幅畫沖淡靜美，為全場最佳。”

    “我完全同意你的觀點?！彼α诵?，從出口走向提供冷餐的地方，隨手端起一杯酒，并不喝。

    老者過了一會，才徐徐走了過來。

    “你似乎對那一幅畫有別的意見?！?/br>
    “那是高畫家你洗筆隨手撒的墨點子而已?！笔挍Q笑笑，“但我仍舊以為，那是全場第一?！?/br>
    “哦？”

    “那幅畫，應(yīng)該起一個名字，叫權(quán)力之花?！?/br>
    老者會意，不過是一張洗筆圖，卻被去高家取畫的工作人員帶走，并視為佳作，精心裝裱后一并展出，參觀者無不對著此畫精心描繪，贊美無數(shù)。

    這名字再貼切不過。

    對于一個生命即將燃燒殆盡的暮年人來說，贊他擁有權(quán)力，他只會感到愉快而已。

    兩人碰杯，蕭決主動邀請：“我有這個榮幸，請高議員吃晚飯嗎？”

    高檔餐廳，著淺紫色和服的女人將菜上齊后，便行禮退出房間，恭敬地合攏格子門。

    蕭決等到無人時，才將一只雕工精致的紫檀木盒放在桌上。

    “早就聽說高議員書畫兩絕，不知這尊白玉水月觀音，是否有榮幸進入議員的畫里？”

    高治平早過了隨意接納禮物的時候，數(shù)十年宦海沉浮，他已經(jīng)喜怒不形于色，但這一尊觀音像，仍舊引起了他的興趣。

    玉質(zhì)細(xì)膩潤澤，仿佛一個人完美無瑕的肌膚，觀音本是非男非女，而這尊像的面容，恰好兼具了男女之美，眉目間若有若無的一絲笑意，讓人沉醉又難以捕捉。

    甚至觀音身上的絲絳瓔珞，都精致得值得細(xì)細(xì)品咂。

    而隔著格子門細(xì)細(xì)的縫隙，有人的目光從蕭決清雅的臉慢慢的往下視jian。

    蕭決跪坐在榻榻米上，這個姿勢讓他的小腿顯得格外修長，他為方便談話，微微的抬起身體，握著白玉觀音像的手和玉器一色，指尖卻透著蘼麗的淡粉，他一身炭黑色西裝，搭極淺的藍色條紋襯衫，規(guī)整的著裝，每一顆紐扣都扣得極整齊，真是儒雅斯文，禁欲如冰。

    偷窺者自認(rèn)并非同性戀愛好者，也從未對一個男人的身體產(chǎn)生興趣，但他的目光卻流連在蕭決的腰臀處，下腹一直往心口燒起yuhuo。

    直到談完，蕭決起身，扶高治平起來，晚年發(fā)福的老者身體略有些沉重，一不小心壓在蕭決身上便讓人喘不過氣。

    好在，一如他的猜測，高治平并無男色的興趣。

    他肥厚的手掌拍了拍蕭決的手，表示初步的肯定認(rèn)可，手勁有些重，但并無yin邪意味。

    拉開格子門，議員的保鏢站在門口，一色的黑西裝，為首的男人異?？?，卻很恭順地幫議員取來皮鞋。

    也順便幫蕭決取鞋。

    或許是錯覺，當(dāng)蕭決的腳踏進鞋子時，男人半蹲著身子，指腹蹭過了他的腳踝。

    黑襪和褲管間露出的一節(jié)皮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