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爐鼎(過渡
羽十一說我的功力突然精進了,讓我頗為疑惑。 我和他的對練依然是裝模作樣上躥下跳,而且我練功從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實在沒有什么好精進的地方。 不過他是行家,聽他的。 “與身法無關,你的內力更穩(wěn)了,就像有上乘心法調理一樣,這不是你隨便揮揮劍就能糊弄過去的,”他怕我不理解,補了一句,“你的劍法和以前一樣差勁?!?/br> 我一天到晚的敷衍了事果然沒逃過他的眼。 “同我認真過幾招。”羽十一難得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他后退幾步,擺好起手招式,“讓我看看你究竟長進了多少?!?/br> 眼見一場單方面碾壓的惡斗避免不了,我認命拿起了劍。 他不放水時,就是我見過的最兇神惡煞的存在之一,即使知道他不會傷害我,我還是被嚇得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好不容易他終于停手,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殿下要么是遺世的武學奇才,要么就遭了話本子里寫的那種大機遇?!彼次业难凵窬拖窨雌嬲洚愇?,世間瑰怪,直令人頭皮發(fā)麻。 “我什么德行你不清楚?”他的語氣似夸似嘲諷,我下意識懟了回去。 他對我什么德行自然心下有數,遂陷入沉思。 我也陷入了沉思,尋思著自己難道在夢里獲得了什么大機遇——百思無果。 半晌,他躊躇著開了口:“私以為,此事與景公子有關。” 景初和話本子里的隱世高人可沒什么共同點。我不甚理解。 他卻凝重著神色,驟然壓低了聲音。 關于查不到景初身世這件事,著實令人生疑。并非有意隱瞞,我派遣了所有閑余人手,都沒能尋到關于他的蛛絲馬跡。 一個人不可能憑空出現。 我懷疑過他的目的,可他擁有太多能夠加害于我的機會,我仍安然無恙站在這里。至于利用我間接達到其他目的這個假設,我也考慮過,依然得不到比較合理的解釋。 羽十一說:“有些人天生體質異于常人,景公子也許一樣。江湖上有些門派會通過陰陽調和之法增進功力,屬下懷疑,景公子的體質……適配于這種功法?!?/br> 大概是不想把話說得太直白,他旁敲側擊道出自己的想法。 在我看來,江湖上那些小眾的修行方法玄乎得緊,所以從未仔細了解過。將他的意思反復琢磨,我總算提煉出兩個字: 爐鼎。 羽十一見我想到了這兒,繼續(xù)講述下去:“聽說有邪道中人會用藥將根骨好的尋常人改為爐鼎圈養(yǎng),不過……” “別扯遠?!蔽覍δ切╅T派的運作方式興趣不大,這些額外的知識可以日后再講。 “景公子的體質大可能是先天的,”他回答道,“他也許出身大家,為了防止有人覬覦,才一直吃藥,并少在江湖上露面?!?/br> 他這個說辭著實新穎。我跟聽話本子似的等他繼續(xù)。 “也有可能,他是被哪個門派秘密豢養(yǎng)訓練的爐鼎,逃出來后被我們遇到了,那個門派自知見不得人,出于基本道義,不敢大張旗鼓地搜尋?!?/br> 這個猜測有點離譜,但畢竟景初失憶了,一切皆有可能。 無論怎么講,都是我默默撿了一個大便宜,不僅春宵帳暖,而且功力一躍千里。 “他這種體質,很稀奇嗎……”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測,我還是要找羽十一確認一下。 他想了想,答復道:“大概跟幽歸草一樣少見。” 這個比喻生動形象,我懂了。 我當機立斷,續(xù)上先前未竟的行程,即日出發(fā)。 “‘已備美人佳釀,速來’?!焙们刹磺桑呷说膫餍诺搅?。 三皇兄邀我去他的封地度假這件事,已經拖了好幾日。往常每年冬日,我都會跑他那兒去玩一趟。 說起來父皇的后宮真是意外和諧,總共三個皇子,只有我大哥——也就是國之儲君——一人勤于正事。三哥他從小就醉心詩畫玩樂,早早被父皇和大哥一起趕去封地混日子,我也是個各方面都不出挑的紈绔,某種意義上同他臭味相投。 不知該不該說傻人有傻福,父皇對他這個閑散兒子格外照顧,給的封地雖小,卻是土地富饒、氣候適宜的好地方。當地美人多溫婉,美食佳釀更不用提。 他知我喜好,總會幫我留心合適的美人,放在往日我自是喜聞樂見,現在的情況卻有些微妙。 景初同我一道來了。 自上次過分的溫存后,他的身體暫且恢復了正常,但記憶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有了那個猜測,羽十一表示既然已經把人霍霍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好好修行一下,這個提議被我暫且按下。 我邀他做了近衛(wèi)。 他和羽十一坐在簾子外,有一搭沒一搭很快聊了起來。羽十一旁敲側擊套他話,他自始至終符合失憶人設,一點信息都沒泄露出來。 我的上下眼皮在他們的聊天聲中逐漸打起架來,我的腦子想讓我不顧形象地掀開車簾,擠到他倆中間去聊天。一個人坐著真是無聊透了。 我在郁悶中合上眼,再睜眼時,看到的是一個許久未見的熟人。 “一路舟車勞頓,乏了罷?” 狐貍一樣的桃花眼,端的是英俊瀟灑,大冬天搖著把裝模作樣的折扇,風流才子薄情相,除了我三皇兄褚連川還能是誰。 我不同他客套,隨意寒暄了幾句。他看起來文弱,實則手勁不小,一把大扇子被他搖得獵獵生風,攜著料峭的寒氣一同禍害我。 “停?!蔽疑焓秩Z。 他眼疾手快比不過我行動如風,于是一下子放軟了語氣:“別,小心別折了?!?/br> 那他還故意搖那么猛?我將之翻來覆去仔細打量,具體名稱叫不出來,只能看出扇骨是種易折的花斑紅木,價值不菲。 “小煙剛給我畫的?!彼桓毙挠杏嗉碌臉幼?。 得,原來是炫耀美人。要是沒記錯的話,小煙好像是……我一笑:“你何時這么長情了?”兩年前我來的時候,這個頗有才藝的溫柔美人就在他府上了。 “我有這么不堪嗎?”他捏了捏鼻子,不滿地瞥了我一眼,“先不談這個,前些日子醉香閣新來了個美人,也許合你口味?!?/br> “怎么說?”我隨口接應。 他笑瞇瞇說了下去,“是個性格清高,但其實有點野的美人,我費了點心思幫你留下了?!?/br> 他頓了頓:“不過我勸你還是清心寡欲吧。” 我:“……” 這劇情不太對啊。 順著他突然正經的目光,我回頭往后看去。是羽十一和景初一起走了過來。